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得父母在年輕的時候總是喜歡帶林似錦出去吃宵夜，無分冬暖，一家人點一桌烤串配上啤酒，空氣里孜然的香味伴著啤酒氣泡’嘶嘶’的響聲，倒成了無限的回憶。

“師傅，在xx路路口放我下來吧，麻煩您了。”

林似錦推開車門，一股冷風激的她一激靈，伸手抓過包就下了車。

夜間的xx路無論冬日夏夜總是生意興隆，包辦了附近的人流量，也聚集了太多年輕人的歡聲笑語。

它或許沒有豪華的裝修，就是一字排開的老店，各種小龍蝦，羊蝎子，烤串；有的生意太好，在門口擺開桌子，客人就著人聲倒也吃的歡暢。

遠看，街市上空盤繞著煙火，顯得真實又自在。

林似錦特意挑了門外的二人桌坐下，右手邊是馬路，左手邊是其他食客，她覺得這樣甚好。這個時間點已經沒有多少車輛，道路兩邊都是燈火蔓延，一頭一尾連成一串，像是高舉的火把飄著煙霧，又有生氣。

“小姐，請問您要來點啥。”

林似錦沒有抬頭，只是自顧看著遞過來的菜單，聽著耳邊熟悉的聲音，回憶一波一波向她涌來。

“麻煩羊肉串牛肉串各五串，一條烤魚，一瓶啤酒，謝謝。”

“好嘞，您稍等啊。”

林似錦合上菜單，耳邊的聲音漸遠。這是個中年女人，外地口音，大概年紀大了，身子倒是比往年圓潤許多。印象里，她的背影和記憶里的重疊在一起。

不出五分鐘，東西就上來了。

上菜的已經不是先前的那個阿姨，換了個年輕姑娘。動作很利落。

她一抬一放的幾個動作，桌上就整齊擺放好了吃食。

“小姐，您慢用。”

林似錦輕輕點頭，看著她走遠的方向視線忍不住跟了去。

“呀，老王，我跟你說了吧，這是小錦啊。”林似錦只覺耳邊生風，待回頭，才清晰看到了說話人的臉。

兩張熟悉的有著滄桑的臉。

林似錦喝酒的手頓了頓。

“王叔叔，是我，小錦。”

“您先坐。”林似錦放下手里的啤酒，幫著拉開座位，因為光線不足，看不清她此刻的表情。想必遇到故人該是開心的。

“哈，老王，你看啊，老林培養的閨女就是不一樣啊。這氣質你看看。”

王叔叔的老伴還沒等老公開口，一坐定就沖著老公如是說。

“阿姨，您說的哪里話。”林似錦微微搖頭。

然后大家都沒吱聲了。

“小錦，你爸媽呢。”一別經年，王叔叔比林似錦的爸爸年輕幾歲，眼下竟然也微微有了細紋，一頭濃密的頭發里夾雜零星的白色。

他一出聲，就問到了點子上。

林似錦拿過桌上空著的一次性杯子，給二老也倒了酒，方才抬起頭。

“過世了。”

她苦笑著說。

中年男子跟妻子早年來到中城打工，什么臟活累活都干，認識林建因是偶然在他們家做活，裝修的兩個月里，林建因完全沒有干活的都是外地人趾高氣昂，反倒對他們照顧有加。后來聽說他們夫妻兩個準備開個燒烤攤，也是幫忙選地方，找關系，兩家人的關系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定下來了。

林似錦的父母都是善人，怎么好好的沒了呢。

“怎么會…”王叔叔的老伴睜圓了眼睛，不再年輕的臉上滿是錯愕。停頓很久，才一頓一頓把話說完。

“出了意外，當時事情太突然，所以沒有沒有舉行葬禮。”

“你這孩子啊。”

老王也有個閨女，他們外地人都結婚早，他雖然年紀比林似錦爸爸小了十來歲，但是閨女跟林似錦差不了幾歲。當爸爸的永遠最疼女兒，看不得她受一點苦。

“你爸爸是好人啊。”林似錦把頭轉開了，很多年前開始，王叔叔對待她們家真誠善意。王叔叔也年紀大了，眼角有了風霜。

大概上了年紀的人都容易感傷。

“嗯。”林似錦遞了紙巾過去，其實她都忘了，太久了。

“王叔叔，沒事的，都過去了。”

“行。”

“那小錦，你后來怎么也沒來過。”

王叔叔已經轉開頭，像是陷在回憶里。像事情發生時候的林似錦一樣，因為太突然，所以需要很久才能慢慢平復。

阿姨有些哽咽地問道。

“我后來出國了，才回來不久。”

林似錦對著阿姨微笑，輕輕拍了下她放在桌子底下扭成一團的手。這些事情林似錦已經很久沒有想起來了，那么多年過去，跟長輩談起，也越發覺得遠了。

后來兩位長輩對著林似錦絮叨很久，都是些日常瑣事。

回去的時候，林似錦打包了吃食。她想，這日日夜夜終歸漫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