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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5章 前夕

泓一將那滴帝血收起,重新蓋上了三座棺槨。

本想離開的泓一忽然停下了腳步,靜靜駐立許久,轉身手中大道符文流轉,在虛空中重新構筑了一道新的棺槨。

“泓一。”

泓一在棺槨之上刻下了自己的名字,和不詳一戰,自己沒有把握。他一步離開了內三禁區,破開虛空,橫渡萬里,來到了孔崧學院。

老院長隨意坐在摘星臺上,多年未見,老院長越發年邁,生機衰敗,皮膚如同枯樹一般布滿了皺紋。這是大限將至,不可逆轉。

“小子你來了。”院長出聲笑道,只是發出的聲音如同風箱一般。

“院長老了。”泓一有些心酸,若不是當日院長為自己獨抗天下高手,也不至于衰敗到這個境界。

泓一在虛空之中打出一道符文神華,將自己帝血中的精華過渡給了院長。天封帝的血中精華太過龐大,一滴血便足以壓塌萬古蒼穹。泓一已是剝離了神華中的大部分能量,不然院長這破敗軀體根本無法承受。

不等院長拒絕,神華便已沖入院長體內。

轟!

院長肌體煥發光芒,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重返青春,皮膚不再干枯。但僅僅是恢復到中年時便停止。這是自然的衰老,即便是帝血,也僅僅能做到這個地步。

“何苦呢?未來你還有大戰。”院長有些無奈,自己的修為此時根本比不過泓一,只能被動接受。

“就是一滴血而已。”泓一笑道。但院長又豈能不知,泓一用的是心頭血,即便身為天封帝的他,也沒有多少可以揮霍。

“小兔崽子現在長大了,我這把老骨頭還能看到你天封成帝,活了夠本啊!”

泓一鼻子有些發酸,自己身邊的人越來越少,能心平氣和保持本心面對自己的人越來越少。

“院長一定會長命百歲的。”

“哈哈哈哈哈!小兔崽子,歲月催人老。更何況,我早就活過了百歲,你這是咒我死啊!”院長揶揄道。

“死老頭,你才不會死!”泓一看出了院長的玩笑之意,立刻回敬道。

哈哈哈哈……

一老一少如同過去一般,在摘星臺上放肆大笑。

“院長,偏書院的盲眼老者的來歷,你可知道?”泓一問道,這也是他此行的目的。當年自己在偏書院時,老者曾說讓自己過了仙二劫時尋他,他有關于重生的秘密。雖說真正抵達天封之時,泓一已知曉重生之難,涉及因果大道,根本無法實現。但他總覺得這個盲眼老者不簡單。

院長毫不在意,側臥在摘星臺上。“都說老糊涂老糊涂,糟老頭一把年紀了,也不曾聽說偏書院有什么守門人,更不用說什么盲眼老頭了。你小子是不是當年夢游出現幻覺了?”院長打趣道。

本陪院長席地而坐的泓一,忽然起身,消失在了原地。

“年輕人喲!”院長閉目曬著太陽沉沉睡去。

泓一一步便踏入了偏書院。書院內高數十丈的書架上整齊地擺放著各類古典書籍,泓一神識掃過整個書院,但唯獨不見老者。

“不可能……”泓一喃喃自語道。

“給我出來!”隨著泓一一聲輕喝。

忽然,虛空中泛起了一道微不可見的漣漪,泓一瞬間捕捉到了異動,一雙大手禁錮虛空,將隱匿在其中的人拘了出來。來者正是多年前曾見過的盲眼老者。

“誒呦!你慢點,我這把老骨頭可經不起你這么折騰。”老者化作一道流光,竟從泓一的大手中遁了出去。

且不說這老者毫不費力,怡然自得的模樣,放眼天下,能從泓一手中逃走的人,屈指可數。但眼前就是一個。

“你……”泓一神識掃過老者,似乎知曉了什么。

“我讓你仙二劫回來找我,你卻天封成帝才來尋我,看來你心目中的人對你來說也不是很重要嘛。”老者找了一塊地界,癱坐了上去。

“掃把星白澤!”泓一一聲輕喝。

老者面色一變,旋即釋然。

“你是如何看出來的?”老者顯出了原形,大小如象,獅身羊角,下巴處長約兩尺的白胡無風而動,周身如雪般的綢緞白毛讓人移不開目光。白澤小心翼翼挪動身軀,繞開了書架。

“你為何躲在孔崧學院中裝神弄鬼?”

