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板娘聽聞此言，瞳孔放大，眉頭也擰在一起，渾身不自然地又下意識似的抖了一下，這才回轉過神來。

“我剛剛可是說過，這兩個愿望需要不菲的代價，你付得起嗎？”五板娘嘲弄的看著太一，此時太一一副醉鬼模樣，很難讓人信服他是什么有大神通之人。

太一定了定神，先在心口對葉棠說道：“葉棠，我接下來會現出真身，根據我的記憶，五板娘有可能認識我，有可能不認識我，這個風險可能需要你和我一起承擔，你，愿意嗎？”

葉棠一愣，她不知道太一要說什么，因為她也從未了解過這個孩童身軀但說話辦事風格都與常人無異的太一身世是什么。

是一靈殿的長老們嗎？據傳一靈殿中就有一位修煉極致的八印獵妖師是一副孩童身軀。

又或者是什么大妖？初次化形就被高人封印在淮圣山而被自己奇遇救出？

葉棠不得而知，她也不知道該不該冒這個風險，葉棠輕咳了一聲，閉上雙眼，腦海中不斷浮現出一個個的人影一個個的畫面，有衣衣，有葉家主，有葉取義，有葉子陵，還有掛在小木樓上那副母親溫采薇的畫像，從小時候一直到自己上山，溫瀾，時長生，張玄通，太一，趙映夏，最后定格在太一在淮圣山腳下的藥籃子。

“如果不愿意承擔風險就不會有所成就對吧。”葉棠忽然抬起頭來看著太一道。

太一抿嘴無言，半晌才脫口而出，“風險越大，不意味著成就越高，不過成就很高的人，一定會伴隨著很大的風險。”

“哈，”葉棠莞爾一笑，“我爹我娘都是大英雄，你信嗎？”

“信。”太一點點頭，“我當然相信，你爹你娘一定是很偉大的人，正因如此，你才會要努力的成為獵妖師，不被他們的光環所籠罩，不被你的性別所歧視區分。”

“那就全都隨你吧，一會順便也讓我露個臉。”葉棠感激地看了太一一眼，隱晦的擦了擦眼角的淚水，繼而一副嬉皮笑臉的樣子。

“五板娘，張玄通，”太一從心念中拔出來，面向五板娘二人，“你倆，都了解一靈殿吧。”

“我是萬食殿的人，一靈殿雖然不熟但也說得上話。”五板娘抱著胳膊坐正身子點點頭，“怎么了？”

“你呢？”太一沒有理會他，轉頭去看張玄通。

張玄通撓撓頭，不好意思地笑了，“我雖然是張家人，但并非直系，不過是南嶺的一支旁系罷了，對于一靈殿也只是見過而已，見過而已。”

五板娘瞥了他一眼，嘴角流露出一絲不屑的笑容，在萬食殿里，明五的地位很高，像張玄通這種不入流的小角色今天能讓他和自己耍幾句貧嘴已經是很大的寬容了。

“嗯。”太一點點頭，左右手交叉攥住自己的腕子，那鎖鏈有所觸動，立刻解除了太一此時的化身，沒有任何靈氣煙霧，只有像蠟燭融化一樣的場景，呼吸間，太一就變回了原本小孩的樣子。

到成人大腿位置的身高，背著一個碩大的貼著符咒寫滿紅色符文的葫蘆，從葫蘆口延伸出四條鎖鏈拴住他的雙手手腕與雙腳腳腕，只不過此時身上的血痂已經少了很多，但取而代之的是傷疤，那些傷疤就像蝴蝶身上花紋一樣，分布極有規律。

太一也不是很喜歡用化形的軀殼，切換自己這具傷痕累累的身體后反而輕松了不少，他勉強伸了個懶腰，又坐在凳子上，抱著胳膊微笑地看著五板娘。

五板娘早就在太一剛剛恢復真身時就跑到門口鎖好雅間的門，目瞪口呆地看著太一咽了口唾沫。

“你你你你你，”五板娘幾乎激動地說不出話了，眼睛瞪得雞蛋那么大，“竟然是你！”

“嘿嘿，可別這么說，”太一故作羞澀地擺擺手，“哥們兒的帥氣世人皆知，不過現在我是一個平胸妹的靈印了，有什么事你找她吧。”最后朝五板娘飛了個媚眼，太一與葉棠切換身軀，讓葉棠出現了。

葉棠剛一出現也同太一一般伸了個懶腰，“哎呦喂，”她的骨頭都咯吱咯吱地響動著，“太一的身體里也太潮了，我得吃點辣菜解解潮氣。”

一邊說就捧起桌上的碟子，那碟子剛剛還放著三塊海洋之心肉丸，此時只有余香猶存，葉棠嘆了口氣，“可惜了，吃不上。”不過轉念又一想，自己這是在飯館啊，“哎，五板娘，你讓祝小咕送碗米飯過來，我快餓死了。”

