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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孟府大院

日色稀薄,照進一處兩進的院子里。

云鬢斜簪,半倚半偏的美婦人靜靜橫在軟塌上,玉圓的耳墜子隨著呼吸起起伏伏。

“夫人,蘇姑娘昨日獨自去了東街的鋪子。”

一襲淺綠裙衫的丫鬟自鎏金香爐里細細添了兩把白木香,美婦人睜眼,那皙白的蔥指刺得她雙眼一花,皺眉道:“什么時候的事?”

“昨兒晨間,趕了個大早,下人們并沒瞧見,晚上才同少爺一道回的。”

美婦人的眉眼變得陰冷,起身朝丫鬟道:“取一盒棧木香來,我要去看看蘇姑娘。”

丫鬟托著棧木香,一路曲折幽深走到一處仆靜的院子外頭,美婦人溫眼笑道:“蘇姑娘,舅母來看看你。”

蘇明月正臥在躺椅上昏昏欲睡,這一道尖聲細氣的假喚擾了她的清夢,她心中氣悶得很,不知這刻薄老婦又來做什么,行動中便帶了三分怒氣。

“明月甚是清閑,不知柳姨娘來看我什么?”

蘇明月打了簾子出來,眼睛都不放在那美婦人身上一下,只在外屋隨意坐下。

柳姨娘一聽這話心中便大為光火,這滿府里上上下下哪個有眼色的不是喚她夫人,偏這賤蹄子一口一個柳姨娘。

“我秋上新得了些棧木香,想著先拿一盒來給姑娘使使。”柳姨娘先示好道。

哼,蘇明月只在心中冷笑一聲,拿這劣質次等的香料來也想哄她,真當她不知道她做的那些沒臉子的事么。

“我也不知道什么是棧木香,合該姨娘知道,留著自個兒使吧!”

這話里便含了三分意思,那柳姨娘面色一黑,便知道她說的什么。蘇明月昨日去自家大小鋪子里走了一遍,發現那些鋪子明里暗里漏了大半的利錢,而這府里能有這本事就只有柳姨娘。

大舅舅如今不在家,她就裝作大尾巴狼,貪墨外甥女家的錢,當真是半點臉子也不要,蘇明月將臉偏向一邊,氣鼓鼓地絞著帕子。

柳姨娘下不來臉面,索性也不裝笑面虎了,冷哼道:“姑娘不知道什么是棧木香,總該知道在這府里吃的什么,用的什么,又成天甩臉子給誰看!”

“我吃的什么!用的什么!”蘇明月蹭地站起來,拿帕子指著柳姨娘道:“那也是大舅舅的事,與你有什么干系!”

“好啊好啊!你大舅舅成天里供你吃供你喝,你便是這樣對待家里人的!”那柳姨娘被蘇明月戳穿了心思已是掛不住,又被她這樣指著鼻子罵,心中怒火沸騰,破口大罵道:“如今真是養了個白眼狼,怪道是個死了爹娘的孤煞星,看這滿城里誰敢要你!”

“你!”蘇明月氣得雙眼通紅,她平生最痛的就是父母雙亡,不得不寄人籬下,如今被人這樣罵爹罵娘戳心窩子,當真是怒不可遏,當即道:“姨娘不必說這樣的話將我氣走,我那田莊鋪子上少了的銀子,姨娘貪墨了多少自是心中有數,若是鬧到官府可就不好看了。”

這是徹底撕破臉皮了,柳姨娘只管自己胡亂撒起潑來,拿準了蘇明月不敢和她鬧,不想她竟是這樣不要聲名的性子。

“雪兒,咱們將東西都收拾好,沒得讓人先趕了出去!”

蘇明月轉身便吩咐丫頭道:“雇一輛馬車,回城東的莊子上住。”

那一頭孟良尹正從府外回來,便看見包袱款款的蘇明月,臉蛋兒皺成一團,只當是又和他鬧脾氣,便上前去敲了敲她的腦袋,道:“大小姐這是要上哪兒去,我送你。”

蘇明月順手撩起孟良尹身上那身藏青長衫的一片衣角,抹了一把眼淚,淡淡道:“回莊子上去。”

“胡鬧。”孟良尹的臉一下肅靜起來,沉聲道:“你一個姑娘家,名聲都不要了!快回去!”

“也不要你娶我,你管我名聲做什么!”蘇明月愈發氣道。

“蘇明月!”孟良尹拽住她的手,急道:“你就算是想嫁,也不能用這種方法來逼我。”

“孟良尹!”蘇明月狠狠地踹了他一腳,吼道:“你給我滾開!”

孟良尹沒防住蘇明月要來踹他,痛的直咧嘴,大叫道:“蘇明月,你哪里有一點女兒家的樣子!”

后面拿著大包裹小包裹的雪兒趕上來,也是匆匆地看了一眼孟良尹便隨著蘇明月走了,搬著蘇明月大小行李的下人將孟良尹撞得團團轉,孟良尹一見這光景心里急了,大步追出門外,剛走到二門便被營里一個弟兄攔住:“爺,車馬要出發了,您這是……”

孟良尹一拳打在石門上,惱道:“她這是發什么瘋!”

下人們也是一頭霧水,偏巧孟良尹的確是有要事在身,只得差了身邊的兩個小廝道:“你們多找些人,先看好她,等我回來!”

