明海的醫(yī)院里。
“夏南,我喜歡這款最新的LV包包,給我吧?”
“夏南,你看這個粉絲送你的粉紅熊,你喜不喜歡?”
“夏南,咱們明天早上吃豆?jié){油條吧?哎,不喜歡吃也得吃,就當是陪我吧。”
“夏南,你看這個粉絲寫的信,我給你讀一下哈!”
“夏南,咱們男子漢大丈夫,不帶這么玩賴的啊?”
“夏南,要我說,你這個人最大的缺點,除了帥,就是懶了,什么?你不服氣,你看看你,都睡了多長時間了,都睡了三年了!”
“夏南,你行啊,你行,你就可我一個人欺負啊......”
這個叫金綿俊的男人,一個人一早上說了個單口相聲,無人回應。病床上的人,跟三年前剛來的時候一模一樣。只是那時候,他還是聞名中外的國際大明星,現(xiàn)在已經無人問津了。綿俊已經漸漸適應了,剛開始,醫(yī)院里每天都人山人海,醫(yī)院外面長槍短炮,粉絲們的禮物養(yǎng)活了一個快遞公司。可是再長情的愛,也抵不過歲月的沖刷,沒有回應的愛,慢慢也就漸漸變淡了。
剛開始的娛樂新聞版面還是或多或少會報道夏南的近況,但娛樂圈新人輩出,新聞不斷,慢慢的也就不再關注夏南了。綿俊看著病床上躺著的男人,苦笑著說:兄弟,你不是一直想要安靜嗎?看看,你實現(xiàn)了。
夏南喜歡看書,綿俊就每天晚上給他讀書,可是每次讀著讀著綿俊自己就睡著了。后來開始讀粉絲的信,把幾年前堆積下來的粉絲的信,全部找出來,給夏南讀,每個粉絲的寫作風格都不太一樣,還是很有樂趣的。
“夏南歐巴,我喜歡你很久了,你在韓國的時候,我就喜歡你,聽說你最近要開世界巡回演唱會,能不能來韓國辦一場啊?”世界巡回演唱會?那都是幾年前的事情嘍!
“夏南哥哥,媽媽說我還不能結婚,求求你,你可不可以等我一下,等我長大向你求婚啊?注:我今年6歲。”6歲就開始預訂啊,綿俊看了看夏南,你說他也聽不到嘍!
“夏南叔叔,我們班的女孩都特別喜歡你,每天吃的用的上都有你的照片,我就是想問一下,你是怎么長這么長的腿的,感恩拜謝!”哈哈,這是長腿叔叔的故事嗎?
綿俊一封接一封的讀,除了夏南床邊的心電監(jiān)護儀在有條不紊的閃爍著,一條一條有規(guī)律的走著,真的很難確定,現(xiàn)在是在跟一個大活人講話。
粉絲的信越來越少了,唯一讓他印象深刻的是,有個不署名的粉絲,每個月都會準時寄來一封信,沒有地址,每次也就簡單幾個字,讀的綿俊,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友善的把這位粉絲納入了精神病行列。比如說:
“夏南,今日風大,我找不到路。你快點醒過來吧!”
“夏南,今天我抓了一條魚。你快點醒過來吧!”
“夏南,今天降溫了。你快點醒過來吧!”
“夏南,我看到企鵝了。你快點醒過來吧!”
“夏南,我看到極光了。你快點醒過來吧!”
“夏南,我今天見到海豹了。你快點醒過來吧!”
“夏南,今天風大,我又迷路了。你快點醒過來吧!”
“夏南,嗯,今天沒事。你快點醒過來吧!”
“夏南,我要做大工程了。你快點醒過來吧!”
“夏南,你的腳好了。你快點醒過來吧!”
“夏南,你的腿好了。你快點醒過來吧!”
“夏南,今天風大,你的腿被吹沒了。你快點醒過來吧!”
“夏南,你的腿又好了。你快點醒過來吧!”
......
