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開的窗戶吹來一陣冷風,桌子上,那本紅皮的年代久遠的日歷表,被吹得嘩啦嘩啦作響。
這本日歷是顧霽虹小朋友從鄉下太婆那里拿來的,她最近特別喜歡紅色的東西,喜歡到有紅色就要拿到手的那種強烈的喜歡。
想到有一次抱著她在人行道上走,她看到紅燈亮起,非要我舉高她去夠那個燈,被我罵了一通,她當即不開心了,一路上都不和我說話。
等我回去和顧行之說了之后,他干脆給她買了個小型紅綠燈,他重新組裝了一下,就只有那個紅燈在亮著,她就高興的對著他又抱又親。
我自嘆不如,果然還是顧行之會做家長。
我看了眼那本紅色日歷,翻到今天的日期,拿了個大夾子把它掛在墻壁上,上面寫著今日宜出行,那我就帶顧小朋友出去剪個頭發吧。
她的頭發除了剛出生被剃了個光頭,到現在四歲了一直沒再剪過,每天都要給她打理頭發,一次兩次還覺得可以接受,多了我就懶得弄了,還美名其曰女孩子就應該長發披肩,才惹人喜歡,單純的她相信了。
征求了顧行之的意見,以及小彩虹本人的意見,我換了身衣服,帶著她出門了。
就近找了家理發店,我牽著女兒進去,理發店里人還不少,不過有一個快結束了,我先前在某些APP上找了幾張好看的發型,我們就坐在一旁邊等邊看,“你挑挑看,有沒有喜歡的發型,媽媽待會和理發師說一下。”
“嗯。”小彩虹點頭,自己翻看著,然后發現,“媽媽,你這找的都是一樣長的頭發,就是顏色不一樣,爸爸不會同意我染發的!”
“是嗎?”我把手機拿過來,還真是,可能是我自己想染發了,看到好看的發色就忍不住截圖保存了,“那寶貝你自己有沒有想要剪的發型。”
“我想要短一點。”
“多短呢?”我在她的下巴處比劃了一下,“到這兒可以嗎?”
“會不會刺著我?”
“那我讓理發師給你弄個外翻?”
“爸爸會生氣的。”
說幾句就有一句提到她爸爸,我翻了個白眼,“你管他呢,你自己喜歡就好。”
“我不要,那我和爸爸的一樣長吧?”
“你當真?”我找出顧行之的一張照片,是我和他結婚照的半成品,他的發型一直沒變過,在男人中算是比較長的,如果女兒剪這個發型,我個人會覺得還不錯,因為她長得像顧行之,有點冷淡的中性風,高級的不行,“你這樣就會看起來像個小男生,你真的要這么剪?”
“嗯。”小彩虹肯定的點頭,因為爸爸看起來很帥。
我無奈,只能答應她,“剪完你可不能后悔哦!”
“我不會后悔的。”
顧小公主看到剪完的成果,哇哇大哭,我趕緊抱起她哄著,“不是你自己說要剪得和爸爸一樣長?”
“為什么,爸爸那么帥,我那么丑!”
我哭笑不得,還不是你自己作,“媽媽是不是和你說過不要剪,你自己肯定地說不會后悔的,所以你現在不能哭!”
“可是,可是,我想和爸爸一樣帥!”
“爸爸是男的,所以剪這個發型會帥,可是,寶貝,你是女孩子啊,沒事了,頭發以后還會長回來的。”
“媽媽,我再也不要剪頭發了!”
“可以啊,以后自己學著扎頭發。”
“嗯。”她哭的鼻尖紅紅的,眼睛濕漉漉的,像只可愛的小兔子。
我心軟了,“那就不哭了。”
終于哄好這個祖宗了,我抱著她從理發店出來。
心里納悶不是說今日宜出行?怎么我還能碰上葉傾?
我本來想轉彎走掉的,她主動和我打了聲招呼,“安芷,好巧啊。”
“是啊,好巧。”
“真的是好久不久了,這是你和他的女兒?”
