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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簫月共逾墻

柳其華有心言謝,話到嘴邊卻莫名地換了個說辭。

“菜涼了,換些新的嘗嘗?”

青衫客停筷轉頭看她,仍不發一言。

兩人同桌而坐,間距不過是碗碟之隔。

氣息雖不相交,但雙方臉上的細微變化相互都瞧得見。

青衫客那張面癱死人臉極具優勢,完全沒變化。

柳其華不意外地再次被他的眼睛所吸引。

她找不到合適的詞匯來形容這雙眼睛。

因為他的眸光,時而浟湙瀲滟,燦若星辰;時而幽暗沉靜,深如東海。

看著看著,心會不自主地隨之或明或暗,或起或伏,漸不可控。

這種莫名又陌生的感覺,讓柳其華耳輪微燙。

趁青衫客眼底的笑意尚未擴散,柳其華果斷地側頭,微避開對方的目光,吩咐著:“秀兒,叫廚房把新菜端上來。”

菜上得很快。青衫客不用嘗就敢確定味道相當不錯。可惜他已經吃到七八分飽,就算是龍肝鳳髓也暫時不想吃。

看柳其華對桌上菜肴興趣缺缺,不免奇怪。

柳其華見他不動筷,調侃了句。

“別有顧慮,今天這幾頓都是我請。”

青衫客眼睛一翻,懶得解釋。

最后端上來個紙包,秀兒輕車熟路地拆開,里面有四五種口味的肉脯。

柳其華每樣各挑一塊,吃得很開心。

青衫客用眼神發信號,等她給答案。

柳其華從容解惑。

“我有輕微的環境選擇性厭食癥。”

見說辭效果不佳,她好心地補充了句。

“在外面,我不吃肉脯之外的東西。”

這個答案青衫客顯然不信。哼了聲,隨手夾了一筷子菜送到她嘴邊。

柳其華是個純粹的肉食類動物。一見眼前綠油油的,嫌棄地撇撇嘴。

“不是我喜歡的顏色,拿走!我要吃,還用你夾?你自己吃。”

青衫客從善如流,直接送入自己口中。然后又換了道菜夾,依舊送到她嘴邊,略帶威脅地嗯了聲。

柳其華十分不配合,身子向后仰。

“是肉可以嘗嘗,不是肉就別費勁了。”

這句話導致她被迫嘗遍了桌上所有肉菜。

因為根本沒有反抗的余地,肉被一次次塞到嘴里,然后詭異地不等大腦發出指令便咽了進去。

柳其華不用猜也知道是這個眼中帶笑的人干的。

怒極,抬右腳便踢,一踢即中。

被踢中的人毫無反應,有反應的人是她。

右腳像踢到了鐵板,疼得厲害。

她用左腳再踢,踢了個空,隨即雙腳被另一雙腳勾過去,夾得死死的,動彈不得。

她的神情取悅到了對方,青衫客當即笑出聲。

柳其華瞬間抓狂。忘了雙方武力上的巨大差距,抓過筷子就戳了過去。

筷子斷成數節。每個斷口都很光滑,如遭利刃砍過的一般。

柳其華愣了半秒,直接改用手。剛有動作,便被人牢牢抓住。換了另一只,也是同樣下場。

手被包裹得很嚴實。她抽回無效。

對方強而有力的大手就在眼前。甚至他指腹處的薄繭和掌心處的紋路,掙扎時都感覺得到。

青衫客穩如泰山,任她施力。

他那毫不掩飾地帶有侵略性的眼神,讓柳其華倍感危險。

她現在只剩下牙齒一種武器,于是不加思索地低頭,朝青衫客的手咬去。

等她察覺氣氛詭異,已經咬了一會兒了。她連忙松口。不敢看青衫客的神情,轉頭去看秀兒。

秀兒的嘴張得和眼睛一樣圓,早已驚得呆住了。

柳其華回頭輕咳了聲,緩解失態的尷尬。

看了眼青衫客手背上微滲出血絲的清晰齒痕,一臉正氣地斥道:“還不松開!”

抗議無效,青衫客冷哼了下,迫人的氣勢更盛了幾分。

他用力把她拉向自己,同時朝前探了探身子。兩人的氣息不可避免地摻雜在一起。

眼睛看著眼睛,鼻尖近得幾乎碰到。

青衫客此時的心情莫可名狀。

她濃密得不像話的睫毛,微微地顫動,總在不經意間碰到他的。

像輕風拂過水面,些微的漣漪一點點漾開,再不復平靜。

青衫客抓著她的手指用茶水在桌上寫了個“戌”字。

“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后。”

柳其華脫口而出。隨即瞪了他一眼,補了句。

“想得美!”

青衫客哈哈大笑,放開她,起身離去。

“師父,你,他,你們......”

秀兒終于發出聲音,盡管不知道自己到底要說什么?還是在努力地表達著。

柳其華站在窗邊,看著快走出福滿樓范圍的可惡身影,拿起那包肉脯用力砸了過去,順便追加了句評語。

“渾蛋!”

被砸的人后背像長了眼睛,只見他頭也不回地擺了下衣袖,那包肉脯消失得無影無蹤。然后,他手指微曲。

柳其華只見一物急速向自己飛來,破空之聲極其響亮。

她避之不及,索性不躲。來勢洶洶的是塊肉脯,碰到她嘴唇那刻,力道變得輕柔無比,古怪地停留了幾秒驀地滑落。

柳其華摸了摸嘴唇,莫名有種被調戲地感覺。恨恨地望去,青衫客早已蹤跡全無。

秀兒踱到她身邊,盯著她的臉,小心翼翼地湊過來耳語道:“我是不是快有師公了?”

