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高貴的血族，甚至不是卑賤的人族，而只是血瞳使徒。

無論表面如何，靈魂深處總是小心翼翼，活在種族罅隙之中，由一雙血瞳主宰生死。

這是妮婭埋藏至深的秘密，秘密被揭穿，最好殺人滅口。

妮婭神色極其精彩，殺了牧陽的心思雖然強烈，但終究缺了一點膽量。

牧陽則遠沒有自己表現得這么篤定，他其實只是猜測。

從妮婭的眼神中，牧陽總是微妙感覺到一些不屬于血族的東西，但說不清那是什么。

略一試探，妮婭的表情已經證明——牧陽猜對了。

血族背負著沉重的歷史，一度被稱為卑劣的血族。

因為，血族總是時不時令其它種族不安。

血祭的力量強大，卻不穩定，沒人知道暮光大陸終有一天會給世界帶來什么災難。

其中一種血祭能力，就是制造血瞳使徒。

關于血瞳使徒以訛傳訛的傳說很多，但知道細情的人并不多，只能確定血瞳使徒身份隱蔽，有很多種類和級別，擁有不可思議的力量……

趁妮婭分神，牧陽繞過，徑直走向光門。

妮婭黑色瞳孔不斷閃動，強行讓自己回過神，狠狠盯著牧陽的背影，一字一頓：“很好！但無論我是誰，讓我們說說重點！你讓我失去心愛的長長的黑綢緞一樣的卷發，你需要付出代價！”

說到這里，妮婭神情悲憤不舍。

妮婭說過的話，沒有任何一句是玩笑——牧陽贏了七星道，妮婭履行承諾，親手剪斷了心愛的長長的黑綢緞一樣的卷發。

天知道，那一秒的痛苦。

牧陽心底莫名其妙，表面則對妮婭的悲情充耳不聞。

真是不想搭理這個無理取鬧的可惡女人，牧陽只聽說女人失戀往往有剪發的習慣，或許吧，失戀讓這個女人瘋癲了。

“卑賤的人族，你真囂張！”妮婭聲音有些顫抖，“你那道神秘的額印消失了，是神族給你的力量耗盡了嗎？總之，你休想再耍任何花招，有我在，你別想靠近薇琳公主……”

牧陽心底一愕，也就是說劃時代對靈能面具的改進起到了效果，神級靈能者已經無法發現自己戴著靈能面具隱藏額印嗎？

“喂！卑賤的……你給我站住！”妮婭惱羞成怒，一個轉身，身影詭異飄忽間，又攔在了牧陽的面前，靈能威壓驟然強烈一放，“想過去，除非你為自己的無禮，低頭向我懺悔！”

碾壓性的力量威逼下，牧陽堅持挺直的頸椎幾乎要折斷，即便臉上再鎮定，身體卻已經開始不由自主顫抖。

看來，只有動用智慧了。

“沙耶導師。”牧陽在靈能手環中調出沙耶的通訊編碼，通訊居然瞬間自動接通，看來這不是偶然，“抱歉，我恐怕又要遲到了。不敢相信，我在你的沙耶星樓門前，竟然遇到了些麻煩。”

不敢相信，竟然，用詞很微妙。

牧陽與妮婭靜靜對視。

此時妮婭纖長蒼白的手已經探向牧陽的脖子，忽然一滯，進退不得。

牧陽只是開啟了聲訊，對于視訊其實不太習慣。

所以沙耶并不清楚具體情形，瞬間扔下美味的蛋糕，粉潤的嘴角還沾著殘渣——竟然有人膽敢在自己的星樓門前找事，沙耶的第一反應是，也許武尊正在為難牧陽！

驟然躍出光門，粉綠色長發拂動，獨角幽澤閃爍，眼神凌厲的沙耶如同一枚極其嬌小的人形靈能炸彈，怒氣已經完全外放，空氣被沖蕩得嗚咽作響。

不過眼前的景象令沙耶一愕……

妮婭纖長蒼白的手，極其勉強碰了碰牧陽的肩頭，然后垂下手，抬眼望向爆發狀態的沙耶，一臉鎮定：“沙耶導師，天，牧陽學員似乎不太適應站得這么高，顯然不太舒服，眩暈，顫抖……所以，幸虧我扶他一下。”

