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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青蛙氣球

洪塵回到寢室的時候,葛詠歌著急地跑過來,說:“洪塵,我的拍子被別人打斷了。”

“誰?我給你報仇。”

“我也不知道,我給了他我的聯系方式,結果,一個星期過去了,他都沒有聯系我。”

“你有他的聯系方式嗎?”

“沒有。”

“你傻啊!”

“不過,他臨走時隨意說了一句,‘張家明有多的拍子,可以叫他拿出來’,就憑借這句話,我可以推定,他可能是張家明的室友,因為連他多了一塊球拍,這樣私密的事情都掌握了。”

“哪里私密了,球隊里的人都知道他多了一塊球拍啊。算了,你當時的優柔寡斷導致了如今的惡果,不說你了,我馬上問一下張家明。”

洪塵立馬撥通了張家明的電話,然后假裝溫柔地說:“喂,張家明啊,我想問一下,你是不是有個室友最近把別人的拍子打斷了?”

“沒有吧!”

“要不你問問,有個同學找到我,說某男生打斷了她的拍子,男生臨走時提到了你的名字。”

“知道我名字的人這么多,不可能都是我室友吧!她不會沒有留下他的聯系方式吧!”

“對,她臉皮薄,當時發生這種事,肯定神經已經錯亂了,哪里想到要聯系方式。不過,她把她的聯系方式留給男生了,都過了一個星期了,男生還沒有聯系她,看來這個男生也是一個混蛋。”

“哎,我的室友可不會這么混蛋。你再給一點提示,我才能夠推斷出真相啊!”

“等一等,哦,那男生身高160公分,打球時未帶眼鏡,球技一般,穿的是黑色短袖和黑色緊身褲。哎,夠騷的。想起來沒有?”

“肯定是蔣木盛?”

“不是,她認得出蔣木盛。”

“大長腿啦?”

“不是,身高160公分,大長腿,不止吧!喂,你有沒有好好聽我的描述,我的同學很著急的。你還是問一下你的室友吧!”

“我沒有在寢室,沒辦法問啊!況且,你的同學又拿不出有力的證據證明那男生是我的室友,我怎么好隨便污蔑他們,把我們的關系鬧僵啊!你說對不對嘛!”

“好像很有道理。不,你在忽悠我,你就說,你問不問?”

“不問。”

“好,有性格。”

洪塵掛了電話,無奈地攤開雙手,說:“沒辦法,我也無能為力。你只有每天去體育館候著,守株待兔,相信我,這種騷包,他肯定會去打球耍帥的。”

葛詠歌沒有拍子,很心煩,恰逢晚上的時候,韓竹軒喊葛詠歌去打羽毛球,葛詠歌開始打算拒絕,但想了想,這是韓竹軒第一次主動邀請她去打球,作為室友都不陪她去,誰還可以同她一道。二人借了洪塵的拍子,風風火火地奔到體育館,人特別多,她們只好在一個角落里打球。韓竹軒打了一個高遠球,偏離了軌道,落在一個球場邊,葛詠歌撿起球,看見一條熟悉的黑色緊身褲,抬頭仔細一看,竟然是打壞拍子的男生,對面場地正站著耗子。葛詠歌氣呼呼地上去,招呼男生下場,緊接著,韓竹軒和耗子也走過來了。

葛詠歌說:“同學,這都過了一個星期了,你還沒有聯系我,你是不是已經忘記了這件事情。如果今天沒有遇到你,你還想拖多久?”

男生剛要說話,張家明走了過來,看見耗子,大呼:“原來你就是那個混蛋啊!洪塵說的時候,我還一口否定那是你。”

耗子說:“張家明,你懂個屁,不是我打壞的,是小勇。”

張家明說:“哦,整半天,還是我的室友。”

耗子說:“他現在沒有帶現金,這個有時間給你錢吧!”

