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會早已結束,陳龍親自為軒轅無名和白亦凡領路。經過無數整齊的帳篷,亦有無數整齊的將士在自己的崗位堅守,即使是身在狂風之中,也毫無怨言。
除了那個醉倒在地上,抱著長槍呼呼大睡的小子。
“把他給我拖回去!他媽的,一壺酒都能喝醉!”陳龍看到這貨喝醉的樣子,忍不住大罵一句,真是爛泥扶不上墻。“是!”兩個士兵手法熟練地分別扯著林楓的一條腿,就往敞篷里拖。看那兩人一臉無奈的樣子,就知道他們已不知道拖過多少次了。
“陳將軍,這位是?”軒轅無名有些疑惑,按理來說,一個軍隊里是不應該出現這樣的人的。因為只要有這種人存在,就會對士氣產生很大的影響。“讓四皇子殿下見笑了。”陳龍嘆了一口氣,對著軒轅無名接著說:“這個孩子叫林楓,是十多年前在百越犧牲的我一個兄弟的兒子。”
“十多年前?百越?又姓林?不知是否是血刀上將林斷生?”在陳龍說出林楓來歷的一瞬間,軒轅無名心中便有了一個模糊的印象,不禁說出疑惑。
“殿下果然已經想到了,斷生在百越的最后一戰之前,就已經知道自己絕對不會活下來,于是,臨戰前派人將這個孩子送到這里。”“想必林將軍是不敢將其留在京城吧!”
白亦凡的語言有些尖銳,但陳龍卻并沒有否認,“是啊!斷生雖忠心為國,但卻少不了樹敵,尤其是某些亂臣賊子。”說著,陳龍的拳頭慢慢緊握起來,“將士在外出生入死,不怕犧牲,為國家拋頭顱,灑熱血,卻終究敵不過只會趨炎附勢的無恥小人!”陳龍目光如炬,情緒極為激動,仿佛恨不得把那些小人抽筋剝皮一樣。
“事實證明,林將軍的擔憂是正確的”,軒轅無名很是感慨,因為他很清楚地知道十多年前到底發生了什么。“十五年前的一個夏天,也就是林將軍犧牲的消息傳回京城的當晚,鎮南將軍府遭人滅門,全府上下無一活口,手段極為殘忍,父皇震怒,追查數年,仍未查出。”邊走邊說,軒轅無名的話如一把把利刃刺入陳龍的心臟。
其實所有人都知道,所謂的未查出,只是一個幌子。軒轅策其實早就知道是誰干的,只是不敢動。
就在軒轅無名和白亦凡以為陳龍要發作時,后者卻出人意料地平息下來,“都過去這么多年了,不提了,不提了。”只是一聲聲哀嘆如杜鵑啼血般幽怨,將心中的痛苦深埋在心底。
眼眉低垂,半頭白色的發絲在風中搖曳著,讓人感覺他已是個遲暮老人了。“末將就將殿下與先生送到這里了,若有事,末將必將隨時恭候。”不知不覺,眾人已走到一個大帳篷前,陳龍向軒轅無名和白亦凡行禮告辭,便要返回。
就在這時,“請問,將軍是否后悔過?”白亦凡的一聲不挑時候的疑問讓陳龍瞬間停下腳步,暴虐的狂風獵獵如豺狼虎豹,連天的烏云將明亮的月光緊緊遮住,不留一絲光芒。白亦凡長年在鬼谷山修行,雖對這些守關的將士無比敬佩,但他在十年前從皇宮逃出時,就開始對人類失望了。自私自利、甚至互相殘殺,是他對人類最基本的解讀。
雖有之前軒轅無名的開導,但心中的陰霾卻并未完全消除。
他問陳龍這個問題的原因就是因為他想知道人類是否還有希望。
“報君黃金臺上意,提攜玉龍為君死。從清楚吾等為何而戰時,此生便不悔。”陳龍一句淡然的話卻已訴盡衷腸。那悲傷蒼老的樣子瞬間消失,代替的是那堅定的信念。士為知己者死,便是如此吧。天上烏云漸漸散去,那一輪月光重新占據夜空,照耀著華夏大地。
“受教了!”白亦凡恭敬地對陳龍行了一個九十度的大禮,心中那一片陰霾被驅散。國家!國家!如此簡單的兩個字卻可以讓無數人生死相許。也許這就是華夏綿延千年的最根本原因吧。
陳龍轉過身來,看著白亦凡謙卑的態度,不禁對其好感大增。便對著白亦凡說:“白先生,我看你順眼,就告訴你幾句話,不知你想不想聽?”白亦凡看著陳龍悲欣交集的瞳孔,便知道他將要說的話,絕對是發自內心的。于是,不敢稍降辭色,“將軍請講,小子自當洗耳恭聽。”
“一個人最輝煌的死法,便是以一敵萬,以保衛他先祖所留下的土地和廟宇。”
“犯我華夏者,雖遠必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