“嗯。”
“都這么大了?”
“嗯。”我冷漠的惜字如金。
而她也不知道兩人之間還能說些什么,尷尬的笑著告辭了。
小彩虹察覺到我心情不太好,指了指路對面的一家蛋糕店,“媽媽,我們去吃蛋糕吧?”
“好。”說到吃的,我立刻開心的答應了。
然后我一口氣點了兩個蛋糕一個千層,大開吃戒,小彩虹慢條斯理的吃著屬于自己的蛋糕,看到自家媽媽的吃相,皺眉,不忍直視。
顧行之回來吃晚飯,看到自家女兒的發型,皺眉,不忍直視。
小彩虹正在看電視,看的津津有味,聽到開門聲,甜甜的喊著,“爸爸,你回來了!”
“嗯。”怎么有種四年女兒其實是兒子的錯覺。
見女兒又盯著電視看,他走進廚房,“怎么剪成這樣?”
我聳肩,“這不能怪我,女兒自己說要剪成你這樣的,說你這個發型很帥,我勸過了,她不聽,然后哭慘了,你可別再說這件事了,隨她去吧。”
可能是聽到女兒夸他帥,他神情一松,笑著點頭。
自從換了個發型,女兒就暴露出她可能是顧行之的隱藏狂熱粉,現在就連穿衣風格都越來越像他了,她變了,她再不穿小裙子了,我愁得不行,白T牛仔褲帆布鞋,簡直成了個假小子了。
顧行之聽完我的抱怨,安慰我說,“現在的小女孩對父親都有一種迷之崇拜,你心理學白學了?”
“可是,我今天去幼兒園,看到有不少男孩子和寶貝勾肩搭背,稱兄道弟,更離譜的是,女兒成了他們班的頭頭,我就怕她不學好,當什么老大,你都不知道,她的樣子有多帥!”
“……”他倒是覺得我說的話很離譜,“那我去和女兒溝通一下?”
“OK,交給你了,幼兒園老師還和我說,她連上廁所都去的男廁,你都不知道我聽到這句話時有多震驚!”
顧行之的臉色也難看起來,抿唇,覺得事態有些嚴重了,“嗯。”
他當天晚上就去了女兒的房間,兩人促膝長談了兩個小時,我聽到了女兒弱弱的哭聲,這姓顧的不會是家暴虐童了吧?
等他回來,我著急的問她,“女兒怎么哭了?”
“良心不安。”
“什么意思?”
“我就跟她說了,如何做一個女孩子,怎么和男孩子相處,可能是太嚴肅了嚇到她了,她說她以后不會再做錯事了,也不會再和男孩子關系近了。”
“你怎么能說這是錯事呢?萬一女兒以后不再和男孩子親近,給你找個女朋友回來怎么辦?”
“……你想太多了,我告訴她要和男孩子有一定的距離,沒說她不能和男孩子接觸。”
.......
我半強迫的走上了備孕生二胎的道路,顧家小公子終于在顧家小公主六歲的時候出生了。
7月31日晚23點,凈重5斤6兩的顧家小公子在我陣痛持續了兩天,分娩折騰了兩個小時后,才終于在眾人等待中出生了。
我這一次難得沒有累的昏倒,第二胎順利很多,我看著被清洗干凈的寶寶被包的嚴實躺在我的身邊,半睜著眼看我,我們倆就這么大眼對小眼看了彼此很久,然后寶寶打了個噴嚏,我嫌棄的扭頭,“顧行之,給我張紙巾!快把他抱走!”