葛詠歌說:“你把他的聯系方式留給我吧,我擔心他又消失了。”

耗子說:“怎么可能,好,留我的手機號吧。”

交涉全程,那個男生一言不發,也沒有表示歉意。

韓竹軒說:“你和那個男生一樣,天性懦弱不堪。”

留下手機號后,葛詠歌抓著韓竹軒大呼:“還好今天答應你出來打球,一下子就遇見了他。太開心了,終于可以收回我的球拍錢了。”

第二天晚上,耗子打電話叫葛詠歌去他寢室拿錢,敲了門,是小勇開的門,小勇遞出一張一百塊,說:“你在電話里說,只需要賠付70元,我沒有零錢,你有嗎?”

葛詠歌搖搖頭,說:“你把錢先給我,我去樓下商店換零錢,五分鐘后就回來。”等葛詠歌再回來時,小勇不見了,寢室門虛掩著,葛詠歌敲了敲門,耗子把門打開,面無表情地收下三十塊錢,趿著拖鞋,坐回桌子前,繼續打著游戲。

葛詠歌伸長了手,把他們的寢室門拉過來,虛掩著,拿著七十塊錢興奮地離開了。回到寢室,立馬借用了洪塵的拍子,自信滿滿地奔赴體育館,結果,因為打雙打的時候,用力過猛,把一個女生的眼鏡架打斷了,只好賠付一百塊。真是得不償失。

只要感到不快樂,葛詠歌就喜歡往馬哥哥的面館里跑,吃面的時候,葛詠歌問馬哥哥:“為什么在談戀愛的時候,往往是女生先提出分手?”

馬哥哥說:“在經歷甜蜜和欣喜之后,可能女生能夠更敏銳地覺察到那些種種不合適吧!她們把所有事情憋在心里,然后一點點累積,直到最后一根稻草壓了上去,然后就說拜拜了。男生一般是傾向于解決問題,而女生則是逃避或者掩蓋問題。”

葛詠歌接著問到:“那么,你覺得小亞亞為什么會和張家明分手?”

馬哥哥回答:“小亞亞同張家明分手,因為三觀不同,因為沒有分清物質的,精神的。當她能夠真正接納自己時,貧困和自卑才不會成為她生命中的一根刺。”

“你是不是覺得整天看著我們,就像看一場鬧劇一樣?”

“沒有啊,沒有人能夠袖手旁觀,包括我,也包括你。”

葛詠歌想了想,覺得即使馬哥哥說得再對,也沒有問當事人來得直接。所以,當她在路上遇到小亞亞的時候,也就很自然地湊上去了。

葛詠歌問到:“這個……冒昧問一句,你為什么跟張家明分手啊?你不要誤會,我不是‘八卦’,你不用擔心我會泄露出去的。我只是覺得咱們倆在很多地方很像,而在某一些問題上,我想通過你來幫我解決一下。”

小亞亞會心一笑,然后說:“我很自卑,我一開始就覺得配不上他,但還是因為欲望沖昏了頭腦,在那個晚上向他表白;因為喜歡,所以總想占有。沒有人可以永遠踮著腳尖去喜歡一個人,總有一天會累。與其在一段卑微的感情里掙扎,不如放過彼此。”

“那么,你還在乎他嗎?”

“我相信,現在的我是裝作不在乎,總有一天,我會真的不在乎。”

“你還會喜歡上另外一個人嗎?”

“喜歡一個人是一個好習慣,它能讓我的精神和軀體感到健康和愉悅。我不后悔那天晚上的表白,因為很多時候,你不說,我也不說。就這樣,說著說著就變了,想著想著也就算了。你喜歡一個人,就賦予了他傷害你的權利。不過,他給了我很多我所缺乏的。”

葛詠歌說:“既然張家明給了你所缺乏的,為什么不欣然接受?”

小亞亞說:“因為貧窮,它像一根刺一樣。”

沉默了一會,小亞亞接著對葛詠歌說:“我是不是太絕情了?”