氣氛是很尷尬的。

薇琳正從光門后跟隨而出，瞬間好像明白了什么。

“妮婭，”薇琳微微皺眉，“我在沙耶導師這里不會有任何問題，你不用這么緊張。回去好好休息一下，免得我為你擔心，畢竟你現在心情不佳。”

薇琳的眼睛像紅寶石一樣閃爍，下意識瞥了瞥妮婭的齊肩卷發——為了捍衛信譽必須要剪斷那心愛的長長的黑綢緞一樣的卷發，妮婭當時幾乎咬著牙痛哭失聲。

薇琳眼神中所要表達的意思很明確：妮婭，盡管如此，請不要遷怒于牧陽，這樣是不對的。

“薇琳公主，我沒什么！”

妮婭謹慎留意著沙耶的表情，見到漸漸平緩，終于長吁一口氣。

妮婭有些后悔，剛才似乎太過沖動。

如果讓沙耶看到誰掐住自己學員的脖子，這個以護短著稱的野蠻龍女，或許會殺人。

不，不是或許，應該是一定。

沙耶瞥了薇琳一眼，眨了眨眼睛，最終沒說什么，轉身返回光門。

牧陽與薇琳相顧點頭示意，然后隨著沙耶踏入光門。

同一瞬間，薇琳肩頭的血鴉忽然轉過頭，猩紅的眼睛微微開啟，凌厲一掃，又再度緊閉。

……

此時，一道無形視線死死鎖定牧陽，確切說是關注著牧陽的額頭。

修煉到第九階，武尊的心眼已經可以勉強避開妮婭與沙耶的戒備。

“這個渣滓，可惡的血瞳使徒，那道額印消失了！”

武尊佇立在第332天階，冷峻的臉上金帶遮蔽雙眼，但卻自詡看透了一切，顯然他已經完完全全確定了牧陽的血瞳使徒身份。

“是凱莎女王賜予的力量耗盡了嗎？暫時耗盡，或是永久耗盡？”

“哼！為什么兩個血瞳使徒選擇在沙耶星樓門前商議什么？這不太妙，龍族的態度傾斜越來越明顯。”

“一個渣滓不足為慮，但血族的野心不容小窺，絕對不能讓他們在靈能學院逞威風，神仆還沒有這個資格！”

學員陸續集合，打斷了武尊的思緒。

與此同時，幽暗中兩雙瞳孔也在掃視著沙耶星樓，目標同樣是牧陽。

一雙魔瞳。

一雙精靈之瞳。

……

牧陽與薇琳坐在沙耶的對面。

中間隔著雪白的方桌，桌上布滿精致的水晶器皿，大多數已經空了，剩余的則一例盛放著各式各樣看起來美味誘人的甜點，還有一壺紅茶。

這間導師專屬授課室此刻更像似下午茶餐廳。

臨近中午，薇琳有些饑餓感，很多點心正是她的口味——不過，之前沙耶象征性邀請薇琳一起享用，眼神中寫著的卻是：你要真敢吃，小心我不客氣。

刻意挺直雪白的天鵝頸，黑色鎖鏈輕顫，薇琳像自己肩頭的血鴉一樣完全靜止，想讓胃口和心也靜止下來，她不斷告訴自己：我不餓，不餓，不餓。

牧陽一臉淡然。

咫尺之隔，身畔薇琳散發出血族少女獨有的陣陣幽香，神秘、魅惑、刺激，而對面蛋糕、奶油、點心、紅茶散發出勾人垂涎的食物香味，死命鉆進鼻子……

心底完全不淡定。

嗯？

未來的學院生活，竟是這樣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