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天小荷都很是消沉，凌薇這兒都懈怠了不少，凌薇也不介意，沒有人隨時隨地在身邊是多久沒有的事兒了。

這天小荷扶著紅葉進了屋，紅葉直接跪倒在屋中間，凌薇這才放下書站了起來，上前幾步道：“紅葉，你這是干什么，身上還有傷了，趕快起來，小荷，趕緊來扶著。”

小荷不言不語地上前，她雖然很是同情紅葉，但是小姐的威嚴還是要顧的，所以紅葉進屋行大禮她一點兒都沒攔著。

紅葉婉拒了小荷伸過來的手，磕了三個響頭后才說道：“紅葉多謝小姐的救命之恩。”

停了停，她又說道：“紅葉已經無處可去，還請小姐收留。”

凌薇其實等的就是這句話，心里竊喜，但并未表露出來，這個世界對奴婢自有一套規則，如果就這么不明不白的留下了，日后被人發現也是很麻煩的，更何況她還是青城縣主的人。

凌薇想了想說道：“聽小荷說，你是青城縣主的丫鬟，怎么會無處可去，縣主要是知道你受了傷，肯定會幫你出氣的。”

紅葉慌亂的說道：“小姐可千萬別告訴縣主。”

小荷上前氣哼哼地幫著紅葉說：“小姐，那個青城縣主簡直不是東西，她平時刻薄寡思不說，還把紅葉送給……”

“小姐，您就留下奴婢吧，奴婢什么都會做。”紅葉泣不成聲地一邊磕頭一邊說道。

等凌薇覺得火候差不多了，才眼神示意小荷，然后自己上前，虛扶道：“好了，好了，別磕了，待會兒傷口就該裂開了。”

小荷加了點兒力直接把她拉了起來，口中勸說道：“我家小姐人好心善，一定不會趕你走的。”

凌薇等紅葉平靜下來，問了些關于她的事情，嘆了口氣道：“紅葉，你知道的，你的賣身契還在縣主手里，就算我留下你，你就不能到外面去了，要是被人發現我可是要吃官司。”

紅葉起身嘭地一聲再次跪在了凌薇面前，這次還真的是把凌薇給嚇了一跳。

“小荷，你扶紅葉下去吧，我再想想，紅葉啊，這幾天你就別出去了。”凌薇搖搖頭說道。

雖然她是真的心疼這個女孩子，但是如果會給自己帶來麻煩的話，她也不會當圣母的。

小荷扶著紅葉一邊走一邊勸道：“紅葉啊，你別擔心，小姐一定會想到辦法的，哎，要是我家小姐也是管家小姐就好了，就可以跟縣主把你的賣身契買下來了。”

紅葉默默地垂淚，她也在想著怎么才能讓青城縣主把自己的賣身契交出來，很明顯地小荷說的那些方法根本就是不可能的，要是能去偷出來就好了，可是那也沒用啊，像紅葉這種都是在官府備案了的。

小荷安撫了紅葉后，回到凌薇身邊，小舞的傷已經好的差不多了，凌薇讓她去查青城縣主當晚去過的那家藥鋪，那天晚上回來，凌薇總是有點兒不踏實的感覺。

小荷問道：“小姐，要不要直接跟紅葉說了，奴婢覺得她肯定恨死那個青城縣主了。”

凌薇笑笑說：“不著急，再看看。”

要來的東西總是會擔心失去的。

小舞帶回來的信息果然證實了凌薇的猜測，那家藥鋪是屬于青城白家的。

“看來白家和青城縣主關系匪淺。”凌薇起身走到窗前，這兩個完全不搭界的人是什么時候走到一起的。

小荷突然說道：“小姐，之前不是陳家小姐要進宮嘛，后來先皇死了，就沒進成，我們離開青城的時候白家小姐不是要嫁到羅家嘛。”

是啊，自己怎么把這茬給忘了，白家小姐雖然不是進宮，但是如今的羅家，比那些皇子都還要煊赫啊。

“她們難道不應該是對手嘛。”小舞不解的看著凌薇道。

“不一定，要進宮的陳家二小姐，如今的青城縣主可是陳家大小姐。”凌薇說道。

篤篤地敲門聲響起，小荷看了看凌薇，等凌薇點頭示意，然后才緩步去看門。

門外站著的是紅葉，低垂著頭，默默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看到門開了，抬頭看見是小荷，不安的眼神突然變的堅定了，仿佛下了什么重大的決心一樣。

進屋，直接就給凌薇跪下了，不說話，但是誰也拉不起來，凌薇示意她們放開手，問道：“紅葉，你別這樣，有什么就說吧，能幫的我們盡量幫。”

紅葉抬頭說道：“小姐，紅葉沒有什么需要幫忙的，只是接下來要說的話請您一定要相信我。”

紅葉重重地強調了相信兩個字，凌薇的心顫了一下，她不知道是什么事讓一個小丫頭這么慎重。

想了想，凌薇說道：“是青城縣主的事吧，紅葉啊，雖然縣主脾氣不好，我們也會想辦法幫你把賣身契拿出來，即便賣身契拿不出來，只要你不出門也不會有太大的危險的。”

紅葉打斷凌薇的話說道：“小姐，紅葉要說的不是這個。”

紅葉深吸了口氣，仿佛下定了某種決心似的說道：“青城縣主不是陳家大小姐。”