每次讀這位粉絲的信,綿俊總有一種跟智障對話的感覺,可是每個月她都會寄來信,其他的粉絲都已經慢慢消失了,只有她還在堅持。
綿俊翻著信箱,拿出了一張泛黃的明細片,這個字,真是一言難盡啊,歪歪扭扭,像蟲子在爬,還比不上那個6歲小朋友的字,難道難道這是夏南的粉絲,用腳寫出來的嗎?
他剛想丟在一邊,突然末尾的兩個字劃過了他的眼角:右西!
他再次撿起來,反復確認了一下,是“右西”兩個字沒錯!綿俊的心里忍不住一陣陣的抽痛。
看著這張泛黃的明細片,地址來自HLJ漠河,難道是他們去漠河的時候寄的?
“夏南,當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你應該不記得我了。
謝謝你走進了我的世界,不管你是否愿意
我喜歡你笑彎的眉眼
我喜歡你低聲的呢喃
我喜歡你抱著我的溫暖
謝謝你讓我明白,愛,簡單,也不簡單
簡單到我看到你還是會想你
不簡單到為了你,讓你忘卻我自己
我真希望我也是一個普普通通的人啊
如果今晚有幸看到極光
我一定這樣許愿給自己”
什么意思?一個普普通通的人?難道她不是普普通通的人?
“滴----滴-----”心電監(jiān)護儀上突然出現(xiàn)了較大的波紋起伏,最令人驚奇的是夏南的手指竟然動了,嚇的綿俊急忙跑出去叫醫(yī)生。醫(yī)生匆匆忙忙跑過來,全身檢查了一遍,得出的結論是:有外部的刺激,而且是良性的外部刺激。
醫(yī)生讓綿俊回想都做了什么,綿俊搜刮了腦袋,說剛剛就是讀了一封信。醫(yī)生建議再讀一遍,就在綿俊讀到“極光”的時候,心電監(jiān)護儀再次出現(xiàn)了較大波動,夏南的手指再一次動了起來。
醫(yī)生好奇的問道:這個信的作者是誰?
她是誰?她是一個曾經被列為精神病行列的姑娘。她養(yǎng)了一群流浪貓。她曾經走進了我和夏南的世界。可是在那場大火后,就再也消失不見了。有人說她也在那場大火中死了,因為有人親眼看見一個女孩沖進了火海,再也沒有走出來。
綿俊那天自己也被困在了車里,他很難想象,右西,一個弱小姑娘,是怎么沖破夏南的安保人員,怎么沖破眾人的重重阻撓,奮不顧身沖進火海去救夏南的。
他一直不肯相信右西死了,直到他找遍了明海爛尾樓的每一個角落,直到他每天等右西從天黑等到天亮,直到他做了她最喜歡吃的蛋撻,卻依然聽不到一句響亮而親切的“綿俊哥哥”的時候,他開始相信,右西走了,永遠的不在了。
他在離明海最近的陵園里,給右西立了一個墓碑,立碑那天,下著大雨,綿俊哭暈在地上,他竟然不知道右西到底全名叫什么,她是哪一年出生的,她是哪里人,一個女孩就這樣,悄無聲息的來了,又走了。
從那以后,他不敢再見到右西兩個字,更不敢在夏南的面前提到“右西”,他睡著了,她離開了。這兩個曾經在他的世界里喧囂不停的人,就這樣徹底安靜下來了。
現(xiàn)在,夏南,這個昏睡了三年的被診斷為植物人的人,在聽到右西的信的時候,竟然動了。
從那以后,每天綿俊都拿著明信片給夏南讀,剛開始只是兩根手指動,后來五根手指都能動了,再后來腿也微微有了反應。
當一個月后,當綿俊不用拿著明細片,也能給夏南背著朗誦下來的時候,他驚訝的發(fā)現(xiàn),夏南的眼角竟然流淚了!
終于在一個夜深人靜的凌晨,綿俊趴在夏南的床前,被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驚醒,讓他忽然抬起腦袋,緊張的看向夏南的時候,望進了一雙黑亮的眼睛。
“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