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和風靠著樹干,感受著仲秋的微風和篝火的溫暖,困意漸漸襲來。不一會兒,他便進入了睡夢中。
但對于一個老獵人來說,在這種環境下他是無論如何都不可能真正睡死的。
果不其然,沒過多久的一陣窸窣的聲音將季和風驚醒。季和風很快地捕捉到了聲音的來源。
那是一只兔子。
季和風皺著眉頭,看體型和速度,這只是一直普通的灰兔罷了。按常理說,這種普通的動物不應該存在這里的,尤其還是這種柔弱的小動物。
探險的源動力本就是好奇心。對于季和風這種人來說,發現了這等怪事不去探究簡直比讓他死還難受。
所以他取了弓箭和匕首就跟了上去。兔子的速度很快,但季和風的速度也不慢。
很快兔子就將季和風帶到了一個古怪的洞口。之所以說古怪,是因為這個洞口是通往地下的,可洞口的大小表明這很顯然不是一個兔子窩。再者當季和風走近時很清楚地看到了一道通往地下的石梯。
他當即看了看空中的明月,發現似乎月亮將所有皎潔的月光都傾瀉到了這洞口一般。
季和風皺了皺眉,看來今晚注定不能安然入睡了。他活動了下筋骨,借著月光沿著石梯走了下去。
在月光照耀不到的地方是一片黑暗,季和風屏住呼吸,緩慢地前行著。
走了一會兒,季和風已經能看到前方石梯盡頭的光源了。那是兩顆夜明珠,在冰焰大陸上用夜明珠照明還是很常見的,所以季和風并不意外,只是更加篤定了這洞中有人的想法。
走到了盡頭,向右是一條長長的走廊。走廊的兩側擺著兩排長明燈,把整個通道照得通透,只是這條走廊除了長明燈也沒有別的東西了。
有了光之后季和風就一點也不慌張了,身手敏捷的他從來都不怕暗器之類,而且大多數時候如果有什么能威脅到他的機關他都能提前看出來。
所以季和風就這么大搖大擺地走了進去。
走廊約莫有五十米,盡頭的兩側有兩個石門,看上去是兩個房間。
左邊的門虛掩著,季和風小心翼翼地走了進去。
就在他剛踏入石室看見了方才的灰兔之時,一種異樣的感覺突然包裹了他。他覺得有些目眩,接著整個腦袋開始疼痛起來。這種疼痛并不是暈眩的痛,而是撕裂般的疼痛。仿佛整個大腦開始震顫了起來,抵抗著那股要將它一分為二的力量。
季和風不敢逗留,當即跑了出來。然而沒等他跑幾步,就慢慢地失去了意識。
等他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回到了篝火旁,仿佛昨天發生的都只是一場夢。但季和風有些心悸了,對于一個經驗豐富的老獵手來說,這種感受其實是很少出現的。
他不敢遲疑,當即帶上四天的戰利品往回走。
走著走著季和風似乎也冷靜下來了,好像他印象中發生的那些都確實是一場夢。雖然印象太過于清晰,但如果不是夢的話,這一切又該如何解釋?
不過現在再往回走的話也是不可能的了,不如早早地回到城中修整,下次早點再來是一樣的。
路過加林山脈下的補給站時,季和風著實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當然讓大多數人驚訝的并不僅僅是他獵殺的那只靈獸,還有他獵殺的獸類之多。
一般情況下,無論是團隊還是個人,都往往是清晨進入,下午出來。最遲的也會在晚上出來,像他這種直接在山里過夜的情況很是少見,所以季和風背著如此數量的獸類尸體著實讓人訝異。大家都紛紛推測季和風是不是某個傭兵團的幸存者。
季和風沒有理會別人的眼光,徑自朝著哈林城走去。
然而怪事就發生在這里。
季和風還沒離開這個補給站多久,那種熟悉的疼痛感再次出現。隨著他繼續向前,這種感覺愈發強烈,季和風這回是真的害怕了。要是放在往常,他這種執拗的人多半會更努力地向前走著。
這次季和風后后退了,剛剛退了幾步,這種感覺瞬間消失。
一種絕望瞬間占據了季和風的整個腦海。他一生都在和野獸作斗爭,他自認為再強大的野獸都無法令他恐懼,在生死間游走這么多年的他早已至生死于度外了。
可是對于這種超越了他認知的危險他卻是毫無辦法。
嘗試了很久,他發現了,自己一旦離開這座加林山脈一定的距離,就會開始出現這種無法忍受的疼痛。雖然他不懼死亡,但死于這種原因卻是他所不齒的。
于是他選擇留了下來,成為了山腳補給站中的一員,到現在已經有兩年了。
葉貞明聽了季和風的故事后也是有些意外,他決定等下把這件事告訴梓峰,看看他知不知道個中秘辛。
“那你有探究過這種狀況的原因嗎?”葉貞明問道。
季和風嘆了口氣,搖了搖頭,“沒什么用的,各種能想到的方法我都想過了。”
“季伯伯,你知道嗎?村子,被毀了。”葉貞明一點一點地吐出這幾個字。
“嗯?”季和風有些莫名其妙。
“就在今天早上,當我從山上回到村子里時,村子已經變成一片廢墟了。”
“哦?你開始打獵了?我記得你是村子里少有的有修煉天賦的孩子,不好好修煉去打獵干什么?”
季和風注意的點讓葉貞明有些無語,村子都被毀了你還管我是獵人還是靈師?
“不是的,季伯伯。我在山上閉關修煉,大概三天過后,等我出來了村子就被毀了。”葉貞明有些著急于自己的詞不達意。
“你覺得現在對我說這些有什么用呢?我不可能幫到你了,我這輩子最后的路已經能清楚地看到了。要么打獵時被靈獸殺死,要么老到不能動時靠著積蓄和人脈在這里繼續擺著攤,直到死去。”季和風的表情有些木然。
葉貞明覺得季和風現在的狀態特別不好,曾經他還覺得像季伯伯這樣的人特別酷,能夠不懼死亡。可現在葉貞明覺得似乎這種人都將會變得消極,開始宿命論,越上年紀越對生命失去信心。
然而就當葉貞明準備說些什么時,季和風再次開口了,“我不知道你為什么到這里來,想來是修煉已經有了一定的成果了。不過我告訴你,和靈獸打交道光靠死實力是不行的,那么多自以為天下第一的靈獸無一不是栽在了我的手里。”
“當然,更恐怖的是和靈師打交道,殺靈獸容易,但是對付靈師就難了。記住,無論什么時候都不要自負,不要做自己能力范圍之外的事情。”季和風難得地露出了笑容,“這是我這么多年來的經驗,算是給你的忠告,至于聽不聽是你的事情。”
“因為比起這些,更重要的是無愧于自己的本心。”
聽了季和風的話,葉貞明感到自己的心情慢慢沉重了起來。
自從知道了自己父母的真實身份之后他就變得極其放松了,仿佛在享受一場父母為他準備的旅程。可是聽了季和風的話后,葉貞明忽然覺得自己任重而道遠,也許未來等著自己的不是愉快的旅途,而是滿是荊棘的征途。
那么,自己的本心是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