葛詠歌說:“你不要委屈自己,成全別人。因為即使這樣,別人頂多記住兩天,然后就忘了,可是,你卻要因為自己的決定而懊悔痛苦兩個月,甚至更久。就讓他記恨你吧!記住總比遺忘好。”

雙十一那天,學校組織了一次義賣活動,打著“告白別人,不如買物陪己”的稱號。洪塵背著書包在廣場幫忙,一個氫氣球綁在書包上,隨著洪塵的移動而移動。小亞亞路過廣場,洪塵跑上去,說:“小亞亞,我要告訴你一件事情。”

洪塵掏出手機,找到那天大長腿過生日時聚餐的照片,指給小亞亞看:“這里,當時張家明站在你的左邊,他的左手做出的這個喜歡的姿勢,正是對著你的。”

小亞亞笑笑,繼續走著,她想了想,說:“算了,我已經錯過他了。再見。”

“學姐!”洪塵回頭一看,是大長腿。

“學姐在這里幫忙嗎?”

“嗯。”

“這是剛才我用那里的氣球折的青蛙,送給你。”大長腿把一個綠色的青蛙氣球遞給洪塵,洪塵抱著氣球,頭頂突然傳來巨大的“轟隆隆”的聲音,二人抬頭看,一架灰色的飛機滑過天空。一群女生跑到這邊買氣球,相互推搡著,系在紅塵書包上的繩索松動了,氫氣球擺動了幾下,便悠然飄上天空。大長腿立馬伸手去抓,繩索從他指間滑過,氫氣球越飄越高,大長腿和洪塵都仰著頭觀看,等它飄得只剩下一個小黑點時,大長腿說:“它該不會造成飛機事故吧!”

洪塵抱著青蛙氣球,自信地說:“不知道。不過,看到這青蛙,我突然想起我的帥氣的寄生蟲老師,他很年輕,大概只有三十歲。他說過,青蛙里面有很多寄生蟲。”

過了一會,葛詠歌也來了,她在搜索羽毛球拍,終于在一個小攤上找到物美價廉的拍子,只花了二十塊錢。洪塵問她:“晚上打球嗎?”

葛詠歌搖搖頭,說:“還是先去上自習。”說完就背著球拍走了。

大長腿站在一邊,一直等到洪塵忙完,然后兩個人一起去體育館打球了。打球前,洪塵接了一個電話,然后就隨意地把手機放在球架下,大長腿細心地給她收在球袋里了。

球館閉館后,洪塵走在路上,毫無顧忌地打了幾個大噴嚏,蔣木盛背著球拍路過,問到:“怎么,感冒了嗎?”

“嗯。”

“喔,那你快點去看醫生,我還有事,先走了。大長腿,你幫忙看著她一點,陪她回寢室吧!”

“不用了,我自己回去。”洪塵淡漠地搖搖手,一個人快速地走著。

大長腿看著洪塵遠去的背影,內心有一萬句想對她說的話,到嘴上也只能蹦出一句“你好”。自己的嘴怎么這么笨。

他想說的是,洪塵啊,你做事情總喜歡沖在前面,受的傷害自然也不少。如果難過的話,就跟朋友喝喝酒,或者唱歌發泄一下,甚至大哭一場。等到明天,你又會變得活力四射的。一起都會好起來的。

回到寢室,還有幾分鐘就到十二點了,洪塵卻找不到手機,仔細想一想,原來打球之前,大長腿好像把手機放在他的羽毛球袋里了。怎么辦?

作為球社邊緣人的葛詠歌在旁邊提醒到:“你們不是有一張校隊通訊錄嗎?你找到它,然后用我的手機給他打電話。”

“我送給一個小學妹了。”洪塵懊悔地翻看了一次書包,還是什么都沒有翻到。

“這個,我只有張家明室友耗子的電話,你可以打給他,然后叫張家明接電話,再告訴你大長腿的號碼。這樣,你就可以聯系到大長腿了。”

洪塵同意后,葛詠歌撥通了那個號碼,然后把手機交給了洪塵,洪塵接過,用緩緩的語氣說到:“喂,耗子嗎?我想找一下張家明,他睡了嗎?可不可以叫他接一下電話?”手機那邊傳來一陣嘈雜聲,十幾秒后,電話那頭傳來張家明溫柔的聲音:“喂,什么事?”

