汗珠從額頭滴下，落進許陽腳下的松軟土壤。

不甘心。許陽呆愣地站在原地，嘴里傳來苦澀的味道。不是他不戰，而是眼前的龐然大物是不可戰勝的。

【森林巨魔 lv20*】

-800/800

八百點血量看似不多，但許陽知道巨魔在論壇上的評價：一點小傷口能迅速恢復如初，即使殘肢斷臂也能在一段時間內長出來，力量極大的殺招能夠秒殺脆皮。簡直就是新人殺手。

蒼穹并不是人為設計難度層層遞進，帶給玩家愉悅快感的游戲。她由“種子”生成，就連“制作商”熱雨公司也不知道，這個虛擬世界的全貌到底是什么樣子。雖然新手村被巨龍踏平之類的事件還沒有發生，但誤入巨魔巢穴成為送上門的口糧，體驗絕對說不上好。

一般的玩家，此刻也就認命了，乖乖的奉上10%的經驗。或者不知其厲害，傻傻的沖上去送死。但許陽不甘心，作為一名游戲經驗豐富的老玩家，放棄掙扎任由怪物殺死，他接受不了，這簡直就是一種羞辱。

從數值面板上來看，3名10級左右人員組成的小隊，如何能戰勝兩個20級的精英巨魔？巨魔拎著木棒，走向許陽這個站位最前的弓手，他用手摳了摳屁股，甚至沒正眼看他一眼。許陽將弓拉滿，射出的箭矢嗖地鉆進巨魔的皮膚，12點傷害讓血條跳動了一下。

確實是跳動了一下，因為轉眼間，血條又漲滿了。

“這什么怪啊？”女法師驚異的聲音響起，兩道速發火焰箭飛過，血條仍只是跳動了一下。

“巨魔的恢復能力非常強，暫時放棄輸出。”許陽咬牙道。

“好！”云嚶拔劍出鞘，舉起盾牌迎了上去。她身體緊繃，隨時準備躲避殺招。

“砰！”

巨魔隨手一揮，木棒砸在盾牌上，力量大的難以想象，牧師竟被擊飛了數米。

許陽十分確定，這一擊若不是落在盾牌上，牧師已經重傷了。他和冰祭流光一左一右繞著圓形巢穴的邊緣遠離巨魔，雖然暫時想不到擊敗敵人的辦法，但沒人想輕易放棄。

冰祭流光嘗試速發火焰箭、閃電箭，沒有效果，血條依舊是滿的。酸箭和寒冰箭也起不到任何作用。毫無疑問，即使有易傷元素效果，低級法師的微弱傷害也起不到顯著作用。箭矢扎在巨魔身上，就像一根根牙簽，許陽懷疑怪物是否會因此感覺到酸癢。他調整箭矢落點，將其指向巨魔的腦袋。

箭矢飛行著，但速度卻沒許陽想象中的快，巨魔只是微微轉身就讓箭矢插在了肩上。不能放棄。許陽開啟“強力射擊”，拉滿弓，但還是被巨魔察覺，落點有了偏差。

一陣勁風霎時席卷而來，危機之中，許陽只能憑借本能舉起弓嘗試格擋。

疏忽了！這是另一只巨魔的攻擊！

眨眼之間，許陽頭暈眼花的趴在土坑里，嘴里甚至不知何時咬了幾片草葉。再看自己的血量，僅僅剩下三分之一。他吐出嘴里的草葉和黃土，癱坐在地上，等著被巨魔一腳踩死。然而這一腳遲遲沒來。

戰斗聲顯得頗為遙遠，許陽這才發現，自己竟被一棒子錘飛出戰場。不大的圓形巢穴內，云嚶和冰祭流光被逼進角落。兩只巨魔如同惡漢，咆哮著緩步緊逼，躲藏空間越來越小。

任何一個人見此場景，都會對即將被殺死的女孩心生憐惜。云嚶和遠處的許陽四目相對，笑了一下，指了指荊棘叢，示意他不必在意，用逃脫技能越過荊棘叢就能跑掉了。看著牧師純潔無辜的臉龐，許陽頓生一股沖天怒氣！他跳起來試圖拉弓，卻發現弓已斷成兩截。

簡直就是對他的嘲諷，這把稀有弓就此損壞，完全超出了許陽的認知。

冰祭流光到了絕路，她背靠墻壁開始頌咒，打算在臨死前給怪物幾個兇狠的技能。

云嚶見獵人沒離開，竟然逼近巨魔，完全放棄了防御，那把單手戰斗錘揮舞起來就像是在給巨魔捶腿。許陽抱著殘破的武器，既對眼前的一切束手無策，也無法理解云嚶的行為。

即便再真實，蒼穹也只是個游戲而已，被怪物擊敗在正常不過了，再不甘心也得面對現實。可是這游戲的武器竟然能被怪物損毀，盾牌能夠完全格擋，讓人不受一點傷害。許陽呼吸著帶有泥土氣息的空氣，恍惚起來。眼前的一切如此真實，就像刺入身體的金屬利刃。我究竟是在清江城的休眠倉，還是在艾朗村附近的森林？

你難道瘋了么？分不清現實和虛擬？許陽內心一個聲音在咆哮，這只是個游戲，只是被怪物殺死一次而已。

認輸吧！回城去幫葉小枯，沒人會記得這次失敗！

看到云嚶的決絕，法師的微微緊張，許陽不想放棄，他的大腦在迅速運轉。

巨魔一擊的威力足夠毀掉一把弓，盾牌擋住刀劍，人便不會受傷。蒼穹的山脈在地質演變過程中形成了那些礦藏，所以有規律可尋......

“這個世界在某種意義上，是真實的。”許陽喃喃道。

數值只是表皮，它反映的只是事物的某種屬性，這不是一個由數值規定死的世界，他想起說明書上的那句話：按照底層協議，按照和莫利婭的協定。

按照某種規則，蒼穹同時有兩套“設計邏輯”，一套是數值邏輯，它反映著自古以來游戲的傳統：用數值丈量一切。另一套邏輯則是真實，盡管在數值化的過程中很多事物都有一定的扭曲，但蒼穹確實盡量在反映真實。這應該就是所謂的底層協議與莫利婭協定的內容。

從面板上講，兩個20級精英獸人是無論如何都殺不死的，但那是在傳統的數值游戲里，你一刀我一劍的情況下。許陽好像明白了什么。至少在此刻，這個世界在許陽眼中，就是現實。直覺告訴許陽，要想贏，就不要相信數值和面板。

月下銀狼的目光兇狠起來，同伴的生命危在旦夕，這將是一個可憐獵人的殊死一搏！

他看到巨魔緩緩舉起木棒，那粗陋的武器如懸吊在云嚶頭頂的斬首斧，隨時會取人性命。

他聽到女法師的咒語念到最后一個音節，接下來是一聲嘆息。

如果這一切都是真的，許陽想。

砰--

他把手里的破弓扔在地上，激起一片塵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