“剛才，剛才，你和他，你你你...”五板娘持續語無倫次，葉棠和張玄通都不知道她這是怎么了，那太一就這么可怕嗎？

“嘿，小張哥兒。”葉棠大咧咧地坐下來，拍了張玄通的肩頭一把，嚇得張玄通一個激靈，尷尬一笑，“謝謝你啊，要不是我現在可做不成獵妖師。”

“無妨，還請別見怪那一日玄通無禮。”張玄通臉紅了，不知是因為葉棠拍了她一把，還是因為現在葉棠因為渾身都別別扭扭的，所以趴在桌上，面向張玄通的地方露出好看的曲線來，那對雙色眸子如含秋水般看著張玄通。

隱約間，張玄通感覺坐在那里的是武瀾。

“哎，五板娘，你別害怕啊。”葉棠見張玄通面頰羞紅，眼中火焰翻飛，也有點不自在，趕緊找別的話題。

五板娘此時也稍微放下心來，深呼吸一口氣這才坐回凳子上。

“你和他是什么關系？”五板娘面色嚴肅道。

“你是說太一啊。”葉棠來精神了，可算是有認識太一的了，她還想知道知道這太一到底是什么來歷呢。“您快給我講講太一是什么人啊，成天拽的二五八萬似的，我看著都想抽他。”

五板娘苦笑一聲，“你居然想抽他，你知道數千年來有多少人因他而亡嗎？”

葉棠后背忽的一下就激起一層雞皮疙瘩，“什，什么？有人因為太一而死！”

“上古時人們用來府祭的仙玉久而久之因為祭祀而吸收仙人的力量產生出精魄，那一縷精魄沒有善惡的念頭，只是憑借本能做事。”五板娘心有余悸地看了一眼葉棠，葉棠沒有表情，只有眼神中充滿著對于太一的好奇之心，而她現在怎么也聯系不上太一，不是失去聯系了，是太一不想理她。

一旁張玄通見五板娘不說話了，輕輕咳嗽了一聲，“玄通也聽過這個故事，曾有上古獵妖師李謫仙描述過仙界的景象，天上白玉京，十二樓五城，仙人撫我頂，結發授長生。”

“天上白玉京，十二樓五城，”葉棠咀嚼著這幾個詞，“這首詩可真好聽，李謫仙是一個很有才華的人啊。”

“那是自然，”太一接茬了，“李白..謫仙那可是牛到發光啊。”不知為何，太一突然說出一個李白的詞匯來，但馬上就改口了，葉棠也沒有注意到，這就被太一又糊弄過去了。

“李謫仙還活著嗎？獵妖師不是都會活很久嗎？”葉棠連忙去問太一道。

太一搖搖頭，“李謫仙已經不在了，不過他沒有死，一柄仙劍，一杯仙釀，他呀，早就刺破虛空超出仙界了。”太一指著屋頂笑道，“終有一日你也會成為這樣的人的。”

“切。”葉棠不屑地瞥了他一眼，一旁張玄通和五板娘都知道這姑娘是在和傳說中的太一對話，也不敢輕易打斷，只是在那看著。“要不你講給我？”

“我啊，我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講個鬼啊。”太一呵呵一笑，“接著聽他們說吧，我也想知道我太一究竟是干嘛的。”

葉棠醒轉過來又繼續問張玄通，“所以太一也是仙人嗎？”

“不，不是。”五板娘搖搖頭，“萬食殿對于從古至今的食材都有過詳細的記載，而這府祭仙玉也是食材的一種，食其玉髓者，可生出仙印，白日飛升也并非難事。”

“是啊，”張玄通和五板娘就像接力似的，你一言我一語地描述著太一的來歷，“那府祭仙玉還有一個名字，就叫太一。但被古人們描述成是神靈，只有獵妖師們才知道那段歷史，仙玉的精魄就叫太一。”

“所以太一身上的鎖鏈和葫蘆是哪來的？他背上的葫蘆還有一張嘴呢！”葉棠聽得興致勃勃連連發問。

五板娘尷尬一笑，“我非一靈殿的人，只是聽萬食殿有人提起過幾句而已，并不知道這太一真正的奧秘，只不過在記載中擁有過太一的人全都死無葬身了。”

“就，就沒有一個活下來的？”葉棠本來都不害怕了，一聽到五板娘提起這茬，又是一激靈，是啊，這太一來歷要是這么厲害，那現在張玄通和五板娘可都知道了，會不會把自己殺掉啊。

“有，”張玄通點點頭，“不過那人失蹤很久了，而且很詭異的一點是，”張玄通抬起頭看著葉棠，“我們突然忘記他是誰了。”

“哈？”葉棠不解，“集體失憶嗎？”

“不，不是，”張玄通搖頭，“就像是有仙人給將靈洲降下仙術似的，我們全都忘記了那人是誰，哪怕就站在我們面前也不會記得他。”

“不會就是我吧。”葉棠指著自己說道，張玄通微笑著搖搖頭，“不可能。”

“啊？為什么。”葉棠又不解，“你們不是忘了他了嗎。”

五板娘與張玄通都指著葉棠齊聲道，“他沒你那么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