“我是洪塵,這個,我手機落在大長腿的羽毛球袋子里了,你能不能把他的電話告訴我?”

“靠,我還以為是哪個小學妹在光棍節向我告白啊!結果是你,就為這破事?”‘啪’的一聲,電話那頭已經掛下了。正當洪塵拿著手機,一臉茫然時,手機屏幕亮了,發來一條短信,是大長腿的電話號碼。

洪塵撥打過去,說了幾句,然后就出門拿手機了。她趿著脫鞋,走到寢室大門,鐵門外站著一個瘦高的男生,他舉了舉手中的手機,說:“學姐,這里!”

“謝謝你啊!我不知道我竟然這么丟三落四。這個大門鎖著,我出不去,這么晚,只好叫你送來了。沒有想到,你這么快。對了,你怎么從寢室大門出來的?”洪塵從鐵門縫隙里接過手機。

大長腿說:“我們那棟樓的宿管阿姨很好說話的。”

“哦,我先走了。”洪塵正準備走,一陣涼風吹起,她的頭發飄散在風中,抬頭看看天,星星真亮。

“學姐。”大長腿叫住了洪塵,“我喜歡你。”

“什么?”

“我喜歡你,我們可不可以在一起?”

涼風繼續吹動,洪塵感覺一股熱流從腳腕流動到脖子,頭腦很亂,夾雜著欣喜和恐慌,一個獨立堅定的靈魂即將與另一個靈魂依附在一起,正當她不知所措時,手機震動起來,及時解救了她,是蔣木盛的電話:“喂,洪塵,你不會睡了吧?今天可是雙十一,你看哪個寢室熄燈了?我給你講,在這個斬首節,呸,剁手節外加光棍節,就在剛才,有三個女生給我告白了。你說,我是不是該選一個啊……嘖嘖嘖,我高興得無法言表,必須找個人傾訴。喂,你還在聽嗎?”

“我在聽,我給你講,你是有女朋友的人。真不知道,李月昔是怎么看上你的。我掛了。”蔣木盛一如既往的不嚴謹一下子把洪塵從迷蒙的感性世界中拉扯出來,她看著鐵門外高高瘦瘦的大長腿說:“好。”

洪塵回到寢室,坐在桌子前,擺弄著青蛙氣球,想找一個最好的位置放它,結果卻發現了葛詠歌書柜最上面放著的一本書。洪塵斜著頭一看,原來是熊培云的《思想國》,她隱約記得,蔣木盛好像看過這本書。

她取下這本書,翻閱了一下,書里赫然出現兩張人名幣,一張五十的,另外一張是一百的。她詫異對著躺在床上看電影的葛詠歌說到:“葛詠歌,我在你的書里找到了錢!一百五十塊!”

葛詠歌同樣詫異地趴在床上,大聲吼著:“天啦!我竟然這么有錢!”

洪塵說:“哎,這本書借給我寒假的時候看看好嗎?錢,我給你放在桌子上了。”

“好好好,你拿去吧!”葛詠歌看了一眼書面,一下子就想起了這筆錢的來源,這是她在瘦高個那里發傳單,獲得的人生中的第一筆收入。她收回目光,繼續看著電影。

洪塵糾結了一下,還是把青蛙氣球放在了枕頭旁邊。

深夜,洪塵躺在床上,如同鍋里的蛋炒飯,她不停地翻轉著,仰臥,側臥,蜷縮成一團,仰面四腳朝天,沒有一個姿勢可以安撫她躁動的神經。外面的風很大,“呼呼”作響,洪塵又在床上摩擦自己,翻滾著,翻滾著,然后,放在枕頭旁邊的氣球就爆了。在寂靜中,氣球發出臨死前最后的怒吼,還好有風的掩蓋,除了韓竹軒沒有聽到外,其她人,都主動地在自己的夢里添加了爆炸的情節。陳怡更甚,嚇得坐起來,驚恐疑惑地小聲念著:“什么,什么,發生了什么?”說完這句話后,“砰”的一聲,她又躺下睡著了。

洪塵睡下后,另外一個女生因為洪塵的一句話卻遲遲未睡。她就是小亞亞,她看著那張聚餐的照片,看著張家明,不自主地在頭腦里回憶著他們之間的故事。

自從張家明那次聽完小亞亞唱歌后,他有事沒事就會約小亞亞出去打球。后來兩個人逐漸熟絡起來,也會聊些比較有趣的話題。

小亞亞問張家明:“你喜歡看書嗎?”