顧行之把他放在嬰兒床里,抽了張濕紙巾給我擦臉,我看到這臭小子還咧著嘴偷笑,把我硬生生的給氣睡著了。
陪床的顧行之聽到我偶爾的小呼嚕聲,笑了,若是我能看到這個笑,會覺得這臭小子真是得了他爸的真傳,笑容中有一絲的狡黠。
顧小公子是一個很挑剔很難養活的孩子,一喝奶粉就吐奶,所以只吃母乳,一穿絲質的衣服就渾身起紅疹子,所以只穿棉質的,一用國產的尿不濕就會紅屁股,所以只能用進口的紙尿褲,一醒著要是沒有人抱他,他就會哭個不停。
真是個磨人的小孩,長得精致,活得精致。
從小就能看出來他是個追求生活高質量高標準的人,這點,我擔心他以后找不著女朋友,這讓我嚴重懷疑,我是不是抱錯小孩了,要不然就是基因突變了,畢竟我是個懶人,而顧行之也不是很追求完美的人,不然他怎么會和我在一起。
在我出月子的又兩個月后,我的姨媽遲遲不來,所以就買了根驗孕棒試了試,呵呵,又中獎了!
可是,臭小子還沒一歲啊!!!我就再一次喜當媽了?
我覺得很有可能是驗孕棒出錯了,我趕去了醫院,拿到那個孕檢報告單,研究了一會,我氣沖沖的去了顧行之的辦公室,把門一鎖。
我一手拽著他的衣領,一手把報告單拍在桌子上,咬牙切齒,“我是不是說過,沒帶小雨傘不能做,你特么,運氣這么好怎么不去買彩票?”
我把他甩開,坐在椅子上平復我的呼吸,他被我罵的一臉茫然,拿起報告單一看,臉色有些發青,木訥的開口,“真的假的?”
我抓了把頭發,哼了聲,“你說呢?剛拿到的還熱乎得很!”
他似乎有些不知所措,捏著報告單的手指用力到泛白。
見他許久沒動靜,我盯著他,看他面無表情,又緊鎖著眉頭像是在想對策,“要不然我去打掉吧!”
他猛地抬頭,一臉震驚,回應的聲音有些輕,但是我聽得很清楚,“我聽你的。”
他的眼里情緒復雜,像在掙扎著什么,妥協著什么,我捏捏手心,下了決定,“安排手術吧。”
他渾身僵硬,維持著看報告單的動作,B超結果里那個豆芽大小的胚胎,看紅了他的眼,良久,他應了聲好。
手術排在下午三點,他推掉了所有的會診,來陪我,我們坐在門口的椅子上,等著被叫號。
顧行之雙手握著我的右手,我能感覺到他有些緊張,不禁覺得好笑。
他看我很輕松的樣子,眉頭皺的更緊了,都說打胎會很疼,看我倒是一點都不擔心,“你不害怕嗎?”
我回頭對他一笑,“有什么好怕的,等這次打完胎,我就去做節育環。”
他突然語氣沉重的接了一句,“嗯,我也去結扎。”
“好啊。”
號次越來越接近了,說不緊張那是騙人的,這是我第一次打胎,實習的時候看別人打過,每個人打完都是一副臉色蒼白,虛弱的樣子,我突然害怕了。
“顧行之。”
“嗯?”
“要不然你罰錢好了,我怕——”。
我話音未落,他就十分迅速的喊了聲好,嚇了我一跳。
然后我被他抱起來,去了他的辦公室,他把我放在休息室的床上,打了個電話去取消手術預約。
我看著他的背影出神,輕聲說道,“其實能給你生孩子,我覺得很幸福,就算生一支足球隊也沒關系。”
他的身形一僵,微微晃動,掛了電話,他大步走到床邊,捧著我的臉,神情嚴肅,“不會再有了,我立刻就去做結扎。”
我笑著回他,“我說的是真心話,你那么嚴肅干什么?給爺笑一個。”
“呵,”他輕笑出聲,“你真是——唔!”
顧家小小公子在來年的11月22日午11點整平安出生,雖然剛聽到我三胎的消息,眾人都很震驚于大神,但他的出生依舊是在眾人的期待中。
這個孩子讓顧先生罰了不少的錢,我不禁擔心孩子的奶粉錢,遲早要全家集體吃土,然后大神讓我見識了什么是真正成功的男人,賺錢對他來說是個不值一提的問題。
得夫如此,妻復何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