“活得太久,總想給自己找點樂子。想看看這山海大帝二世有何不凡之處。”

“那重生之法……”

“我已經破戒了,你還沒仙二劫時便給了你答案。”

“你不是說對我有用的東西么,結果便是無法復生。”

“對啊,早日讓你斷了念想,不要追逐不切實際的縹緲之物。”

白澤的話讓泓一無言以對。

“往日蹂躪我的事可以揭過,不詳可有辦法應對?”泓一想起了昔日在衛海濱海底,自己本不會陷入險境,但白澤故意為之,讓自己骨紋刻骨難上了不少。

泓一一言,白澤便想起了昔日自己的成果,不由地局促地摩擦著自己的雙爪。

“終究還是成功了不是。”

“廢話少說,你這掃把星,我要離你遠一些。”泓一罵道,白澤那張嘴,報憂不報喜。

“不詳是與這天地共生之物,吸取了多年來靈人和異獸的貪嗔癡各種欲念,已成長為怪物。只要世間還有欲念,它等同于不死不滅。”

“難道真的一點辦法都沒有,只能坐以待斃?”

“人定勝天。”

泓一有些意外,想不到一向說喪氣話的白澤竟能說出這四個字。但還未等泓一開口。白澤的話卻讓泓一有種想揪下他胡須的沖動。

“算了,太假了。果然我是一只實在的獸,說不了謊。”白澤面前幻化出一面云鏡,在仔細端詳欣賞著。

泓一強忍著,取出了先前收到的那滴帝血。白澤瞬間正色,臉上滿是嚴肅之色。

“你從何處得來?”

“帝冢。”

“你自己知道答案,為何還要來問我。”

泓一思慮許久,緩緩將帝血收了回去。

轟!

虛空裂開了一道大口子,泓一雙手之上混沌之氣彌漫,封印隔絕了所有道則,將白澤拎了起來。

“你干什么?”白澤臉上有些驚恐,大叫道。

“這是我一直想做的事,也是我首次覺得天封是有點用處的。”說罷,泓一用力一腳踢在了白澤的屁股上,伴隨著白澤的一聲慘呼,他被泓一一腳踢入虛空中。

泓一拍拍手掌,心中好不暢快。自己修為低時便對白澤裝神弄鬼,故弄玄虛的樣子不滿,如今終于能教訓他一次。

在孔崧學院見過如秦易等舊識之后,泓一與院長告別,回到了樂家子桐島上。

夜晚,子桐島上燈火通明,樞眼處巨大的篝火在燃燒。一群人圍坐在篝火前杯盞交錯,笑聲四起。靈人和異獸同桌,把酒言歡,實屬難得。

這既是慶祝,也是緬懷,但同樣也是決戰之酒。大戰之后,生死難知。

樂東,顏赭,拓跋壯,燭龍,姒鳶,白世……

舊相識圍坐泓一身旁,眾人放下了昔日恩怨。

“東哥……那時……咱們第一次入學,便因為喝酒被責罰!”拓跋壯面紅耳赤,已是微醺。

“你小子……”樂東用力拍了拍樂東的肩膀。

此時姒鳶也沒了那副高傲,靜靜坐在樂東身旁。被方家軟禁許久,姒鳶也看開了許多事情,放下了許多,終于和樂東走到了一起。

泓一微笑著看著眾人,獨自舉杯。

“當戶我略微懲戒了一番,它與你的恩怨,也許只有你自己動手才能解開心結。”泓一和燭龍說道。

燭龍微微點頭,燭龍必定要手刃當戶,不然難解心魔。

顏赭此時一言不發,只是眼睛卻依舊紅腫,顏重的離世對她打擊巨大。

“我們一起向大帝敬酒如何。”一位散修起身,朝泓一舉杯,眾人也起身朝泓一舉杯。

“我等實力低微,無法相助于大帝,只能在大帝庇護之下茍且,羞愧難當。”一人說道。

泓一朝眾人擺了擺手,一飲而盡。眾人也飲了杯中之酒。泓一想說些什么,但卻又不知該說些什么。因為自己給不了眾人承諾。

咔嚓!

巨大的靈力波動從潼海境內傳來,原本裂為兩半的潼海境,此時仙霧溢散,緩緩化作靈源,消失在了虛空之中。不詳在極境深處鯨吞海吸,將整個潼海境吸收。

泓一起身,目光嚴肅掃向潼海境。

這場酒宴到此便已尾聲,不詳現身,明日如何,難以知曉。

“哈哈哈哈哈!”原本潼海境所在之處,徹底化為了虛無。仙家之地潼海境不見了蹤影,只有一只妖眼在散發著妖冶的光芒,讓眾人不敢直視。

顏赭緊緊抓住了泓一的胳膊,不想讓他前去。但顏赭卻又知道,泓一不得不去。

泓一取下了頸間的水靈珠,輕輕戴在了顏赭頸間。

“答應我,你一定要回來好嗎?”顏赭眼中帶淚,認真地看著泓一。

泓一輕撫了顏赭的頭,鄭重地點點頭。旋即一個轉身,一步踏入虛空,來到不詳前。

弘空大荒澤之上,眾人齊呼:“恭送大帝!大帝必凱旋!”聲音回蕩在弘空和大荒之上,經久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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