張家明對小亞亞說:“我喜歡看漫畫書。喂,你不要帶有偏見,漫畫書也是一種書,只不過是畫多字少而已。”

小亞亞點點頭,說:“對對對,咱們不能上演《傲慢與偏見》。”

小亞亞問張家明的愿望。

張家明說:“唱歌吧!開一個演唱會,有個最喜歡的人在旁邊聽。你啦?”

“當一名優秀的胸外科醫生吧!因為我的弟弟有先天性心臟病,家里花了很大一筆錢,終于把他治好了。”

“哦,我懂了,從此以后,你就覺得那個醫生很厲害,要向他學習。”

“不是,我從中知道了錢的重要性。錢,不僅可以購買到自己的舒適,還可以購買別人的能力,甚至可以賺到一條命。沒有錢,我的弟弟可能早就……呵,我就是為了錢才來學醫的,哪來那么多的崇高理想?”

“哦……你不要把心里話說出來吧!有這么多外人在這里。”

“沒事,我就是這么一個直接的人。”

小亞亞問張家明:“你會心肺復蘇術嗎?”

張家明狡辯到:“胸外按壓都是表演賽,要求動作流暢,姿態優美,只要不把肋骨弄斷了就行。除了電擊,溺水以外,其他倒下的人都按不回來。學它有什么用?”

下午兩點的時候,張家明躺在床上睡午覺,迷蒙之中,被樓下清潔阿姨的大笑聲給驚醒,埋怨了幾句,便又準備蒙頭大睡,睡之前看了一眼手機,發現在重修QQ群里,有人通知今天下午兩點要考《生物化學》。張家明頓時一驚,掙扎著從床上爬起來,穿好衣服,奔向考場。

他一路奔跑,一路想,為什么他的大學總是徘徊在遲到與不遲到的邊緣,掙扎在補考與重修的深淵,要是這次重修不通過,就得補修了;要是補修不通過,他就會留級了。要考試,怎么沒有人叫他一聲。

他惴惴不安地推開考試教室的大門,大門發出刺耳的“吱呀”聲,教室里的人全部抬起頭看他。還好,只是遲到了十分鐘,是在規定的遲到時間內。張家明坐在位置上,看著白茫茫的卷子,突然想起,沒有帶筆。他咬咬牙,怨恨頓時填滿胸腔。一支筆卻在怨氣爆發之前遞了過來,左邊,竟然坐著小亞亞。

兩個小時后,鈴聲拉響。張家明和小亞亞一起走出教室。張家明對小亞亞這種學霸還要重修《生物化學》的事情感到百思不得其解,他沒有問,相反,小亞亞自己說出了實情:“我不知怎么的,就栽在這門課上了。第一次考的時候拉肚子,卷子沒有做完;補考的時候忘記補考時間了,又錯過了;這次,終于沒有發生什么意外了。”

張家明笑了笑,心想,你是沒有發生什么意外了,我這次差點就掛了。

小亞亞洗完手,從明亮的開水間里走出來,余光瞥見了倚在遠處欄桿上的一個黑色身影,那身影驚訝地動了一下,在那么昏黃暗淡的燈光下,小亞亞都能明顯感受到身影所散發出的驚喜之情。

小亞亞走到一個大柱子的后面,晃晃腦袋,伸伸腰,壓壓腿,做了一套自創的廣播體操,然后就挺直身體,雙手叉腰看遠處的風景。此刻,三十米外的陽臺上看不見黑色身影,只有一個穿著白色上衣的胖胖男生站在那里,扯著一張菲薄的資料在搖頭晃腦地背書。

小亞亞勸導自己——還好,剛才只是錯覺。

她用手狠狠地拍拍額頭,希望能夠清醒一下。右手剛剛放下,左手邊就徐徐走來一個黑色身影。

她的第一反應就是:“我靠!千萬不是來找我的啊!”

