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分鐘后。

蘇衍之看著困得腦袋一點一點，像小雞啄米般的葉以南，非常無奈的笑了。

黑色的中性筆在試卷上劃出一條條不規則的細線。

他輕輕拿掉葉以南手中握著的筆，然后放到一旁，看著她仿佛卸下最后一絲清明，將腦袋埋進臂窩里。

很乖巧的睡姿。

蘇衍之覺得有趣，托腮盯著她看。

別看她長得這么高，平時又是生人勿進的，睡著時倒是溫和小巧極了，一副乖寶寶的模樣，就是太瘦了些。

他伸出自己的手指，隔著空氣，細細描繪她的輪廓。眼睛、鼻子、嘴巴，統統長得恰到好處，是他喜歡的模樣。

完蛋了，更喜歡她了，怎么辦。

不知道過了多久，葉以南醒來，房間里的光線又斜了幾分。

她看自己的試卷，暗嘆一聲糟糕，歪七扭八的黑線亂成一團。

偷偷瞄了一眼蘇衍之，幸好。他還在專注著寫題，沒有發現自己睡著過。于是鎮定地拿起不知何時放在一旁的筆，假裝一個做題的姿勢。

蘇衍之余光里的她，動作一清二楚，但只能憋住笑。

“睡醒了？”如往常一樣清凈的聲音。

葉以南手一抖，又畫出一道亂線，莫名的做賊心虛的感覺是怎么回事。

于是她看著他，聲音不自覺的帶了些討好，“我今天畫那個幼稚園的壁畫，從上午開始，很久了，真的有點累，所以就，忍不住，有些困……”，看著他不為所動的，又補充，“而且連午飯都沒有吃”。最后一句聲若蚊蠅，聽不清什么。

不太習慣述說的人。

蘇衍之繃不住了，卻也不敢笑得太明目張膽，說“知道了，原諒你”，然后往外走。

“你去哪？”

“你不餓嗎？”蘇衍之回頭問她，眼睛很亮，里邊帶著笑。

很溫暖的人。

葉以南突然就像是被什么擊中了一樣，心開始不受控制的跳動著。

“餓。”帶了些許委屈的音調，把她自己都嚇了一跳。

蘇衍之笑得更開了，仿佛眼里藏著星星。

“好吧好吧，我去做飯。”聲音里滿是寵溺。

葉以南不敢多想，卻是紅了耳根，假裝鎮定的追了出去。

“你會做飯？”

“嗯，不過現在已經快到晚飯時間了，我就先只下一碗面條給你填填肚子，好嗎？”

葉以南乖乖地說著“好”。

最后呈現在葉以南面前的，是一碗西紅柿雞蛋蓋澆面，很家常。

“看起來很好吃?！彼f道。

“吃起來也很好吃。”蘇衍之自信道。

她吃東西沒什么聲音，像只小貓一樣。

不知道是餓極了，還是面太好吃了，葉以南很快就把面吃完了，然后看著他。

蘇衍之以為她還要，摸了摸她的腦袋，說，“雖然我很開心你喜歡我做的面，但是現在只能吃一碗，等會兒還要吃晚飯的”，然后順手收拾她的碗筷，拿去廚房洗。

葉以南很窘，不是這個意思啊。什么意思自己也說不清，于是想去拿碗筷，自己去洗。

蘇衍之阻止她，笑道，“你快去寫作業，這下總該不會睡著了吧”。

葉以南更窘了，灰溜溜的回到書房，自己是學渣屬性啊，看作業跟看佛經似的，自帶催眠效果來著。

無奈挑挑揀揀，選自己比較拿手的科目開始。

當蘇衍之回到書房，就見眼里的女孩，皺著眉看著眼前的題目。

“秦嶺-淮河一線是我國重要的自然地理界線，它是我國800毫米年等降水量線的界線；是濕潤區和半濕潤區的分界線；是1月0℃等溫線的界線；是暖溫帶和亞熱帶的分界線。”

“選B?！?

葉以南捂著后腦勺，瞪著他。膽子大了，居然還敢打她了？！

蘇衍之又忍不住捏了捏她的臉頰，嘆氣，“你真的是一點都不聽講啊”。補課之路漫漫長啊。

葉以南拍掉他的手，不打算理他了。

蘇衍之這時候開始給她講題了。

嗯，不得不說，他很有吸引人的資本，最起碼講的題就比老師講的吸引人多了。

不知不覺中，天色昏暗了起來，有些看不清字。

“啪嗒?！碧K衍之開了燈。又抬頭看了看房間里的時鐘，五點半了。

大概兩個小時，不錯，葉以南的定力比想象中要好。

“蘇衍之，我得回家了”。

看著不早的天色，葉以南開始收拾書包。

樓下還是一片寂靜，他的爸爸媽媽還沒有回來。

“今天謝謝了?！彼乐x。

蘇衍之一直沒有講話，等到葉以南收拾好跟他告別的時候他才突然抓住她的手。

“明天還來吧。”

“嗯？”

“把作業就放這兒吧，這么重，背來背去的不嫌累啊。”說著，搶下她的書包。

葉以南看著他，也不太想拒絕，其實，這么相處也挺好的。于是笑著應了一聲，“嗯”。

下樓后，蘇衍之去車庫推了一輛自行車。

“走吧，我送你回家。”

“不用了，我家離這里挺遠的?！笔钦娴耐h的，葉以南不想這樣麻煩。可是蘇衍之已經跨了上去，手扶著自行車的把手，叫她快一點。

“哦?！?

夜晚的風涼得有些刺骨，葉以南坐在后面都覺得冷得緊。

出門太急，也沒見蘇衍之拿什么御寒工具。他的手肯定要被風給吹裂了。

“你今天表現不錯喲，乖乖寫作業?！碧K衍之找話題。

葉以南“哼”了一聲，什么嘛，就像大人夸小孩一樣。

蘇衍之聽到無言的笑了。

她只用手捏住他的衣角，不敢太逾越。于是他使壞，故意將自行車騎得歪歪扭扭，逼得她用手環住自己。

迎面而來的是冰涼的冷風，后背是溫熱的體溫。蘇衍之不再找話說，靜靜享受兩個人的獨處。

于是一路上，只有偶爾葉以南告訴他或左或右的聲音。

到葉以南家，天已經黑了。屋里并沒有光亮，沒人在家。

蘇衍之問她，“明天要我來接你嗎？”

“不用了，我坐公交車去就好了?！?

“那我在公交站等你?！?

“好?！?

說完，蘇衍之準備回去，葉以南叫他等一下，然后跑回家，拿出圍巾和手套，平時白天自己也懶得帶，所以就沒帶在身邊。

一邊強制幫蘇衍之帶上，一邊說，“雖然搞笑了些，但是晚上這么冷，你還是忍一下吧。”

圍巾比較中性，還好，可以接受，就是手套短了一截，怎么看怎么搞笑。

蘇衍之黑線。但是葉以南關心自己，又舍不得拒絕，只能任由她擺弄。

“別笑了?！彼牧艘幌滤X袋，“我走了”。

“嗯，拜拜，路上小心。”

“拜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