小荷聽的莫名其妙的，問道：“青城縣主不是陳家大小姐那是誰啊？”

凌薇也是直接愣住了，沒明白紅葉說的什么意思。

紅葉繼續說道：“如今的陳家大小姐也不是陳家大小姐。”

“啥？”小荷直接瞪大了眼“紅葉你能不能說點兒我能聽懂的啊，你說誰不是誰啊？”

凌薇放下了手中的茶杯，沉默了一會兒看著紅葉道：“紅葉，你確定你要把這些都說出來嘛，你知道會有什么樣的后果嗎？”

紅葉從進來后第一次抬起頭直視著凌薇說道：“我知道的，奴婢早就一無所有了，唯一的姐姐也死了，如今這副身子也不知道能熬到什么時候。”

“紅葉你還有姐姐啊，之前怎么沒聽你說起過，你不是說你是孤兒嗎？”小荷反應過來，問了個很好的問題，至少凌薇是這么認為的。

紅葉陷進了回憶里，幽幽地說著：“是的，我是孤兒，我的家鄉被大水淹了，全家都是死了，我因為貪玩跟著鄰居去鎮上賣草藥的姐姐去玩了，回來的時候，我們整個村子都沒了，后來我就跟著鄰居姐姐走了很遠的路去另一個村子里，鄰居姐姐的舅舅家住了幾天，姐姐的舅媽領了牙婆來把我們賣了。我們被賣進了青城的白家，白夫人見姐姐長的好看又懂事，就把她安排到了白家小姐身邊，我就留在了廚房幫忙，后來姐姐求了白小姐，把我也要進了白小姐的屋子里。”

“那不挺好嘛，你們都在白家小姐身邊，小姐的丫鬟總比流落在外的好啊。”小荷說道。

凌薇輕輕阻止道：“小荷，別插嘴。”

紅葉忍不住眼淚下來了，“我也以為姐姐成了小姐的貼身丫鬟我們就能過上好日子了，可是后來我發現姐姐晚上總是悄悄地起床不知道干什么。后來有一天我發現姐姐的貼身小衣上有很多凝固的血跡，我問過，可是姐姐不肯說，還不準我說出去。”

一說到姐姐，紅葉止不住的流淚，凌薇大概能猜到她口中的姐姐就是自己曾經看到她祭奠的那個人。

“后來有一天我發現姐姐好幾天沒有回來，就跑去問小姐，小姐笑著問我姐姐是不是對我很重要，后來姐姐晚上就回來了，過了幾天小姐也把我調到了她的身邊，管理她的衣物。我很開心，但那天晚上姐姐一個人抱著被子坐了很久。我那時候小，也不知道姐姐到底有什么心事。”

小荷拿了手絹給紅葉，紅葉接過隨手抹了一下，繼續說道：“有一天姐姐回來的很晚，回來后就睡下了，后來好長時間夢里都哭，我問她她也不說。直到有天小姐讓我去廚房給她取銀耳羹，回來的時候發現院子里一個人都沒有，但是卻聽見了姐姐的慘叫聲，我闖了進去，從那時候起我才知道我眼里美若天仙的小姐其實就是個惡魔，性情暴虐不說，還特別變態。”

“那白夫人就不知道嘛，你們不會想辦法讓白夫人知道啊。”小荷有點兒恨鐵不成鋼地說道。

紅葉說：“怎么會不知道呢，全家人都知道，所以沒有人愿意去小姐的院子里伺候，她的貼身丫鬟都死了好幾個了，白夫人就是怕被外人知道了，才會從外面買孤兒來，這樣人死了就死了，最多二兩銀子就打發了。”

小荷自己也是丫鬟，很是清楚這樣的無助，她不免慶幸自己幸好跟了個好主子。

“姐姐后來被小姐送給了陳家公子，那時候我們都很開心，本來以為姐姐就能從此逃離魔掌了，結果當天晚上姐姐就滿身是血的被送了回來，后來姐姐就被她當成了妓女一樣的送來送去，姐姐為了保護我根本就不敢反抗，就連死都不敢。”紅葉說著說著伏地痛哭起來。

凌薇示意小荷將她扶起來，等她平靜下來，想讓她回去休息，紅葉拒絕了。

紅葉和她的姐姐就在白府中苦苦掙扎著，幼小的白家小姐卻有著極強的權力欲望，想要進入青城一流的圈子里，奈何白家江河日下。

跟著陳家公子跑的日子里，偶遇了在梅莊佛堂的陳家大小姐，因為常年在佛堂，不見天日，那位大小姐身體瘦弱，個子矮小，十歲的年紀看起來不過才七八歲而已，白小姐假意與之交好，短短的幾天里就獲取了陳大小姐的全部信任。

后來有次陳小姐生病無人搭理，她的貼身丫鬟都是直接到白府找的白小姐，本來白小姐是要拒絕的，后來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特意大晚上的悄悄地去了佛堂，那天晚上陳小姐和她的貼身丫鬟就死了，被白茹騙出來說是去醫館，結果被推下了懸崖，第二天還特意讓紅葉的姐姐去確認她們的確是被摔死了。

從此后，佛堂里的陳家大小姐其實就變成了白家大小姐，陳夫人并不管佛堂的事，平時都是紅葉在那兒假扮，因為紅葉年紀小一點兒，身形跟原來的陳家大小姐很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