她佯裝沒有注意到這個身影,依舊望著對面教學樓的燈火。身影從她的身后繞到右手邊,他面對著她,身后倚著不銹鋼欄桿。

小亞亞再也不能繼續假裝下去了,她轉過頭,揮揮手,說:“你好,張家明!”

張家明盯著她的眼睛說:“復習得怎么樣了?”

她尷尬地說:“還行吧!”

“英語啦?你覺得要考哪些?”

“哦,不知道。專業不同,考試范圍也不同吧!”

“哦,我先撤了。”

“好,再見!”小亞亞揮手作別,然后轉過頭,繼續做廣播體操活動活動筋骨。做到一半,回頭看,還好,他走了。

兩分鐘后,小亞亞徹底放松了,剛一轉身,就看見張家明從洗手間里走出來,她尷尬地說:“啊,又遇見你了。”

“對啊。”張家明說。

小亞亞走在張家明的前面,加快了步伐,走進教室,挺直了脊梁看書,但是一點也看不進去。

小亞亞豐富隱秘的神經這時才察覺到,有個人喜歡上了她。第一反應是,她有哪點好,值得別人喜歡?原來喜歡一個人的第一感覺,是感覺自己配不上。

第二反應是,在腦中立馬快速地回顧了一遍這學期發生的種種,過去看似不經意的每次問候,每次相處,每個惡作劇,原來都是有目的的。

怎么辦?

小亞亞內心感到很慌亂——原來喜歡一個人,真的可以一眼把她從人群中辨別出來。

她從來沒有經歷過這種恍然大悟,懷著恐慌的心情急急收拾好東西,然后奔回寢室,她換上了跑鞋來到操場。

小亞亞一圈又一圈地繞著操場跑步,在感情上木訥的她,從未上過愛情這門精致細膩的課。她的心中夾雜著喜悅與恐慌,汗水在臉上以及背脊上橫流,情感似乎并未宣泄完全。她邁著步子,打算繼續跑下去,天空此刻卻飄起了小雨。她想,回去吧,沒有什么事情是睡一覺不能解決的。況且,張家明什么都沒有說,你在那里瞎著急干嘛?

小亞亞自從那天看了張家明一眼后,就陷入了不可自拔的情感沼澤。白天尚可用學習來掩蓋,但到了晚上,即使再困,也會躺在床上輾轉反側。

她突然很想見到張家明,思念從未如此深切。這種微妙的情感讓理性的人癲狂,大膽的人甘愿小心翼翼。放在以前,她只是把張家明當作一個普通球友來對待,沒有想到,就是那一眼,徹底讓張家明攻克了她這座碉堡。她心煩意亂,焦灼不堪,甚至埋怨起自己,那天晚上為什么要去洗手間,再堅持十分鐘不好嗎?為什么要走向陽臺,不直接走回教室;為什么要帶上眼鏡,就讓四百度的模糊視野模糊掉所有吧!在一切還未清晰時,早早退卻,趕回教室,讓疑惑留在那里,并不是每個問題最終都需要得到一個明確的解答。無意間瞥去的一眼,誤了后面的路。

小亞亞的計劃里沒有張家明,果然,張家明順著小亞亞的紙上計劃,回歸到了幕后。

晚上羽毛球社訓練時,小亞亞一直在尋找張家明。學員與教練混雜,整個體育館人滿為患。小亞亞不斷強調,她是一個理性的人,一個理性的人。

“張家明,你在哪里,快出來!”小亞亞站在體育館二樓,大聲喊著。喧鬧的體育館一下子安靜下來,過了五秒,才重新躁動起來。

“喂,那小子欠你錢嗎?”耗子雙手抱著球拍,站在一樓,仰著頭說。

“沒有,我……他……”她眉頭緊縮。

“他忙著創作曲目,參加下學期的‘詞曲改編大賽’。”

“下學期的事情,他現在就開始忙?”

