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道上，一輛卡車飛馳而過。

重明開著車，神色有些蒼白，還未從昨晚的恐懼中逃脫出來。傲因躺在旁邊的副駕駛上，身上纏滿了繃帶。

傲因臉色十分沉重，倒不光是因為傷痛的影響。兩人沉默了許久，傲因開口又問了一遍：“你再回憶一下，你確定昨天晚上看到那個是零號嗎？”

重明沒有回答額頭和脖子，呼吸突然變得急促了起來，終于有些撐不住了，一腳急剎把車停到了路邊。他把頭靠在了方向盤上，聲音有些顫抖地說道：“不會錯的，他的模樣雖然變了許多，但是他那雙眼睛我是不會忘記的。”

傲因仰著頭錘了幾下靠背，那張飛揚跋扈的臉上也露出了些許恐懼的神色。他喃喃道：“不應(yīng)當，不應(yīng)當如此。那么大的爆炸，我在爆炸邊緣還是靠義父才活了下來。他在爆炸中心，怎么可能還活著。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也不怪他們兩人如此失態(tài)，每一個從圣德克藥物研究所逃出來的孩子，都或多或少會對零號會有些恐懼。

在零號來到研究所之前，那些被抓來研究的孩子每個月都會根據(jù)能力強弱，從一號開始排序一遍。編號靠前的孩子可以獲得更舒適的生活環(huán)境，吃更好的食物，住更好的房間。

然而自從曼達爾教授不知從哪抱回一個嬰兒之后，研究所便多了一個零號，對其他孩子的編號再也沒有發(fā)生改變過，編號成為了代替他們研究序號的存在。

對此，曼達爾教授是這么說的：“零號之下都是垃圾，不需要再排什么強弱了。”

零號是他的編號，不過等到他稍微長大一些之后，研究所里面的人更喜歡把他稱作為“篩子”。因為每隔一段時間，曼達爾教授都會隨機挑選幾個孩子，去和零號關(guān)到一起，這樣能力強的會被篩選出來，而能力弱的自然會被淘汰，就如同一個篩子一般。

本來他們這些被研究的孩子，過得其實還蠻好，畢竟他們都算是比較珍貴的研究物資。然而自從曼達爾教授得到零號以后，他們的地位直轉(zhuǎn)而下，變成了可有可無的東西。便是死掉幾個，也沒人會在意了。

重明在那群可有可無的孩子里是屬于比較弱的存在，他幸運地度過了幾個月之后，終于還是被選中了。這一次曼達爾一次選了五人，其中包括了三十二號也就是傲因。

第一次見到零號的場景，重明現(xiàn)在想起來還感覺有些害怕。曼達爾教授將他們五人用機器投入房間中，然后用傳聲器，對著零號喊道：“我可愛的孩子，這幾個是這次的玩具。”

房間之中是一個一張金屬制的搖籃，一個兩三歲兒童正躺在搖籃里。他聽到玩具兩個字，立刻興奮地抬起頭來，拍拍手笑了起來。

重明趴在地上，對于被稱作玩具沒有半點任何不滿的地方。他剛進入房間起，就感覺身上傳來了一陣巨大的壓力。等到零號拍手時，身上的壓力突然暴增，身體不受控制般被壓到了地面上。

左臉緊貼著地，重明感覺十分不舒服，等著零號停止拍手之后，壓力才小了些。重明試著將頭抬起來，往周圍看了一下，其他四人稍微比他好一些，但也站不起身來。他低下頭，不敢在動了，他現(xiàn)在只希望零號能夠稍微愛惜一點他們這些玩具。

然而二三歲的孩子，玩鬧起來哪有什么輕重。零號從搖籃之中探出手來，雙手一抓，其中兩人身體便爆裂了開來，血肉和內(nèi)臟四散了一地。

重明感覺有什么東西掉落在了他的頭上，一股溫熱的液體順著他的頭發(fā)流了下來，他用眼角瞥了一眼，紅泱泱的一片。他感覺又害怕又惡心，想把頭上的東西拿下來。然而他不敢，他怕他一動就會被零號盯上。

零號似乎有些不高興的樣子，一拍搖籃的桿子，房間里的東西都漂浮了起來。重明飄在半空之中，他閉上眼，已經(jīng)放棄反抗了。

零號控制著剩下三人在空中一動繞圈，擺出種種圖案來。不過對于這個游戲，他很快就玩厭了，一擺手三人又重新掉到了地上。零號打了個哈欠，又躺回了搖籃中，繼續(xù)睡起覺來。

重明頭朝下落到地上，血不住地往外冒著。他意識開始模糊，但心情卻不由地高興了起來，終于要解脫了。

最后他被抬出房間的時候，都感覺有幾分不敢相信，他居然活了下來。進去五個人只有他和傲因活了下來，還有一個沒有被零號殺死，卻是因為過于害怕自己咬舌自盡了。

經(jīng)歷了這一次地獄之后，重明和傲因兩人受了刺激，靈能力居然真的進步了許多。曼達爾教授感覺十分高興，縮短了投放時間，每隔半個月就要來一次。

重明在零號的恐懼籠罩下生活兩年，原本研究所中有著近一百個孩子。在篩子的篩選下，最后只剩下了三十多個。

研究所爆炸之后，他以為再也不會經(jīng)歷那種痛苦了。沒想到，零號他居然還活著，而且加入了靈異協(xié)會。

重明調(diào)整了一下心態(tài)，重新啟動了卡車。兩人一路無語，卡車開了一段，然后轉(zhuǎn)火車，又轉(zhuǎn)大巴，最后徒步走了三日。在深山密林之中，找到了一個山洞，這是他們的老巢。

兩人在洞口猶豫了一會，終于還是鉆了進去。梟和影不在洞中，看來是又去執(zhí)行任務(wù)了。火把搖曳，一攤黑水從洞內(nèi)流了出來，然后凝成了人影，是百流。

重明上前，把瓶子交給了他。百流晃了晃瓶子，笑了一下，問道：“怎么就這么一點？”

傲因和重明看著他的笑臉，沒有半點放松，反而如臨大敵一般，冒出了半身冷汗。傲因上前一步，想要解釋，他剛張口，喉嚨一緊已被百流掐住了。

百流捏著傲因的脖子，臉上笑容不減，手卻加了一把力，“我是在問重明啊，你為什么要插嘴？”說完，他把頭轉(zhuǎn)向了重明。

傲因的臉都有些發(fā)青，重明忙不迭地回道：“是零號，我們遇到了零號，他現(xiàn)在加入了靈異協(xié)會。”

聽到零號的名字，百流臉色終于有了變化，他松了手，傲因跌坐到了地上。“零號，呵呵。”

“他居然還活著？”空氣中傳來一個飄忽的人聲。

“零號有什么可怕的，我們的敵人并不是靈能力者，而是那些低賤的普通人類。”幾人的談話終于還是驚動了鴉骨，他從洞穴深處走了出來。洞穴大約有兩米多高的樣子，可是鴉骨竟然不能站直，彎著腰背低著洞穴頂部才能在洞中行走。

他掃視了一下周圍，幾人都跪了下來，傳來了四聲跪地聲，眾人齊齊喚了聲：“義父。”

鴉骨看向了空處，說道：“不過這零號倒是個麻煩，可能會影響我們的計劃。千靨，你去探查一下。”

“是。”空氣中傳出了應(yīng)答聲，然后似乎有什么人走出了洞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