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雨夜，萬物都包裹在連綿不絕、跌宕起伏的雨聲里。

練與聽著后院兒那塊小池塘，一直在噼啪滴答地響，著實有些難以入睡。

他翻過來翻過去，最后兩腿一伸，平躺著嘆了口氣。

“聽昀，你睡著了嗎？”練與在黑暗中睜著眼睛，對另一側床鋪輕輕喚道。

過了一會兒，那側也傳來了很輕的聲音：“還沒有。”

練與立馬興奮起來，一腳踢了被子，翻身朝向季聽昀那邊，說：“你學過怎么用靈力撿水球了嗎？”

季聽昀說：“學過了。”

練與撐著手肘托著臉，開心道：“我昨天剛學，老想試試。可師父摳，不讓我接水桶試了。”

季聽昀似乎也翻了過來，聽見衣被摩擦的細碎聲。

他說：“因為你昨天已經試了八桶水了，師父當然會心疼啦。”

練與聽了，想到師父奪走水桶的模樣，嘻嘻笑出了聲。笑了會兒，又道：“聽昀，咱去小池塘試試吧！讓我也看看你運用的如何！”

季聽昀猶豫道：“還是不了吧，師父說不準去小池塘附近的。而且天這么黑，萬一掉下去怎么辦。”

練與在黑暗中擺了擺手，嘴里說著：“不會的！師父是覺得我們小，去池塘邊會有危險。可我倆加起來都快二十了，成年了！去旁邊轉轉不會有什么事兒的！”

季聽昀還是覺得不合適，支支吾吾聽不清在說什么。

練與干脆下床穿了鞋，跑到季聽昀床邊拉他的胳膊，道：“你就陪我去吧，我肯定會保護你的！”

季聽昀扭不過他，便坐了起來，說：“那好吧，就玩一會兒啊，明天還有課呢。”

練與又使勁兒點了點頭。但烏漆嘛黑啥季聽昀壓根看不見。

雨聲陣陣，淅淅瀝瀝。

季聽昀有些擔心，開了燈四處找傘。

練與站在門口，已經開了個門縫，迫不及待就要跑出去。

“快點兒，聽昀，找什么呢。”

季聽昀鉆進床尾和墻的夾縫里，終于發現了以前他落在這兒的一把傘。

“來了來了。”

季聽昀撐起傘跟在練與旁邊，兩人踩著拖鞋就往小池塘走去。

正值夏夜，雨水濺落在腳和腿上也不會感到十分冰涼。

看到遠處黑乎乎的一大坨，練與意識到那應該是池塘對面的假山石，便停了。他伸手在身上摸索了一陣，嘖了聲嘴，道：“哎我忘帶我的小電筒了，我以為我拿著了呢。”

季聽昀覺得周圍這么黑實在危險，回頭去拿又有些麻煩，便想了想，彎腰在地上撿了一塊石頭。

他把石頭托在手心，閉上眼心中默念了幾句，逐漸地，那石頭開始散發光芒。

練與還奇怪身后怎么突然有了光，回頭一看，“哇”地一聲驚叫。

“這這是什么靈術？”練與指著季聽昀手上那顆，宛如夜明珠般散發明光的石頭，眼中盡是驚喜。

“就是一種將靈力傳借到別的物體上的靈術。師父教的時候，是加熱了他的茶。我覺得道理相通，便試了試，沒想到真的亮了。”季聽昀看著手中的石頭，也笑了。

練與一臉羨慕，想著明天就跟師父說要學這個！

季聽昀將傘往練與那邊移了些，說：“開始吧。”

練與點點頭，借著石頭的光亮，面向池塘。雨水連續不斷地墜落水面，激起一個又一個小泡。

練與注視著水面，臉色認真。腦中回憶了一遍昨天師父教的要領，心中便開始默念。一邊默念，一邊雙手慢慢托起。

延遲了幾秒，水面也漸漸升起了一股水柱。落進水柱的雨水也被迅速吸收，成為水柱的一部分。

季聽昀喜道：“快成功了。”

練與不敢松懈，但嘴角也揚起了微笑。接著雙手屈握，轉成了個太極畫圓的手勢，手心懸空相對。

那水柱便也隨著手勢慢慢變化，脫離了水面，變成了一個規整的水球。

“成功了！”季聽昀夸贊道，“你學的很快。”

練與得意地說了句：“那是。”雙手又將那水球懸移到岸上來，試圖移到倆人的傘頂完美破落。結果還沒移到傘頂，練與就泄了力，那水球就在兩人面前的半空落了地，“嘩啦——”一聲，水濺了二人從臉到腳。

練與呆了會兒，才伸手抹了臉上的水。他轉頭看向季聽昀，季聽昀閉著眼睛，也是一臉水漬。他的一只手上還認真地托著那發光石，光照的他脖子和臉上的水都亮閃閃的。另一只手中的傘卻已經撐成了花姑娘狀，任憑它掛在肩膀上。

“對、對不起。”練與呆呆地說。

季聽昀沒有在意，空出了撐傘的手抹了抹臉上的水。然后沖著練與笑了。

練與本被他笑得一愣，見他笑地越來越開心，自己也跟著笑了。

倆人就淋著雨哈哈大笑起來，笑得嘴里接的都是水。

練與吐了嘴里的水，接過季聽昀手中的石頭和傘，道：“來，最后一次，讓我見識下你的靈力，見識完咱們就去洗澡！”

季聽昀眨了眨眼，應允道：“好。”然后他就轉過了身，雙手隨即托起。

練與沒想到他的動作這么快，再一看，池塘里的水早已迅速地升起了水柱。不，那也不是水柱，那直接是從水中連貫地浮向空中的一個水球，比蕭景的那個更圓更大。

“你真厲害！”練與發自內心地贊嘆。

季聽昀心中一暖，想著不如完成剛剛練與想做的動作，將水球移到傘上落下。這本對他而言，輕而易舉。但不料，水球移到一半時，練與手上的光石忽然熄滅了。

霎時周圍一片黑暗。季聽昀一慌，失了方寸，水球就在他頭頂上砸落下來……

一時間大量的水沖刷在季聽昀所站的地方，他的拖鞋自然地一打滑，整個人便跌落進了池里。

黑暗中，練與什么都還沒來得及反應，即聽見“撲通——”一聲。若不是練與站得近，在這傾盆急雨中顯得格外微弱的一聲水聲壓根兒不會被人聽見。

“聽昀！？”練與緊張地大叫一聲。池中又傳來幾聲撲騰聲。

練與心中一涼，聽昀落水了。他什么都還沒想，縱身一跳也入了池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