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6
白色的月光穿過窗外的密林,撒在寂靜的走廊上,也撒在了陳徹黝黑的皮膚上。他今天又溜出孤兒院,回家去看雙目失明的爺爺了。三十里的山路,他足足走了五個小時,連鞋都走丟了。
陳徹躡手躡腳地在廊道里走著,生怕驚動了教導老師。如果被老師發現,他又得挨餓一天了。經過花園的時候,他聽到了一陣憂傷的口琴聲。
“真是奇怪,這么晚了,怎么還有人在吹口琴?”
陳徹想著,順著琴聲,往花園里尋去。只見花園角落的石凳上,一個瘦弱的身影背對著他坐著。
陳徹朝那個男孩的位置走了過去。
那個瘦弱的身影,聽到了背后傳來的腳步聲,急忙轉過了身。
借助著月光,陳徹看清楚了,這個男孩是早上新來的,但他沒記住名字。
瘦弱的男孩同時也看見了陳徹,站起身來,瞅了瞅陳徹的赤腳,問道:“你怎么不穿鞋?”
陳徹問男孩:“晚飯的時候,教導老師有沒有發現少人了?”
男孩回答:“應該沒有吧,晚餐的時候沒有人點名。”
陳徹這下放心了,明天不用餓肚子了。
“這么晚了,你咋還不睡覺?”陳徹問道。
男孩回答:“想家人了,所以睡不著。”
陳徹又問:“咋了?是不是你的家人不要你了?”
男孩回答:“才不是呢,他們沒有不要我!媽媽早就病死了,爸爸也剛被壞人殺死了,姐姐給送人了。”
陳徹說道:“那你比我強,我的爸爸媽媽都走了,不要我了,家里只剩瞎眼的爺爺了。”
男孩聽后,用同情的目光望著陳徹。
陳徹看男孩的目光清澈地像一潭水,反而安慰他道:“你不用同情我,我已經在這里呆了五年了,早就已經習慣了!倒是你,新來的,以后被其他大孩欺負的時候,可不要哭鼻子啊!”
男孩問道:“謝謝你的提醒,我會小心的。你多大了?叫啥名字?”
陳徹回答:“我叫陳徹,已經10歲了,你呢?”
男孩回答,“我8歲,叫江末寒。”
陳徹又問:“你剛才吹的是什么曲子?聽著怪好聽的。”
江末寒回答:“叫故鄉的雪,本來是首豎笛曲,是牧區的同學教我的,我給改編成了口琴曲。”
陳徹抬頭看看天色,說道:“咱們還是回去睡覺吧,別被人發現了。”
說著,陳徹準備離開。他的余光突然看到剛才江末寒坐過的地方有什么東西反射出冰冷的光芒。
“什么東西?”
陳徹走了過去,撿起那個金屬物件兒。
江末寒一把搶過陳徹的手里的金屬物件兒,急忙揣進了褲兜里。
“這是我不小心掉的!”江末寒說道。
“到底是啥好東西,讓我瞧瞧唄,好像還挺精致的。”
江末寒沒有回應。
陳徹繼續央求道:“就讓我瞧瞧唄,別那么小氣嘛,還是我替你撿到呀!”
江末寒想了想,掏出了兜里的物件兒,放在手心里,展示給陳徹看。
“這是一枚子彈。”江末寒對陳徹說道。
“什么?子彈?真的子彈嗎?你怎么會有子彈?這也太酷了吧!”
陳徹驚呆了,一連串的疑問脫口而出。
江末寒回答:“就是一枚正的子彈,是我爸爸的。以前我家里還有很多,都上繳了,我只剩下這一枚了。”
陳徹又問道:“這么危險的東西,你怎么會帶在身上?”
江末寒回答:“我爸爸就是因為這些子彈而被壞人殺人的。總有一天,我要找到那個人,替我爸爸報仇!”
說著,江末寒握緊了手中的子彈,怒目圓睜。
陳徹感覺,突然間,這個文弱的男子變得有些讓人害怕。
“這么重要的東西,你裝在兜里太容易丟了。”
陳徹說著,取下脖子上戴著的五彩繩,然后又扒開江末寒握緊的拳頭,拿起那枚子彈,把五彩繩緊緊地系在了子彈的底部。
陳徹系好子彈,又用雙手用力地拽了拽五彩繩,確保繩子足夠結實,才把子彈和掛繩戴在了江末寒的脖子上。
陳徹笑著說道:“怎么樣,這下就不容易丟失了吧!”
江末寒用指尖摸扎著懸掛在胸前的子彈,說道:“謝謝你!那你怎么辦,你就沒有繩子戴了呀!”
陳徹拍拍胸脯,說道:“沒關系的,反正這繩子也是別人送給我的,我現在把它轉贈給更需要的人而已。”
陳徹又問道:“你想替父報仇,那你知道那個壞蛋在哪里嗎?”
江末寒搖搖頭,回答道:“我連他長什么樣都沒有看到,但我知道他的右手背上有一個L形的疤。”
陳徹撓撓頭,說道:“就只有這個疤?要想找到那人可有點難了!”
江末寒有些灰心喪氣,問道:“那你有什么辦法能讓我找到那人嗎?”
陳徹裝出一副大人的神情,說道:“辦法也不是沒有,只要你成為一名警察,是那種超厲害的神探,就一定會有辦法的。”
江末寒聽后,又恢復了信心,又握緊了拳頭說道:“謝謝你給我的指點,我以后一定會成為一名神探的。那你將來想成為一個什么樣的人?”
陳徹笑了笑,不好意思地回答道:“這個嘛,我倒是還沒有想過。但肯定是一個有錢人。我要把這個孤兒院給買下來,讓大家能每頓飯都有肉吃!”
157
遠方的表姑得知了江末寒父親的噩耗,帶著江未暖找到了孤兒院。
姐弟倆已經有半年多沒有見過面了。相見后,兩人就立即互相擁抱著痛哭起來。
兩人哭了一會兒,未暖先止住了哭泣。她替末寒拭去臉上的淚水,說道:“阿弟,咱們不要哭了,爸爸不在了,以后咱們都得堅強起來。”
末寒點點頭,也用手擦去臉上的淚水,問道:“姐,你在表姑家過得好不好?我可想你了!”
未暖拉起末寒的手說:“阿弟,你放心吧,表姑表姑父都對我很好,給我買新了衣服,新書包,我還有了自己的房間呢!”
末寒破涕而笑,說道:“姐,我可真替你高興呀!看來爸爸當初送你走,是對的,我錯怪阿爸這么長時間,真是太不應該了。”
未暖又喃喃地說道:“只是,阿弟,我不能再叫江未暖了,表姑父給我改了名字,現在我叫艾媛,我得當他們的女兒。”
末寒的目光立刻又暗淡了下來,說道:“姐,無論你叫什么名字,你永遠都是我的姐姐!”
未暖聽弟弟這么說,又一次哭了出來,說道:“阿弟,你跟我們走吧,我給表姑表姑父說一下,也讓你跟我們住,好嗎?”
這次,末寒替未暖擦去了臉上的淚水,說道:“姐,我不想去,我不要改名字,我還要叫江末寒!”
未暖說道:“弟弟,你一個人在這里,我會很難過的呀!”
末寒安慰道:“沒事兒的,姐,這里挺好的,我還交了一個好朋友,他叫陳徹,他可照顧我了。你想我的時候,可以來看我呀!而且我們院長說了,我們長到18歲,成年了,就可以離開這里了。還有10年,很快就會到的。我答應你,只要我一出去,就立馬去找你,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