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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鄉下進城

斯文禽獸!斯文禽獸!

一直待到俆廿生遠遠走到了來福跟前,楚云音這才憤憤地從溪水里爬起來,腦海中不停地回蕩著這四個字。

她望了一眼廿生的背影,囫圇地將衣服捂在身上,蹲下身子拾肚兜時,溪水明晃晃地倒映出她發燙的臉頰,楚云音欲哭無淚地一頭蒙進衣服里,心內仰天長號道。

真是斯文禽獸啊!

楚云音利落地穿好衣服,又理了理自己奔潰的情緒,這才拖著步子走到俆廿生身旁,踹了一腳來福,道:“走了。”

來福被踹得莫名,瞇起眼睛在心里想道,這個凡人小姑娘發什么瘋……

“廿生,我們可能得離開這里了。”

在回去的路上楚云音想起那天闖進山里的土匪頭子,所幸人不多,沒被逼上絕路。可是再在這兒住下去也不安全了,故而楚云音試探著和俆廿生商量道:“我們離開這里,去青州城,好嗎。”

一來是因為引來了土匪不安全,再來楚云音也想知道她大哥二哥的下落。從前她以為是要照顧一個傻子,不曾細想,而如今……楚云音轉身去看身后的徐廿生。

“廿生,你聽到了嗎?”

冷不防俆廿生剎住了步子,楚云音恰好一頭扎進他懷里,撞得眼冒金星。

“聽到了。”俆廿生低頭看著她道。

就在楚云音扎過來的一剎那,俆廿生看見了她身上的森森寒氣,自五臟六腑內透出來。

是剛才在溪水里染上的?俆廿生分辨出那些帶有靈氣的寒氣,將手輕輕放在楚云音的后背上,試圖將那些寒氣壓出去。

楚云音剛要從他懷里掙脫出來,竟然又被壓了回去,俆廿生的胸膛上傳來致命的溫暖氣息,將她熏的懵了。

那些寒氣若是積留在她體內,必要將本就重傷的五臟六腑又重創一次。

俆廿生將寒氣逼出云音體內后,淡淡道:“此后不要再去那溪水里了。”

楚云音還沒有反應過來,俆廿生已經輕輕的放開了她,自顧自地往前去了。

“啊……”

什么和什么嘛,她楚云音想去哪兒洗澡也要他管嗎?!還有,這個人!這個人知不知道什么叫做男女有別,男女授受不親,男女非禮勿動啊!

果真如今人不傻了,心思也壞起來了!

楚云音悶悶地追上去,道:“你還沒回答我呢……”

那殘留在身上的溫度被風一點點吹散,可她卻不曾發覺,這樣的溫暖已經落進了她心間,直到漫漫長生之后,依然深留心底。

深秋時節,北國邊境青州城內,人煙稀薄的街道上。

“這就是……城內了……”

楚云音站在行人寥寥的街心上,不可置信地感嘆道。所過之處滿目蕭然,物不阜,民不豐,和東洛城比起來簡直像窮鄉僻壤的蠻荒之地。

“唉。”楚云音嘆了口氣,瞧了幾眼身旁的俆廿生和小來福,總歸是她帶他們出來的,衣食住行都得一一想辦法。

來福對上楚云音的目光,眼中充滿了懷疑。

楚云音哪有什么銀兩細軟啊,她渾身上下就只有二十八個銅板,還是從徐大娘的床縫里摳出來的。她真的將整個屋子都翻遍了了,只有這二十八個銅板。

就連她和廿生進城,都是搭了草料場大爺的木板車,大爺心地好,不曾收她錢。

“香餑餑兒……香餑餑兒咧……”

那廂一個面餅攤兒的攤主見到楚云音一行人過來了,一看那穿著就知道是窮鄉溝里的,便故意扯大了嗓門喊道:“香餑餑兒……香餑餑兒咧……”

“老板,你這餑餑怎么賣。”楚云音上前問道。

攤主伸出兩根指頭,回道:“兩個銅板。”

“包子也才賣兩個銅板一個,你這餑餑為何賣的和包子一個價?”

“我這就是香餑餑,包子怎的比得了,瞧你這姑娘生的水靈勁兒,吃個餑餑還在這兒同我磨嘰。”

這話將楚云音氣得不輕,俆廿生正在不遠處與來福查探青州城內四周的靈氣,聽見聲音便望了一眼楚云音,只見她氣沖沖地回來了,惱道:“走,咱們去吃包子。”

“主人。”

來福邊走邊同廿生傳音道:“不知為何,我在這青州城內沒有了靈力枯竭之感,可這四周天里并無靈氣。”

“你時刻小心便是。”俆廿生應道,目光順著楚云音的身影一直延伸到了包子攤兒前頭,便在離她幾步之外停住。

來福見他這幅模樣,只得哼唧兩聲,一屁股蹲在地上。

“老板,要三個包子,肉的。”

賣包子的老板樂呵呵地包了三個包子,遞給楚云音道:“就要收攤了,都給你,少算您一個銅板。”

楚云音付了五個銅板給攤主,拿出包子咬了一小口,覺得有些燙嘴,又瞧見街對面的俆廿生還在等她,于是興沖沖地要跑過去。

正是人流較多的路口,幾個急匆匆的人走過,將她手中的包子撞落在地。

“我的包子……”楚云音心疼地叫了一聲,趕緊將包子從地上撿起來,吹了吹包子皮上的灰,還是熱的,能吃。

“姑娘,那包子掉在地上,還是別吃了。”