“可能是沒有自信吧!隨他啦!‘凡事預則立,不預則廢’,這是他的原話。”

得了,你不來也好,看咱們誰熬得過誰。小亞亞突然燃起一股競爭的欲望,比打贏一場羽毛球賽都要來得強烈。

傍晚的時候,小亞亞從寢室樓走出去,竟然看見了張家明,他疲憊地走出大鐵門,小亞亞停留在他的斜方,張家明竟然看見了她,還沒有等張家明從疲憊中完全清醒過來,小亞亞首先熱情地揮手打招呼:“哎,你的曲寫得怎么樣了?”

張家明說:“太難寫了。還是改詞比較方便。”

小亞亞還想說點什么,洪塵跳了出來,說些關于送別冰山學長的事。張家明笑了笑,走向美食街,去吃飯了,小亞亞失落地留下來,同洪塵商討歡送冰山學長的事情。

晚上球社訓練的時候,張家明終于來了,張家明看見小亞亞,問到:“怎么頂著黑眼圈啊?”

小亞亞說:“因為在想你啊!開玩笑的。”玩笑開多了,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就沒有辦法分辨真假。

今天晚上,恰巧幾個體育老師帶著自家的孩子在體育館玩。張家明最喜歡逗安老師的小孩子了,等他把小孩子逗得依賴他,要抱抱的時候,他就不理小孩子了,就會對小孩說:“過去,那邊,立正,站好。”

小男孩失落地站在乒乓球臺那里,閑來無事,便嘗試著去攀爬乓乓球臺,可惜一直沒有爬上去,但是他的嘴巴里還不停地念叨著:“So easy,so easy……”

小男孩放棄爬乒乓球臺了,他光著腳丫子去踩木制長凳,凳子上留下白色的印記,另外一個健美操老師的小女孩跟在后面,小跑著用紙巾擦凳子上的印記。

訓練完后,小亞亞拿著拍子站在一旁,看見安老師在同自己的小孩一起打羽毛球,她的心里突然感到很高興。小男孩笨拙地接球,然后用盡全身力氣回擊球。安老師很會照顧孩子的心理,每個羽毛球都打在小孩子能夠接住的范圍內。

回到寢室后,小亞亞翻看著張家明的QQ空間,聽著他喜歡聽的歌,卻發現自己一點都不喜歡。她最后刪除了來訪記錄,以證明自己從未注意過。那些歌,即使她再不喜歡,到了最后,竟然有一首也成為了她的單曲循環。她身處矛盾之中,不知道這一份喜歡究竟為何物,她是不是曲解了這份情感,將心軟當作喜歡。從小到大,似乎沒有人這樣對待過她。越是想要理清頭緒,越是心亂如麻。干脆一點,還是經歷吧!這才有機會去體驗和總結。她決定要做點什么,所以,那天晚上,小亞亞鬼使神差地站在了那個地方。

她站在操場的主席臺上,喊著:“張家明,我喜歡你。雖然你抽煙,喝酒,經常和別人吵架,作息不規律,飲食很隨便,平時也不好好學習。可我還是喜歡你,我不想讓現在的我繼續遲疑下去,因為我知道,未來的我必定會后悔。”

臺下的人起哄,張家明低下頭笑笑,然后走上臺,輕輕地抱了一下小亞亞,說:“我也喜歡你。”

圣寶吼著:“張家明,唱一首歌吧!”

社團里的人也一起吼著:“唱一個,唱一個。”誰也不想錯過聽張家明唱歌的機會。

張家明害羞地說:“既然今天的主題是‘歡送夏冰山’,那么我就唱一首《再見》吧!希望我們可以再見。”

張家明在臺上唱著歌,小思思、洪塵和蔣木盛在臺下分析他們二人的情感走向。

小思思說:“我猜他們熬不過兩個月就要分手。”

洪塵鄙夷地看了小思思一眼,說:“‘八卦’,這次你怎么沒有預測到他們會在一起啊?你怎么就期盼著別人分手啊?”

