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著！”

明長淵收拾好魚回來了，他需要再去找一點東西回來搭個架子烤魚。

愣愣的又被他大聲唬了一句，楚辭有點發怵，這個人，也忒陰陽怪氣的，算了，看在魚的份上不計較了。他走開去干什么，要我自己烤嗎，也對，他是世家公子，哪有給別人侍候這侍候那的道理，撇了撇嘴巴，自己烤就自己烤。

明長淵在樹林里，借著月光，砍了兩根樹叉子便回來了。

“你......”

楚辭抬起頭看著回來的明長淵，她分明看見他的嘴角抽了抽，彷佛極力的忍著什么。

“哦，你回來啦，一會就好。”

邊說著邊翻滾著她手里的烤魚。

明長淵把樹叉子丟在火堆之上，在楚辭旁邊找了個位置坐下來，算了，算了，就當我不認識她，沒看見，沒看見。

那個女子，一把長劍穿起魚，手持劍柄，在火上不斷的翻騰著。不知道，江湖中人，還有誰的配劍是用來刮魚鱗烤魚的。

“你為什么不用叉魚的竹竿烤？”

不行，忍不住，一定要問她。

“哦，你說這個啊，這火這么大，我怕竹竿燒壞了，那不就燒著我的魚了?！?

楚辭摸過身旁的竹竿在他眼前比劃著。

一巴掌拍在自己額頭上，明長淵決定不說話了。柴火炸的噼里啪啦，而身旁的人，她的眼里只有烤魚。

“嗯，真香！”

她拿起魚在鼻子跟前聞著，而明長淵分明覺得，他只聞到一股烤糊的味道。

“哎喲，燙燙......”

畢竟是自己第一次烤魚，楚辭想嘗嘗怎么樣，奈何手剛剛碰到魚便被燙得不輕。

“讓它涼一下?！?

說著，明長淵又起身走開了，沒走出幾步，又忍不住回頭。

“我沒回來之前你別再亂動?！?

也不等她答話，他便大步走開了。

這次，她果然沒動。

“給我！”

拿過她手中的魚，把自己手中剛摘的葉子遞給她。

“拿著！”

楚辭乖乖的接過他遞過來的葉子，不知是什么葉子，很大一張，好幾張疊在一起放在她手中，而且這些葉子都是清洗干凈的，上面還有片片水漬。

拿一個小竹塊，把魚從劍刃上一點點的剝離下來，落在楚辭手中的葉子之上，冒著絲絲熱氣?？粗唤z不茍認真給她弄著魚的明長淵，楚辭突然覺得莫名的傷感，不知他的心中是否還記著曾經，九黎山上傷他的那一劍，不知，他的肩上，是否留有傷疤。

明長淵抬頭看著楚辭，分明剛剛還是一副迫不及待的樣子，現在卻突然安靜下來，連臉上那嘻嘻的笑意也不在了。

“你傻了！”

莫名其妙的又被吼了一句，楚辭回過神來。

“你才傻了！”

“好了，吃吧?！?

楚辭看著手中的魚，剛剛自己一陣發愣，沒發現明長淵居然連刺也給她挑了，是的，她最討厭挑刺了。

“嘿嘿，謝謝，你吃不吃？“

明長淵沒有回答她，但是微微的側身表明了他的態度。放了一塊魚在口中，咦，真難吃，轉眼又想著，這是我自己烤的，又吃了一口，莫名的覺得好吃了起來。

明長淵看著擠眉弄眼，臉上表情不斷變幻，一口接一口的吃著魚的楚辭，不經意的，嘴角微微上揚。從懷中拿出手帕，認真的擦拭起剛剛烤魚的長劍。

楚辭并沒有注意明長淵，她只專注在自己手中的魚上面。

“明長淵，九黎山上刺你那一劍你可曾怨過我。”

上一次，涼州城外的不歡而散，這句話她一直耿耿于懷在心中。

“不曾?！?

不曾怨你，我怨的事情你不明白。

聽著他毫不猶豫的回答，楚辭心中的結微微有些打開。

“可是留了疤？”

“留了?！?

一塊魚肉差點哽在她的喉嚨，雖然知道肯定會留疤的，但是聽到從他口中毫不含糊的說出仍然心里一滯。

“你就不能騙下我，說沒有，讓我心里不那么愧疚?！?

“不能?！?

唉，算了算了，楚辭覺得她敗給他了。

“來，吃一塊，你忙活了那么久，吃一點?！?

拿起一塊肉遞到明長淵嘴邊，他微微的皺著眉頭，還是吃了下去，又是一陣皺眉。

“怎么樣？”

“難吃！”

“真的？”

楚辭又拿起一塊放到自己口中，還是一樣好吃啊。

“這是我這輩子吃過最難吃的魚?！?

“你......”

這個人，今天就沒有正常過，吼我，瞪我，酸我，楚辭忍不住要對他咆哮了。

此時的明長淵正擦拭過劍尖，那把烤魚的長劍重新閃著悠悠的光澤?？粗种心菑埖{色的手帕，已經臟污不堪，突然又有些內疚。

一把抓過他手中的手帕。

“這個我給你洗干凈?！?