一道溫溫柔柔的聲音在她背后響起,楚云音還蹲在地上,于是轉過身去瞧那聲音的主人,一張清秀的面容呈現在她眼前。

是個十七八歲,穿戴不俗的姑娘,身后似乎還跟著一個小丫鬟。

“我這兒有兩個新的包子,你拿去吃吧。”那姑娘對楚云音說道。

楚云音看了幾眼她身上的粉色荷邊裙,眼底添了幾分黯淡,拾了包子站起來道:“多謝小姐,無功不受祿。”

說罷頭也不回地走了。

“小姐,雪兒和您說了多少次了,別在街上與人搭話,這樣的人您憐憫不過來的。”那姑娘身邊的丫鬟見楚云音走了,便向她抱怨道:“咱們這樣拋頭露面的跑出來,已經是極不體統了,您再這樣……”

粉裙姑娘被她吵得煩了,只得輕聲應道:“是了是了,你家小姐我知道了,求雪兒你放過小姐我吧。”

丫鬟急道:“小姐怎么說這樣的話,這不是折煞……”

“快走吧……孟哥哥還在等著我呢……”

兩人漸漸行遠,聲音消失不見。

楚云音拿著包子跑回俆廿生跟前,將之前掉在地上的包子挑出來道:“我買了包子,廿生,這兩個是你的。”

俆廿生方才見她被人撞倒,本欲上前,又見有別的凡人女子與她在一處,便沒有過去。

他可能以為,這世間上所有的凡人女子都和楚云音一般吧。

“來福,這是給你的。”

楚云音又將咬剩下的半個包子遞給來福,摸著它的頭道:“不會餓著你的。”

來福叼著包子哼唧了一聲,為了扮作一只凡俗蠢物,他多少還是要吃一些。

“廿生?”

俆廿生一直默默無言地站在原地,楚云音見他也不吃包子,摸不清他的意思,問道:“你不吃,難道不餓?”

她可是要餓死了。

俆廿生沒有回她,直直地往前走,道:“天色快黑了,先尋個落腳的地方。”

“說的也對。”楚云音咬了兩口包子,尋思著還要不要給廿生留一個包子。

可能是她太餓了,等楚云音反應過來時,那兩個包子早就尸骨無存了。

唯一破天荒的是,來福打了一個嗝,令楚云音笑了一路。

那包子似乎還不錯,來福掻了掻身上的短毛。

“客官,您是打尖兒啊,還是住店啊?”

店小二拋出這句萬年套話,半步跨進店門口的楚云音站在門口抽了一下,真的很想立刻將俆廿生從店里拉走,然后悉心教導他到底什么是金錢!

她顫顫巍巍地擠在俆廿生身旁,小聲地問了一句:“這兒……最普通、最最普通的房間多少錢一晚……”

“一兩。”店小二極其干脆道。

一兩!楚云音一掌拍在桌子上,俆廿生真的不是徐大娘從地主家抱出來的傻兒子嗎!隨便走進一家店都要一兩銀子一宿!

店小二探問道:“您是……”

楚云音悄悄將臉埋在俆廿生的袖子里道:“廿生,我們還是去住馬棚吧。”

“馬棚二十文。”店小二應道。

“你!”楚云音氣不打一處來,顫抖地指著店小二。

就在兩方僵持不下的局面下,旅店外頭忽然起了騷動,不少人都聚在了店外一側看起了熱鬧。

店小二伸長了腦袋,忽而對楚云音道:“您幫我看一下啊,我去瞧瞧。”

楚云音嗅到了一絲銀子的味道,轉身將行李交到廿生手中,道:“你在這兒看著,我去瞧瞧。”

俆廿生被塞了一手行李,卻轉頭對來福傳音道:“你跟著她。”

來福噠噠地擠進了人群。

“孟良尹,你居然敢去嫖!”

剛湊進人堆,就聽見一道拔高的女聲,這一聲喊,周遭的人都竊竊私笑起來。

楚云音仔細一瞧,真是有些巧了。

居然是白天街上那個要施舍包子給她的粉裙姑娘,看起來斯斯文文的,沒想到還有這樣暴躁的一面。

那被她半路攔住的男子,從衣著上看也是個人模狗樣的公子哥,只是身上透著一股子紈绔勁兒,如今在人群跟前被落了面子,心中自是咬牙切齒。

他一步步逼到那姑娘面前,看著她道:“蘇明月,我究竟是不是上輩子欠了你的。”

“你你……”蘇明月嚇得倒退幾步,道:“你要還我,我自然是、是可以的。”

噗嗤一聲,楚云音笑出了聲,這兩人真有趣,不如……

楚云音轉身麻溜兒的回了旅店,順道將那店小二一并從人群里抓出來道;“哪有你這般開店的,竟將住店的客人丟在一邊。”

店小二被截了熱鬧,有些不悅,道:“您倒是住不住?”

“住!”楚云音將剩下的二十三個銅板丟在他懷中,道:“這是給你的賞錢,一兩銀子一間,先記在賬上。”

“對了,再上一只燒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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