小思思說:“哎呀,小亞亞隱藏太深,作為她的室友,我還真沒有注意到。我說他們不出兩個月必定分開,因為我知道,他們不合適。”

洪塵說:“哪里不合適了?”

小思思說:“張家明生性散漫慣了,受不得約束;小亞亞一直認真嚴謹,看不慣隨性而為。”

洪塵說:“好好好,你分析得頭頭是道。不過,為什么這次小亞亞會如此大膽?”

蔣木盛說:“這個,我有發言權。法國文學巨匠雨果在《悲慘世界》中這樣寫到,‘真愛的第一個征兆,在男孩身上是膽怯,在女孩身上是大膽。這似乎是不可解,其實很簡單,這是兩性試圖彼此接近而相互采納對方性格的結果’。你看,書到用時方很少吧。”

某天,張家明姍姍來遲,疲憊地坐在小亞亞身邊,小亞亞小聲問到:“你又在忙什么?”

張家明怒氣沖沖地說:“我一天忙得很,忙著吹牛和吵架;忙著去生,忙著去死。哪里像你,一天做的都是正經事。你接著去看書吧!我走了,我不會來打擾你了。”

果然,等張家明走后,小亞亞又把書本打開,繼續挺直背梁,看著書。她一直想著——踏實一些,再踏實一些,你想要的,時光都會給你。要努力,要堅持,這樣才配得上張家明。她想著想著,眼淚不自主地往下流,一滴一滴地打在書本上,還好,左右沒有人。半個小時過去了,一個小時過去了,兩個小時過去了,她沒有翻動一頁書,從頭到尾,書都停留在那頁,上面寫著“我喜歡你”,那是張家明遒勁的筆跡。

臨走前,小亞亞拿起筆,在下面寫到:“直到現在我都還喜歡你,但不會想在一起了。”等她站起來,回頭看,自習室里除了她,空無一人。什么時候人散,什么時候人聚,她全然不知。她背著書包,走到張家明經常坐的那個位置上,坐下,然后趴在上面,閉上眼,睡了一分鐘,她抬起頭,看到了自己的那個靠墻位置,是如此逼仄和壓抑。

“同學,關教室門了。”一個男生敲了敲門。

小亞亞站起來,默默地離開。

她來到馬哥哥的面館里,吃了一碗面,眼淚不爭氣地“吧嗒吧嗒”地往下掉。馬姐姐安慰著她,她看著面條,哭得更加厲害。

她想起和張家明一起吃面的場景,小亞亞說:“你知道富人和窮人的最大區別是什么嗎?”

張家明咀嚼著餃子,說:“不知道。”

小亞亞挑起面條,說:“那就是,你可以在餃子里找到面條,卻永遠不可能在面條里找到餃子。”

眼前的食物不僅連接著兩個人的心,還牽扯出一個人的過往和將來。他將自己對這個世界的看法擺在飯桌上,讓你了解,任你挑選,隨你認可。

張家明沉默半響,說:“你不要這么想,不要這么不開心,走,我帶你去看一個東西。”張家明牽著小亞亞的手,來到超市門口,他指了指一張明星海報,說:“你看。”

小亞亞“撲哧”一聲笑出來,原來微笑著的明星的兩顆門牙,不知被誰用筆抹黑了,現在看去,就像是一位缺了門牙的老奶奶。

歡樂并沒有持續多久,煩惱又填滿了頭腦。小思思鄙夷輕視外在華麗的東西,只有知識給她安全,讓她在乎,她轉而走向了自習室。

逼迫你前進的,更多的是貧窮和恐懼,談何快樂?貧窮是一根刺,即使你折斷了它露在表面的鋒芒,它也一直會扎在你的心中。從你感到貧困開始,直至死亡,如影隨形。每當你快要接近快樂和幸福時,這根刺就會旋緊,疼痛提醒你,當下的快樂沾染著罪惡。于是,你只有一遍又一遍地往前奔跑,幻想所謂的單純快樂就在不遠處。當下快樂非快樂,而為罪惡與墮落。

原諒我,最后不能繼續假裝喜歡你了,正如最開始的時候,不能繼續假裝不喜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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