“你經常用你的劍烤東西吃？”

“哪有，第一次?！?

“怪不得那么難吃?！?

“......”

剛剛的內疚，這個人，我怎么會內疚，算了算了。

“我去洗手帕?！?

看著那個氣急敗壞的背影，明長淵嘴角的笑意更濃了。

重新在火堆旁邊坐下來，楚辭攤開手怕給他烤干，兩個人誰都沒有說話，明長淵不時的給火堆里添一點柴火。

“干了，你的手帕還你?！?

明長淵接過手帕，那到鼻子跟前聞了聞，皺起了眉頭，重新扔回給她。

“沒用皂莢洗，一股子魚腥味?！?

“......”

楚辭翻了個白眼，皂莢，皂你個鬼，荒郊野外的哪有皂莢。恨恨的把手帕揣進懷中，算了，下次再還給他。

“你準備往哪里去？”

明長淵淡淡的問著楚辭，想來，江湖之大，相遇也是不易。

“聽說過幾日是令尊壽辰，我想去湊個熱鬧，行不行？”

轉過頭看著她，湊熱鬧。

“好。”

聽著他一口答應，楚辭笑了，跟著他，一路吃香的喝辣的，有著落了。

明長淵看著這個臉上壞笑著的女子，她腦子里估計除了吃也沒有什么了。

野外的夜晚格外的寂靜，偶有柴火炸燃的聲音。

“你說我空手去不好吧！”

“嗯，不好?！?

“......”

算了，跟他說話會把話說死的。

“你跟云浮樓主的三月之約快到了吧，有結果了嗎？”

憋了一會兒還是忍不住。

“你怎么知道我和她的三月之約。”

“江湖上誰不知道。”

“是嗎？”

楚辭不以為然。

“你真的想知道？”

“嗯，說來聽聽。”

“是明家對不起那一百二十八條人命?！?

怎么聽都覺得明長淵的話語中有種無可奈何。

“是誰？”

“明禮?！?

“越州明家公子？”

“對?！?

“他怎么會和云浮樓扯上關系?！?

“因為他聯合了逍遙門，因為他不甘心，因為他痛恨京州明家。所以，無論怎樣，終歸是明家對不起那一百二十八條人命?！?

“如果你是云浮樓主，你會怎么做？”

楚辭沉默了很久。

“我不知道。”

兩個人都沒有再說話，這個話題太過沉重了，不知又過了多久。

“你休息吧，我在一旁守著?！?

楚辭也沒有推脫，側著身子在旁邊睡下了。

明長淵看著她側睡的身影，你也不知道嗎？

天微微亮了，慢慢的，有陽光灑到臉上，楚辭睜開眼睛，沒有了明長淵的身影，火堆也快要熄滅，身上蓋著的是他的淡藍色的外衣，回過頭去，兩匹馬兒還在那里。

來到河邊，果然看見了那個淡藍色的身影。楚辭走過去，在他身邊蹲下，把冰涼的水往臉上澆，真涼快。

“當心衣服?！?

果然，這外衫的下擺又掉水里去了。

“你昨晚沒睡？”

醒來的時候火堆還未熄滅，看來他是添了一夜的柴火。

“收拾好了我們就出發吧，我要盡快趕回京州。”

“我餓?！?

明長淵瞥了她一眼轉身便走了。

“包里還有一點點心?！?

“我要吃肉?！?

對她的話已經無視了，明長淵連腳步都沒停一下，走進林子里解開馬，翻身上去便策馬而去了。

“唉，等等，等等，明長淵......”

楚辭解開馬騎上馬背也跟了上去，這個人，真是說風就是雨，嘴巴又那么毒，真不知道無憂是怎么跟他呆在一起那么久的。

明長淵來到小道上，身后，噠噠的馬蹄聲已經跟上來了。

從前面的馬上飛出一個紙包砸向自己，楚辭趕緊伸手接住，是點心，明長淵這個人，有時候也是嘴硬心軟。塞了一塊在嘴里，前面的人明顯的放慢了騎馬的速度，她趕緊策馬上去。

聽到馬蹄聲過來，一會，旁邊便出現了那個滿口糕點的人。

“騎那么快，小心噎死了。”

聽到這么損的話，楚辭竟也沒有生氣，笑嘻嘻的對著他。

“我知道，你是想說小心噎著對吧?！?

明長淵沒理她轉過臉去。

兩個人騎著馬慢悠悠的走了一段。

“水?！?

明長淵瞅了她一眼，看著她伸過來的手，還是把水遞給了她。喝了兩口水，把水囊還給他，拍了拍肚子。

“吃飽了。”

“好?！?

好字剛落下，明長淵已經策馬而去。

楚辭拋了個白眼，這人......隨即便跟著策馬而去。

林間的小道上，有噠噠的馬蹄聲急行，留下兩道揚起的黃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