柳其華臉上一熱,輕啐了口。

“什么師公?小孩子家家的,想太多不利于成長。”

斜了她一眼,忽有所感,戲謔著。

“整天想這些亂七八糟的,莫不是小妮子春心動矣。”

秀兒小臉突地紅了,扭捏著叫道:“師父......別說那么難聽么。”

“李錦繡!你果然有事!快說,是誰?”

柳其華沒料到自己一語中的。

“他叫楚材。每天都在樓下喝茶品曲的。那天我自己回家,路上碰到幾個登徒子,是他幫我解的圍。所以......就認識了。”

“什么?是不是樓下那個書呆子?”

柳其華吃驚之余,還有些酸酸的。她和秀兒名為師徒,情如姐妹。發生這么大的事,居然不告訴她?

對這個人她依稀有點印象。已過而立之年,外表儒雅,談吐不俗。只是不知家有幾口?主事何人?田有幾畝?可否成親?

若干個問題在她腦海中閃過。想得正起勁,樓下有人喚她。

柳其華不用看就知道是小桃。

小桃是爹娘派來催她回家的。她顧不上再細問秀兒,臨走前丟下句。

“等明天有空,好好審你。”

乖乖地坐轎回府,柳其華少不得向爹娘請安奉茶。用膳時順便把拒婚一事向二老稟明。

“灼灼啊,娘的乖女兒。你遲早要嫁人的,才學什么的不能當飯吃。不如找個知冷知熱、知根知底的好。”

柳夫人心情很矛盾,語氣十分猶疑。

“我看蓋承業那孩子還不錯,實在不行湊合一下......唉。”

柳老爺摸著胡子,慢條斯理地說道:“我家大郎年紀還小,不急,不急。”

“呸!好好的小娘子非要叫大郎。都快二十了,還不急呢?我女兒將來嫁不到合意的人,或有半點不開心,就是你這老東西害的!”

柳夫人怒了。

柳老爺火氣也不小,筷子扔到一旁。

“婦道人家知道什么?!憑我家大郎的人才樣貌,那些平庸俗物哪能相配?隨便嫁了,豈不是委屈了大郎!”

“到時候我招贅一個聽話懂事的,好好侍奉爹爹和娘親。怎么樣?”

柳其華連忙打圓場。

老兩口同時“哼”了聲,互瞪著,誰也不肯示弱。

柳其華哭笑不得。使盡渾身解數,賣萌裝天真扮可愛通通用上了,終于各自安撫成功。

服侍二老吃完晚飯,簡單洗漱完畢,回到房里已是掌燈時分。

小桃知她喜靜,點燭燃香,備好茶果,乖覺地退下。

柳其華發了會愣,回想著作畫前摸到青衫客面龐的手感,仍覺古怪。

她前世學醫,對人體構造很熟悉。

顱骨復原雖然不是她的專業,但感興趣的時候也研究過。思來想去只有一個結論,那人在臉上動了什么手腳。

他身手那么好,江湖上應該很有名。想必對手不少,因此不想暴露行藏嗎?

想到寫在桌上的“戌”字,柳其華心有點亂。

她平復心情的最佳方法是音樂。每天這個時候她都要練習一種樂器。按順序排,今天應該是古箏。

其實這首《春江花月夜》,她更想用琵琶彈。

一曲將罷,隱有簫聲來和。不待她停弦細聽,簫聲漸響,已近在院中。

音色清亮婉轉,幽遠空靈,細膩柔美,動人心弦。

曲調與她彈奏的半點不差,簡直是《春江花月夜》的簫版。

柳其華玩心驟起。指法忽變,調子轉成《滄海一聲笑》。

簫聲頓了下,以慢半息的節奏繼續和。

柳其華心喜之余,暗自吃驚。

她前世學習過多種樂器,演奏方面頗有造詣。重生以來勤練不輟,無論技法和境界均有提高。一直未逢敵手,今夜甚是意外。

簫聲漸有反客為主之勢。

柳其華忙收攝心神,端正了態度。調隨心出,不拘成曲。

一時間,簫和古箏意境各臻極致,不分軒輊。

柳其華興盡罷彈,起身嘆道:“你贏了。”

窗外,有人哈哈大笑,回道:“未分勝負,你沒輸,我何談贏?”

柳其華傲然道:“對我來說,沒贏就是輸。”

“我也是。”

說話的聲音比簫聲半點不差,一樣的悅耳動聽。

柳其華打開窗子,果不其然對上那雙讓她縈懷于心的眼睛。

月色皎潔,院中樹影婆娑,花香搖曳,青衫客倚在窗邊,靜靜地看她。

“有門不走,翻墻進來的?”

她俏皮地問。

青衫客昂著頭,更正道:“逾。”

柳其華白了他一眼,別以為她聽不出來差別和隱意。

“哪個都不是君子所為哦?”

“那又怎樣?”

青衫客說完,抓過柳其華手腕稍一用力。

柳其華只覺眼前景物驟變,等她緩過神來,人已被青衫客摟在懷里。

他身法飄逸如神,如躡虛空,超凡出群。

終于,兩人停在樹梢之上。她定定地看著青衫客。對方亦出神地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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