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嘣、嘣、嘣......”

一陣勺子狂磕臺面的聲音響過，左邊的女執事望著隊伍煩躁道：

“排隊排隊排隊！”

“看你們這些死崽子排的什么隊伍，歪歪扭扭的！”

“還不趕快給我排好了？”

“否則今天的早飯你們一個個的都別想吃了......”

“這規章制度規章制度，到哪兒都得有規章制度，你們這些廢物也就只能學點規章制度了......”

含章就見隊伍前方中段處，剛剛還有些向著右邊凸出的部分就迅速被幾個孩子調整了——

向著左邊扭去。

然后就見那執事把添飯的勺子撐在臺面上，虎目一瞠，頓了兩下，似乎就滿意了！

又接著罵罵咧咧了兩句才繼續添飯。

很快含章前面的隊伍縮短，只剩下了一個男孩。

那男孩端著餐盤伸前去，就見女執事飯勺連搗三下，飯菜亂飛！

雖然有些灑到了外面的臺子上，但一飯兩菜主要還是落到了男孩兒餐盤上的，

接著女執事就把勺子往臺上一跺，示意男孩趕快端了飯走開。

那男孩卻盯著執事面前有一個裝了炸魚肉的菜盆，期期艾艾道：

“不、不是說早上有三、三道菜的嗎？”

那中年女執事聽了立時牛眼一瞪，道：

“你走不走？”

男孩頓時被嚇得脖子一縮，只好端了餐盤對著那道炸魚肉一步三回頭――走了！

輪到含章時，卻見那執事飯勺連搗四下，還首先搗的就是那道色澤鮮亮的炸魚肉！

惹得那還沒走遠的男孩嫉恨的瞪了她一眼才離去。

含章端了餐盤轉身，在身后兩個執事持續不絕的花式添飯聲音中，走向了飯堂中央的一張空桌椅上用餐。

看著面前兩葷一素的早餐：

一道魚、一道時蔬炒肉、一道湯菜，就是潔白的大米飯也都是粒粒晶瑩飽滿。

如果不是領飯的過程太過令人膈應，她會覺得這飯堂的伙食其實還是不錯的。

思緒閃過，含章不緊不慢的夾了一箸飯菜緩緩放進口里，傳入口中的味道卻是與那兩道令人嫌惡的聲音形成了反差。

這飯菜不但不難吃，其味道還很有些可圈可點之處。

聽說，這小雜院飯堂里的伙食，其烹制過程都是有規程標準的。

按照此標準烹制出來的飯菜，其味道自然也就有了保障。

可因為大廳里一直回蕩著那兩道舌燥的聲音，含章嚼著口中的飯菜就覺得怎么都少了幾分滋味。

她視線掃過周圍那些用餐的孩子，發現他們的情景似乎更加糟糕。

一個個吃著美味的飯菜卻面色麻木，其神態中或多或少都透出了幾分對待食物的漫不經心之意。

仿佛對他們而言吃飯并不是一件有滋味的事情，而不過是生活中一項必不可少的規程而已。

含章收回視線，自己認真吃了起來，在她好容易才吃出了幾分酣意時，卻是聽得身后一個厚重的腳步聲越來越近。

不及她轉頭，那腳步聲就已經到了她前面。

隨著一道陰影在餐桌上晃過，她對面已經坐下了一個面容俊秀、神態陰郁的十來歲男孩。

這男孩含章認識，是與她同一個級段、并分在同一個教習室上學的，名叫付隨的同窗。

在這個小雜院里，從六歲到二十歲的學齡段學子都有，

于是也依照靈學院的模式，根據年齡段不同把學子分為了三個教習級段：

低級段、中級段、高級段。

低級段學子的年齡段涵蓋最廣，是六到十二歲；

中級段涵蓋的則是十三到十六歲，

其余高齡段的學子則被分在了高級段。

每一個級段的學子又分在了兩個教習室接受教習執事的教習。

含章分在低級段二號教習室接受教習，是屬于里面年齡偏小的學子，

而這個名叫付隨的男孩則是屬于他們這個教習室中年齡最大的那一茬學子。

而且可能其他的孩子不知，但是以含章的經驗卻是清清楚楚，這個付隨雖然看著動作靈便，可他那雙腿絕對是假的，是用靈器接上去的。

因此他走路時才會始終發出比別人都厚重一些的腳步聲。

也不知道這男孩兒有什么故事，在這個靈能醫術發達到隨便都能創造一雙真腿出來的世界，卻續著兩條假腿走路。

關鍵是，續上兩條靈器假腿可比續上兩條廢物真腿值錢多了！

不過在這個世界上，每天不知道會發生多少離奇的故事，含章自己更是故事離奇，又哪里會去好奇他人的故事。

她感受著對面人影的氣息，從餐盤中抬起頭來，順勢瞟了一眼周圍。

看到此時的飯堂里雖然已經人數眾多，但并不是連一張空桌子都沒有。

也不知是什么緣故，這個付隨有空著的桌椅不坐，卻偏生要擠到她的對面來。

含章緩緩咀嚼著口中的飯菜，腦海中一時閃過了幾幅老德頭平日待人接物的畫面，忽然覺得兩人坐得這么近的距離似乎該有所表示才對。

于是她一張原本面無表情的臉就生生的浮現出了個笑容來，向著對面的人輕輕點了下頭。

可惜對面的人卻根本當她不存在，陰著一張便秘的臉，只顧咬牙切齒的啃著他面前的飯菜，

好像與這些飯菜有什么深仇大恨似的。

那吃相，真是讓人看了就倒胃口！

不過含章雖然一時落了個表錯情的場面，但她既不介意也不尷尬，只看了對方一眼就低頭繼續吃自己的飯了。

老德頭說過，“一粥一飯當思來處不易，半絲半縷恒念物力維艱”，

意思是讓她做人不論是吃飯還是用度都得心懷感激！

念頭閃過，含章頓時覺得盤中的飯菜多出了一分香味，她進食的狀態也就變得更加酣暢了！

只一會兒，隨著飯堂里的學子們用完早餐后魚貫般涌向外面，含章也咽下了最后一口飯菜隨大流而去。

小雜院中的廢物學子們每天最緊張的時刻就是早晨了。

一是因為他們要與溫暖的被窩做斗爭，在雜院規章規定的卯正之前起床，

否則被執事抓了現行不但會遭受懲罰，還會耽誤用早飯的時間；

二是飯堂的早飯只供應兩刻鐘的時間，從卯正一刻起開始供應，到卯正三刻時就準時停止了。

在這兩刻鐘時間之內，雜院里一共三百多名學子都得用餐完畢，

因此除去了排隊領飯等時間后，能供孩子們安心用飯的時間實在不多；

三是學子們還必須在晨時之前到達教習室里參加早課，

如果遲到，少說一頓臭罵和凌辱是避免不了的。

而從飯堂到教習室之間還有一段很是不短的距離。

走過去得花上不少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