上馬前又想了想,板起面孔道:“看著柳姨娘,別讓她的人接近莊子。”

就這樣,二人一個往東一個往西,彼此消失在煙塵之中。

馬車走在東面大街上,蘇明月小心地掀開車簾一角,不見孟良尹來追她,黯然垂眸,將耳上一對白玉墜子取下來,對雪兒吩咐道:“我不戴它了,收起來罷。”

雪兒也覺得孟良尹太過涼薄,小姐受了這樣的委屈,他連追出來問一聲都不肯。這耳墜子也是他預先送給蘇明月的及笄禮,蘇明月卻未等及笄便天天戴著,高興地跟什么似的。

如今快要到及笄的日子,倒是摘下來了。

“小姐,等舅老爺回來了,那柳姨娘就不敢這樣對您了,小姐別傷心。”

蘇明月放下車簾,她根本不在乎什么柳姨娘,孟哥哥才是那個能讓她傷心的人。

馬車咕嚕嚕馳過,一個水藍衣衫的小姑娘自馬車后頭跳出來,吃了一陣灰,她揮揮手道:“這是哪家的馬車,走得這樣急。”

正說著,水藍衣衫的小姑娘身旁走過來一個月白長袍的男子,微微傾身扶住她,束發如墨,一直流瀉至那小姑娘肩上,青玉般明潤的容色引得路人側目不已。

“廿生。”

她這一聲喚,街上的人都聽見了。

楚云音踮起腳尖,將俆廿生的偏過來的頭發撥回去,道:“衣服可還合身?”

方才在那成衣鋪子她就覺得不該給廿生挑這樣一身衣服,因為……楚云音忍不住又側目瞧了他一眼,因為實在是太好看了……

“合身。”俆廿生十分官方地答道。

來福悠悠地邁著小步子,覺得這凡人小姑娘挺有眼光,想他云從境的世子殿下,當年一襲月白仙袍風華瀲瀲,不知俘獲了多少女修的心,就連那有名的冰霜美人青凰帝姬都只敢遠遠地看著。

這凡俗的布衣也不過略襯得三分顏色,瞧把這小姑娘迷得,來福得意地哼唧了兩聲。

兩個爆栗磕在它腦袋上,來福痛叫一聲,只見楚云音俯身看著它道:“剛才在鋪子里,那些衣服上的尿漬是不是你干的。”

來福心中羞憤欲死,他堂堂仙獸干出這樣的事來,還不都是因為……他望了一眼俆廿生,慘叫一聲跑開了。

“它這是怎么了?”楚云音不解。

她正打算去喚來福回來,偶然間瞥見了一張漆木大牌匾。

“妙手回春。”楚云音念道,側頭看著俆廿生。

醫館……楚云音想起徐大娘的死狀,別說親眼看見的要嚇個半死,就是說出來都沒有人信吧。廿生雖說不傻了,萬一也染上那怪癥怎么辦,不行不行,她一定得帶廿生看看。

“廿生,跟我來。”楚云音拽著俆廿生跑進了了醫館。

“大夫,館里來客人啦。”

老郎中正捻著花白的胡須讀醫書呢,一抬頭便看見這么一對男俊女靚的年輕人,心中便有了準備,向楚云音問道:“這位……”

“不是我,給他看。”楚云音將俆廿生按在椅子上,道:“大夫,你給他看看。”

俆廿生倒也隨著楚云音,默默地伸出手,即便他是修仙之人,這老郎中也看不出什么。

“好好好。”

老郎中一副心中了然的模樣,便開始認真地搭手看脈。

“嗯……尺脈沉取不絕,脈象和緩,流利有力……”

老郎中又沉吟許久,說了些氣血走脈云云,聽得楚云音云里霧里,覺得這老匹夫甚是啰嗦,不講人話。

看了半天,楚云音打斷他道:“您直接說結果吧。”

“哦,好好。”老郎中抓了一只墨筆邊寫邊道:“這位郎君并無大礙,體格健壯,只要兩位耐心,假以時日……”

“假以時日什么?”楚云音急了,該不會是真的得了怪病吧。

“……喜事自然就會來了……”老郎中不緊不慢道。

“喜事?”楚云音沒怎么聽懂。

老郎中也是一臉無奈,道:“二位尚且年輕,回去多試試,必定會有的。”

“有什么。”俆廿生亦是不解道。

“孩子啊。”老郎中很心累,這二位究竟還有什么不明白的,如此年輕,心急什么,想他自己也是老來得子,又有什么好急的呢。

孩子……

楚云音愣在原地,漲得滿臉通紅,這老匹夫!在說些什么啊!她飛起一腳踹飛那老郎中的桌子,吼道:“你這老匹夫!死庸醫!會不會看病啊!”

“哎呀。”老郎中嚇道:“這位娘子怎么說這樣的話,我李某在這青州城行醫多年,從未誤診一人,你這是來砸我的招牌……砸我的招牌啊……”

俆廿生竟是在一旁站了半晌,方才上前將楚云音攔住道:“既無事,你可放心了。”

“走了走了。”

楚云音躲避著他的目光,一溜煙地跑出了醫館。

她早該想到的,一男一女來看病著實是……太不妥了!

出了醫館走在大街上楚云音仍然沒緩過神來,只顧自己愣頭愣腦地往前走,身后的俆廿生倒是不緊不慢地跟著。

“云音。”

這聲音……楚云音懵然轉過身去,竟然是廿生在喚她的名字,他從來沒有喚過她的名字,這是第一次。

仿佛聽見心間花開的聲音一般。

楚云音還沉浸在一種莫名的喜悅中,便見俆廿生面目嚴肅道:“來福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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