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的日子比云起想象的要難的多，別的不說，就說吃的。普通人吃的多是一些摻著谷殼的小麥粉和谷糠做的粗餅，好一點的能吃上摻了野菜的粥食，頓頓白米飯想都別想。

為何？云起問過云來福和楊大壯，得出的結論是地少糧食產量還低。一畝地能出兩百斤糧食都是高產，若是遇見天災，只能啃樹皮草根。拿他自己家來說，二畝水田種了稻，兩畝旱田里收了小麥后就空在了哪里。就算按最高產量來算也不夠一家人吃一年的，何況還要交各種稅。

這也是他為何下定決心讀書的原因，他雖然是搞農業的，但那都是在已有的先進科學技術基礎上搞得。在古代，難的很。雖然他可以按照已有的理論基礎來提高糧食產量，但是首先得有實驗數據支撐，總不能憑著經驗瞎搞。現代的環境和古代的環境根本不同，光是育種就是一大難題。

如今，他也就只能搞下復合肥料這些，治農作物的藥他倒是知道些土方子，若是有用到的也可以做出一些來。不過今年收稻之前，他倒是可以多到田里走走，看看有沒有好的稻株，也好為以后育種做準備。不管他讀書能讀到哪里，總要吃飽飯。畢竟你要是問他到古代后最大的體會是什么，他一定會告訴你是餓。

帶上一小袋黑面和一小袋谷糠，背上昨夜收拾好的鋪蓋卷，云起就往下溪村去了。

快到村口的時候，忽聽到云灼在后面喊他，“六哥，等等我。”

“有事？”云起不解的看著他。

“六哥，要我說，你不如跟我一起到洛大人哪去試試。”云灼忙道。

“不了。我這都好幾年沒讀書了，一問就露餡了。”云起先還有一絲心動，不過他很快就想起陳舉人來，所以終是搖了搖頭。

“可…”云灼仍想勸他，卻不知說什么好。便是他去，洛大人也不一定會收下他，還得靠洪夫子說和。

云起不在意的朝他擺擺手，“時間不早了，我得早些走，不然怕是趕不上早課。”

“六哥若是有什么問題盡管來問我，便是我答不出，我也可以去問夫子們。”云灼心中有些酸澀的道。

“我會的。快回去吧，天不早了，回去好好準備下再去洛家。”云起拍了拍弟弟的肩膀后，頭也不回的往山外走去。

因著背了東西，他的身子又虛，所以到下溪村的時候，太陽已經升的老高。

村學里，已經響起了朗朗的讀書聲。他悄悄的進了雜物房，先將自己帶來的東西放進去以后，這才撿了兩本書去了教室。

他是從后門進去的，于樂山只暼了他一眼，就繼續在堂上轉悠。倒是張清和回頭朝他擠了擠眼。

坐定后，他才拿了《論語》出來，開始小聲的誦讀起來。因著才來第二天，依然是以溫習為主，所以早上倒也輕松。

因著要收拾東西，云起也沒想著歇午覺。所以下了課他就去了雜物房，先把里面的一些舊物給規整到一邊，這才又撿了些大些的石頭抱了進去。才他整理東西的時候發現兩張斷了胳膊腿的桌子，墊上石頭再拼起來就是張床了，總比睡在地上墻。這個時代，家里可沒地板，都是黃土。

墊上塊麻布，他就準備去廚房做飯。才出了屋，就見于張氏抱著一捆干稻草走了進來。

“大娘，你這是？”云起疑惑的看著她，心道莫不是送來當柴火燒的，可是廚房里還有不少茅草呢。

“聽石頭說你要住到學里，我想著你離的遠，必是沒準備干草的，睡那硬板子哪里行，沒得把人給凍病了，所以給你送了點干草來。”于張氏停在雜物房門前道。

云起忙上前打開門，口里更是道：“多謝大娘。”

“客氣什么，應該的。若是你不嫌棄，日后就去我家吃飯，哪有讀書人做飯的理呢。”于張氏笑著回頭道。

云起見她鋪好了稻草，這才又將手里的床單又墊了上去。頭卻是搖了起來，“大娘別擔心，我會做飯呢。”

“罷了，你們讀書人都是倔脾氣，我也不勸你了。只你若是缺什么，只管家去找我。”于張氏囑咐了一句就家去了。

等她走后，云起這才坐到床上試了試，果然軟和了許多。他原先是想著等閑了的時候，曬點細茅草鋪上，誰知道這就有了更好的。

正想著，就聽到張清和在外面喊：“大師兄，你在么？”

“你怎的這么快就回來了？”云起從窗戶里伸出頭問道。

“爹娘今日不在家，所以我吃了些點心就過來了。大師兄，你吃了么？”張清和搖著張葉子就跑了進來。

云起忙提醒他：“把院門關上。”

“哦。”張清和回頭關了院門，進來時就見云起在啃一塊粗糧餅。許是云起吃的太香了，這家伙不自覺就露出了渴望的眼神。

云起看他直吞口水，掰了一小塊遞了過去，“要不你吃一口試試？”

“好吃嗎？”張清和踹了鞋，爬到床上坐下后，這才接過餅問。

“不好吃，拉嗓子。”云起實話實說道。他之所以吃的香，那還不是被餓的。人餓了，能吃的都香。若是不香，怕是沒餓狠。

“說謊，你明明吃的極香，就跟在啃大雞腿似的。”張清和說著就張開嘴咬起了餅。

等他再張開嘴的時候，一小塊餅和一顆門牙掉在了床上。

“哇…”張清和看著掉下來門牙齒，痛的大哭了起來。

云起忙把他抱到廚房，舀了水給他漱了漱口，這才安慰他道：“沒事，小孩子都會換牙，還會再長起來的。”

“可是缺了牙，我會被笑話的。”張清和說完還對著水面照了照，果然見著牙齒間多了個黑窟窿，一張嘴就能看見。

他這個樣子好笑的很，為了不刺激他，云起好歹忍住了，繼續啃起了餅來。

“這餅這么硬，你怎么還吃，看把我牙齒都給崩了。”張清和跟在他后面道。這家伙天生樂觀，哭了一會子就不哭了。

“你在家吃什么？”云起不答反問。

“有時候是饅頭，有時候是小米粥拌菜，有的時候是一個雞蛋，偶爾也能吃上回肉。”張清和掰著手指頭道。

“難怪能有這么個讓人羨慕的身材。走吧，時間不早了，你快些午睡吧。”云起捏了捏他臉頰的肉道。

“有什么好的，他們都叫我張小胖，大家可都喜歡身如修竹那般的。”張清和搖著頭道。

“是嘛？”云起有些感慨的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