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次以后,兩個人又和好如初。他去參加她的畢業典禮,女同學的眼里十分羨慕,她作為優秀畢業生代表進行發言,他在底下溫柔看著她,而所有的女同學都在偷偷看著他。子軒送給冰蝶的畢業禮物是一次去四川的旅游,他們穿著簡單的衣服,背著簡單的行李,進行著一次類似于學生的窮游。在色達的佛學院有滿天的星辰,她出現高反,他緊緊地抱著她一直到她緩過來,夜里從山頂慢慢走下來,路過一個又一個紅色的小房子,他像一個小孩一樣開心,回到住處的那條路彎彎繞繞,他們走走停停,像是一生。晚上睡帳篷,聽到風,看到星,感受到藏傳佛教的神秘和浩瀚,心里竟然是滿滿的靜謐。他們開始聊小時候,子軒說他小時候多半和傭人在一起,后來稍微大一點就被送到國外,基本上記憶里只有空蕩蕩的豪宅和保鏢保姆之類的人物,還好有皓宇,他沒有那么孤獨。他說你知道嗎?從小我們要過什么樣的生活就被規定好了。連每日的三餐都是營養學家一個月前根據近期地健康情況設計的。冰蝶說她的小時候很長一段時間在鄉下的奶奶家度過,那里有清澈的小溪,翩飛的蝴蝶,還有淳樸的小伙伴,大家喜歡三三兩兩地去瘋玩,后來被接回城里,基本上就是無窮的課業,但還是有些玩得好的閨蜜們,大家嘻嘻哈哈看著TVB,無憂無慮了十幾年。后來讀了大學,加上工作的,也沒有太多的朋友,慢慢地愛上了旅游。至于談戀愛,哎,一來自己害羞,二來宅,大學時候也有心儀自己的男生,但那時候自己保守得很,對異性十分冷淡.....兩人說說笑笑,又談到倉央嘉措。子軒背起:住進布達拉宮,我是雪域最大的王。流浪在LS街頭,我是世間最美的情郎。冰蝶笑道:第一最好不相見,如此便可不相戀。第二最好不相知,如此便可不相思。第三最好不相伴,如此便可不相欠。第四最好不相惜,如此便可不相憶。第五最好不相愛,如此便可不相棄。子軒說干嘛不相見不相知不相伴不相惜,愛是多么快樂的事情,是上天賜給人類最美好的禮物。冰蝶說真的嗎?可是相思相棄都是十分痛苦的,干嘛要為了短暫的快樂承受無盡的痛苦呢。兩個人一起沉默,在沉默中慢慢睡去了。
幾天之中兩人游玩了康定古城,桃坪羌寨,四姑娘山,米亞羅風景區和黃河首曲等,并不急于一定要登頂或者趕時間,他完全照顧她的節奏。每次出發前他規劃好路線,她準備好食物和必需品,人跡罕見處她看著他完美的側臉,覺得十分地恍惚。這個男人即使一無所有,也有無數的女孩子爭先恐后地愿意追隨一生吧。所以米羅亞層林盡染的山峰里他吻了她,她沒有拒絕,她要幸福得飛起來,腦海里放起小小的煙花,像是有無數的花瓣和泡泡從天上輕輕落下來,五顏六色的華麗。他并沒有繼續,他說他會給她一個完美的第一次。他們就這么靜靜地抱著。于亙古以來的四海八荒中感受愛的甜蜜與悸動。
她愛他嗎?他不知道。她要和他在一起嗎?她不知道。她像是被人安排進入了公主了生活,但她的內心深處依然是一個灰姑娘,只要十二點就會原形畢露,只剩一只水晶鞋。這個男人根本不是她這個世界的人。川西游結束之后,他立刻宣布她全面接手香港和法國的業務。
巴黎的香榭兒大街,她就要去了嗎?她準備好了嗎?
等她緩過神來,已經在巴黎的第一個月,已經習慣于上午處理各種業務,偶爾去喂喂鴿子,周末去欣賞各種藝術。他來看她,她住在公司邊上的豪華酒店的總統套房里,里面有金色的大床,床品柔軟,她坐在床上,她知道也許今天是那一晚了。一切都是如此水到渠成,快樂無比,他的氣息如想象般的一樣的好聞,整個過程如想象一般的甜蜜,她沉溺不已,醒來時已經是第二天的中午,他為她準備好的早餐有牛奶有面包還有一朵玫瑰花。
他這一次在巴黎整整呆了一周,有的時候白天和她一起去公司,有的時候白天自己去博物館等地參觀,下午常常一起喝咖啡聊天,或者沿著塞納河散步,有幾次二十四小時也沒有分開。巴黎的風里,他用自己的大衣將冰蝶裹住,讓她覺得自己在一個十分溫暖的世界,像是童話故事。晚上他是她的王,她的臉色緋紅,如蓮花雨后初綻,竟然覺得三十來年的陰郁和煩躁徹底一掃而空。有的時候他會坐在窗前讀法語的小王子給她聽,時常會長久地抱在一起,仿佛永遠也不會膩。
如果永遠這樣子該多好!給夠了她安全感,子軒表示已經離開S城大本營一周了,有急事必須要回去處理,下個月再來相會。他離開的時候她緊緊地抱著他,淚流不止。是的,她緊緊地抱著他,像一個悲傷的孩子,無比依戀又無比傷感,她想她是愛上他了,子軒回之以擁抱,并輕輕拍了拍她。她想他一定感受到了她的綿綿情意已經洶涌無法平息。
冰蝶在巴黎的日子又恢復了平靜,她努力學習法語,研究巴黎圣母院的畫作,久久地坐在塞納河邊上的咖啡館讀一本法文小說,她報名了烘焙班,想他下次過來,一定要做法式的甜點給他吃,還有自己磨的咖啡,然后兩個人像夫妻一樣去逛周圍的菜市,做一頓豪華的晚餐。
然而周五的時候皓宇突然來巴黎的分公司,對她說:“周小姐,子軒讓我告訴你你被開除了,與此同時他讓我轉告你他不喜歡你。”冰蝶如五雷轟頂,這些可怕的片段暗暗與她心中深藏的恐懼相契合,她當場呆傻。皓宇接著道:“他讓你今天下午就離開,酒店也是今天截止。”冰蝶忘記了自己是如何地離開公司,她覺得自己眼睛瞎了,耳朵聾掉了,心碎掉了,整個人已經死掉了,她仿佛聽見另一個自己在嘲笑自己:“就知道會這樣,他就是騙你玩玩的。”她并未退掉房,房費還是付得起的,她在左岸的咖啡館坐了很久,喝了一杯熱咖啡,感覺自己從瀕死的感覺中暫緩過來,打子軒的電話一如預期地關機。想了很久明白他應該把自己設為黑名單了。
她想也許要好聚好散了。昨日的甜蜜歷歷在目,今天卻要獨自堅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