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然而來出聲說話之人正是華櫻,她面帶淺笑,披了白色挽紗,緩步一邊走向珍珠,一邊解釋道:“漢人右衽,契丹左衽。是漢人還是契丹人,曹帥一看便知。”
言畢,抬手徑直指向珍珠的衣襟。
珍珠的神色驟然變化,禁不住用手緊緊揪住了衣襟,想要遮掩什么已經來不及。
曹彬定睛看去,細細分辨,這才看出其中端倪來。
其實珍珠長相與尋常漢人并無異常,而穿著也是普通侍女的打扮,其實對于一般人來說,很難看出她的衣襟疊放的方向其實與常人不同,只有熟知契丹民風的人,才會一眼就看穿珍珠的身份。
“原來如此。”
曹彬不禁感嘆,忍不住將目光瞥向華櫻,她能察覺到楊文初心中所想,又熟知契丹風俗,這么看來,也并非尋常人家的小姐。
“你太大意了。”
華櫻悠悠看向珍珠,一邊輕輕搖頭,目光里似乎甚是惋惜,“露出這么明顯的破綻,若我是你的主子,這會兒恐怕是要頭痛了。”
她一番話說得輕巧無比,珍珠雖然被識穿了身份,但還是一臉倔強,硬挺著不說一句話。
楊文初看了一眼華櫻,她自小在太原長大,并州原本就位于宋遼邊境,接觸到契丹人,了解他們的風俗其實并不稀奇。他此時雖然承認她的郡主身份,但是內心深處,依舊將她當作了是自己青梅竹馬的盈兒,所以并未有任何懷疑。
“既然是契丹的探子,那恐怕要好好的審一審了。”
曹彬神色嚴肅起來,雖然這船上是楊文初說了算,但他畢竟是三軍元帥,事關宋遼兩國的軍情,他就算要管也是名正言順的。
“哼!”
珍珠聽完曹彬的話,忽然充滿鄙視地冷哼了一聲,嘴角一挑,笑容詭異卻又決然,楊文初幾乎是立刻就反應過來,但想要出手阻止已經來不及,就見珍珠臉色青紫,口中緩緩吐出紫紅色的鮮血來,赫然是服毒自盡了!
曹彬和楊文初同時震驚,上前查看時珍珠已經完全斷了氣,華櫻神色平靜地看在一邊,半垂著眼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已經斷氣了。”
楊文初將兩指從珍珠的脖頸上移開,已經摸不到她的脈搏了,雖然身體尚存溫熱,但她氣息停滯,心跳也沒了,恐怕是回天乏術了。
這樣一來,也就沒辦法從她口中問出她此行的目的了。
“不知船上是否還有她的同黨?”
曹彬想了想便問,他對此向來心思細膩,此事需要徹查,不容耽擱。
“傳令,立刻搜查珍珠的房間和物品,同時到船上各部清點人數,若是有可疑之人,一律關押候審,不得有誤!”
楊文初果斷地發號施令,立刻有人領命去辦了。
“我也要立刻回營徹查一番”,曹彬忽然想到些什么,于是趕忙開口辭行,確實,如果連轉運使的船上都出現了契丹探子,那么,說軍營中潛伏了契丹探子,那也不是沒有可能的。
“曹帥慢走,文初不送了。”
楊文初知道曹彬擔憂在何處,于是也不挽留,急忙送他下船。
轉身再上船,有人稟告,李氏族人已經安置完畢,只等他下令開船出發,楊文初想了想,留在岸上夜長夢多,其實倒不如動身啟程,茫茫運河之上,就他們這一艘船,外人又不得靠近,這時候從一船人里找出誰的破綻來顯然更容易些。
想到這里,楊文初于是干脆下令立即開船返京,恢弘的官船在平靜遼闊的運河之上緩緩行駛,船上卻一時不得閑,士兵們依次清查起可疑人物來,就連甲板上的每一個角落也都要查看清楚,一時間人心惶惶,人人自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