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七天了,錢小滿仍然沒適應新環境、新身份、新面孔。
段智祥對她很是恩寵,日日留宿不提,還將妙音撥來服侍她。
每次看到妙音心不甘、情不愿的表情,她心里就一陣快意。甚至比踩盧玉庭手臂時,更令人心情愉悅。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現在的住的宮殿離柳姐姐距離有點遠。
好在柳姐姐每天都過來,教她認字,還教她一些別的東西。
妙音對柳姐姐怕得要死。
對于怕的人不是她這點,很讓錢小滿遺憾。
當時妙音那囂張的樣子,現在想想都覺得可笑。
活該!誰讓妙音出言譏諷自己,雖然說的什么她根本聽不懂,但柳姐姐能聽懂,況且妙音的表情出賣了一切。
柳姐姐笑著讓人熬了好大一鍋柳葉濃汁,給妙音刷牙用。說她胃火過盛,口氣有些大。
錢小滿到現在也想不明白。這算懲罰嗎?
她在戲班子走南闖北的時候,用的都是這種東西刷牙。那種黏稠的膠狀物味道雖然不怎么好,但刷牙的效果還是不錯的。
等妙音刷完回殿時,滿嘴是血,一臉憤怒的樣子真有點嚇人。
不過柳姐姐面不改色,說,妙音不時眼角向上斜,是面部神經失調。這個病要趁早治,要是治晚了,情況就糟糕了。
聽著挺高深的病,治的方法很簡單。
柳姐姐讓人在妙音雙頰各擊打二十五下,說反復刺激神經,利于它歸位。要是還治不好,擊打就加倍。
妙音的表情很精彩。她趴在地上,哀哀求饒的樣子,簡直大快人心。
可惜自己還沒高興夠,柳姐姐就讓妙音起了身。
妙音告退了好久,柳姐姐還是一臉悵惘的樣子,對她說,不知道這樣教她對不對,還是喜歡她天真爛漫的樣子。
錢小滿沒覺得有什么不好。現在宮里的人看見她,無不恭順服帖。
別人心里想的什么,她猜得到。無非覺得她“飛上枝頭當鳳凰”。
錢小滿知道自己不是鳳凰,最多算得上一只不起眼的小麻雀。
她圍著枝頭跳來跳去,卻始終不會飛,更談不上飛到枝頭。但她有柳姐姐,不必她飛,把枝頭遞到她腳下就夠了。
錢小滿越想越開心。直到鼻尖上一陣冰涼,她才醒過神來。
“傻丫頭,想什么呢?這么高興?
”柳其華好奇地問。
“姐姐,你別走了,一直留下來陪我,好不好?”
話出口的瞬間,錢小滿有點后悔。旋即,她被自己的情緒嚇到了。
“說什么傻話呢,到月底我就走?!?
柳其華沒空注意到她的異狀。她正忙著把胭脂調制成適合錢小滿的顏色。
大紅不適合她。以錢小滿的膚色和氣質,橘色或淺粉色能好很多。
柳其華拉過錢小滿的手臂,將深淺不一的粉色和橘色,在上面涂了許多種,然后放在她的臉側比較了半天。最終挑中了四種。并把調色方法,一并教給了她。
女人的形象要有所變化,才會有吸引力。
柳其華花了好幾天時間,才把自己能想到的,適合錢小滿的各色衣著服飾、發型搭配都畫到紙上,裝訂成小冊子,以供她參考。
今天終于完成了,柳其華的胳膊都快抬不起來了。
錢小滿感動得無以復加,抱著她,喃喃說著:“姐姐,你對我真好??晌?,不值得你這么做。我......”
剩下的話,錢小滿沒敢說。
段智祥這幾天讓她做的事,她并沒有做。
之前,她不想勸柳姐姐留下來,是出于私心。
此刻,她是希望柳姐姐開心,早日找到那個樣子怪怪的姐夫,兩個人回那個用花當名字的島上生活。
“值不值得,你說了不算?!?
柳其華拍拍她的手。
“快松開,時間緊,有許多東西需要你學呢?!?
“還學什么呀,我還小呢?學太多,會累壞的。真的,真的。”
錢小滿這幾天真的學怕了。
柳其華看著她滿臉乞求的樣子,不知為什么想起了自己兒時被家長逼著學習若干才藝的情形。
有些心軟,又十分無奈。最多半個月時間,她一定要走的。
段智祥那點不可告人的心思,她當然清楚。不然她不會畫了張阿固的畫像,請他幫自己找人。
紙上阿固的五官,她刻意用桃樹隱藏了。
她不喜歡讓別人看到阿固的長相,男的也不行。
當時她笑著對段智祥說,這是自己的未婚夫婿,還是一燈大師的老朋友。
隔天,再見段智祥的時候,他臉上的神情與往日不同。
柳其華猜得出,他一定是把畫像拿給一燈大師看了。至于得到了什么樣的警告,就不是她關心的了。
和聰明人打交道,根本用不著把話說得那么明白。大家保留著最后一點風度,以作道別之用。
所以,她擔心的只是錢小滿。
柳其華不知道自己離開后,錢小滿會不會受到波及。
雖然這是錢小滿自己的選擇,但柳其華不能一點后宮生存的技能都不教,任憑這孩子自生自滅。
想到這些,柳其華狠了狠心,說道:“不行!”
正在錢小滿以為自己躲不過去的時候,妙音領進個宦官稟告:“陛下請柳娘子進去,有要事相商?!?
“什么事?”
柳其華有些不耐煩。
看著眼睛盯著地面,翻來覆去絞著手帕的錢小滿,柳其華打定主意,若段智祥再一味癡纏,她也不必月底,現在走也可以。
“具體的奴家不知,好像和您的未婚夫婿有關?!?
妙音低著頭作答。
這真是前后矛盾的一句話。柳其華顧不上多想,急急出了殿門。
走了一段,柳其華后知后覺地發現帶路的小宦官是她沒見過的。
他腳步很輕,走路也很穩,最奇怪地是他每一步都和量過似的,完全是等距離向前移動。
柳其華對危險素來有種莫名的感知力,所以戒備地問。
“你一直在段智祥身邊伺候?”
“回柳娘子,小的原來是陛下的暗衛,現在年紀大了,就調到前面伺候了?!?
他說得合情合理,柳其華追問了句。
“你叫什么名字?”
“小的沒有名字?!?
“代號總有吧?”
“初一?!?
柳其華愣了半秒,說道:“失敬?!薄?
能做暗衛的武功都不會太差,而他這名字多半與其具備的實力排名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