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而的,想寫點東西。心中似乎有千言萬語想要訴說,但提起筆來,似乎,又沒有什么東西可寫。只想起魯迅先生,想起了蟹和尚,想起了雷峰塔,想起了某些人,某些事。小時候離別,很難過,很傷心,坐在車上,聲淚俱下。母親告訴我:“沒事,現在都好了,可以發短信,可以打電話,我們小時候讀大學,姥爺寫一封信,半個月才能過來。”又感到那時候的無奈,城與城之間,似乎最好的,只有幾輛老舊的依維柯,爬山坡喘著粗氣,似乎馬上就要掉下去似的,在車上,晃七八個小時,終于到了,緊接著,又是公交,才能到地方,趕緊拿出小靈通,給送別的人發個信息,打個電話,道一聲安好才罷。古時候,去當官,去趕考,甚至被流放,都得走個一年半載的。蘇學士最后一首詩曰《自題金山畫像》:“心如已灰之木,身似不系之舟。問汝平生功業,黃州惠州儋州。”這儋州,就是海南島,那時人要去一趟,可是費了功夫。蘇學士交友廣泛,可是很多時間,都用在了這送別無奈的路途上。就連同是唐宋八大家的韓愈,也沒能幸免。在京城做官,跟少與從小長大的侄子十二郎一起,想起《祭十二郎文》韓愈說自己身體不好:“吾年未四十,而視茫茫,而發蒼蒼,而齒牙動搖……”可沒有想到,就算這樣,他依舊送走了年輕力壯的十二郎,我們都可以想象到,韓愈在寫篇文章時,痛徹心扉,聲淚俱下的樣子,車馬慢,車馬慢啊!以至于南宋學者趙與時在《賓退錄》中寫道:“讀諸葛孔明《出師表》而不墮淚者,其人必不忠。讀李令伯《陳情表》而不墮淚者,其人必不孝。讀韓退之《祭十二郎文》而不墮淚者,其人必不友。”
到了近現代,尤其在1886年,卡爾本茨發明了汽車,1903年12月17日,萊特兄弟發明了飛機之后,人們的出行,甚至生活方式有了巨大的革新和改變。車馬,終于快了。可是,快一樣有快的難處。。黃遵憲就不喜歡這樣的別離。他更喜歡“何處是歸程?長亭連短亭”的長亭送別,和“執手相看淚眼,竟無語凝噎”的意境和深情。自從有了機械,有了代步的大家伙們,黃遵憲有了不少感慨,有《今別離其一》為證:“別腸轉如輪,一刻既萬周。眼見雙輪馳,益增中心憂。古亦有山川,古亦有車舟。車舟載離別,行止猶自由。今日舟與車,并力生離愁。明知須臾景,不許稍綢繆。
鐘聲一及時,頃刻不少留。雖有萬鈞柁,動如繞指柔。豈無打頭風?亦不畏石尤。送者未及返,君在天盡頭。望影倏不見,煙波杳悠悠。
去矣一何速?歸定留滯不。所愿君歸時,快乘輕氣球。”是啊,車馬快了。但人走的,卻更急了,再也沒有我們看著對方的淚眼,拱拱手,竟然沒有一句話說得出口那樣悲傷的意境了。既然沒有了“雪上空留馬行處”,我們也就只能寄希望于“望切不妨人去遠”了。這首《今別離》,說得那么準確,多么深刻!“豈無打頭風,亦不畏石尤!”《瑯環記》載,商人尤某之妻石氏,思夫成疾,死前曰“我欲變成逆風,阻止天下商人遠行”。是那么深情!機械,又是多么冷酷,車船,飛機,如今,似乎并不怕石尤風呢…百年前的清朝大學者,他的想法竟然和我們如今一樣,有共鳴,似乎我們之間,沒有太大的代溝嘛!人生別離,古往今來,似乎沒有誰能避免,所以,寄希望于發展,寄希望于交通的革新,寄希望于,通訊設施的創造,和,你送別的那個人。不管是誰,且行,且珍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