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其華甫一坐定,便睡意上涌。她為了偷襲歐陽鋒,又要防止被其反噬,精神力消耗過度。
眼下黃藥師和西毒互較武功,她根本幫不上什么忙,索性放松精神,趴在亭內的桌子上沉沉睡去。
柳其華睡得并不安穩,耳中盡是或遠或近的人語聲。迷迷糊糊間,有股力量拽著她起來。她睜開眼,發現自己已身在黃藥師懷里。
黃藥師見她醒了,低聲說道:“剛才是蓉兒頑皮,差點禍及到你。快呼吸幾口,看看身體有沒有什么異樣?”
柳其華看見周圍多了洪七公和郭靖二人,心里恍然。
她一時大意,竟睡在了險地。忘了洪七公和歐陽鋒比武時,黃蓉偷襲歐陽鋒,引得蛤蟆功反擊之事就發生在試劍亭。
柳其華打了個呵欠,說道:“應該沒有。”
黃藥師瞪著女兒,問道:“你呢?”
黃蓉笑著搖頭,對柳其華說道:“對不住了,忘了你在亭里。”
柳其華嘿嘿一笑,不說話。這丫頭怕是沒安好心,若她真的受了傷,這場親事定然作罷。一石二鳥,果然好計。
黃蓉碰了軟釘子,又看到她眼神中的了然,甚是尷尬。
她知道爹爹對柳其華極為嬌寵,兩人每天形影不離,感情甚篤。剛才她繞著試劍亭,有意引逗歐陽克出手,想著他一旦失手傷及柳其華,爹爹定然大怒,肯定將歐陽叔侄攆出桃花島。
誰知在她將三枚銀梭向蹲在地下的歐陽鋒頂門猛擲下去的時候,真的出了意外。
黃蓉已在后怕,萬一柳其華因此喪命,爹爹不知要多傷心。而且,以爹爹的脾氣發作起來,怕是靖哥哥會第一個倒霉。
黃藥師這才放心,斥道:“兩位伯伯在這里印證功夫,要你這丫頭來多手多腳?歐陽伯伯的蛤蟆功非同小可,若不是他手下留情,你這條小命還在么?”
歐陽鋒在旁致歉:“慚愧,一個收勢不及,沒傷了人吧?”
柳其華淡淡說道:“還好,還好,老天爺看我長得美,不收我。歐陽先生,你說是嗎?”
歐陽鋒聽她語氣初時平悅,忽地變得柔媚異常,不知怎么就想抬眼去看。見她明眸燦然,仿如林間靜潭,幽深而清澈,偶有雁影浮光掠過,讓人心清、神靜,忍不住想要融化在這一方天地里。
洪七公有些奇怪,歐陽鋒素來心思深沉,斷不會如此失禮一直盯著別人的女眷看。他在旁喝道:“老毒物,你要不要臉,總盯著黃老邪的新夫人看干么?”
柳其華在心里暗罵了句:死老叫化子,壞了她的事。
她臨時起意,在“移魂大法”的基礎上加了些前世的技巧,或許是她沒有攻擊的意圖,沒想到竟然生效。現在被洪七公叫破,她連忙垂下眼瞼,不敢露出絲毫異色。
歐陽鋒猛地醒神,他心中大驚,對柳其華生出幾分警惕之心。這個女子不簡單,似乎會些控心之術,兩次讓他暫時失神。
見歐陽鋒神色微變,黃藥師唯恐柳其華吃虧,忙給她輸了點真氣到體內。
柳其華一扯他衣袖,說道:“阿固,我有些倦了,想去書房歇會兒。”之后要發生的事,她不想參與。
黃藥師有客在場,自然不能陪她,叮囑了幾句,便目送著她迤邐轉出竹林。
桃花島的路徑,柳其華已然走熟。她喜歡書房前面這片荷塘,白蓮朵朵,其色如玉。荷葉團團,青翠欲滴。風習習,香幽幽,沁心浸脾,令人無比舒爽。
她沿著荷塘中央的小堤漫無目的地閑逛,看見早熟的蓮蓬用短刀割下幾個,放在絲帕上面,剝開嚼了幾個便沒了食欲。
柳其華忽地想起一事,走進書房,啞仆知道她身份,是桃花島的女主,不敢有絲毫怠慢,很快送上茶來。
柳其華打開一開,茶色碧綠,清香澄澈,正是她最愛的一品蓮心。她揮了揮手,讓啞仆退下。
她確定了下周遭無人。在桌邊一按,西邊壁上掛著的一幅淡墨山水忽地徐徐升起,露出一道暗門。她從內取出個卷軸,放開書案上徐徐展開。
這是桃花島的總圖。上面記載著桃花島所有建筑、道路、機關布置,門戶開闔,以及五行生克、陰陽八卦的變化。
如此重要的東西,哪能落到別有用心的人手中?柳其華有心撕了它,但又覺得這是黃藥師的一番心血,毀之可惜。
她有心重畫一份似是而非的,但時間上肯定來不及了。因為她已經遠遠地看見黃藥師領著人過來。
她眼珠轉了轉,拿起筆在這張圖上畫了一樹桃花。可惜,她原來用的顏料尚未配制完成,否則遮蓋效果更佳,而且不會被人處理掉。
黃藥師進來便看到這一幕。他方才已經答應下來,讓歐陽克研習桃花島上的布置。既然做不成他女婿,他哪會把歐陽克留下?所以,洋洋灑灑地領著人來拿這張圖。只是沒料到是這般尷尬的場景。
“灼灼,你呀,怎么這么調皮。”他明嗔暗喜,反正不是他指使的,和他無關。
柳其華做了個鬼臉,抖了抖手里的畫,說道:“我怎么調皮了?你數數,我畫了這么多桃花,在外面最少價值千金。”
“果然妙筆生花。”歐陽克到是誠心夸獎。他對圖的興趣不大,自然不在乎上面是不是被人涂改。
歐陽鋒默不作聲。暗道:怎會如此湊巧?好在花是剛剛畫上,想想辦法還是能看到原圖的。
圖只有一張,黃藥師卷好交到歐陽克手中。
“你拿了這圖,到臨安府住下,三個月之后,我派人前來取回。圖中一切,只許心記,不得另行抄錄印摹,更不得任由旁人觀看。”
歐陽克初時不情不愿,后又想到收回之人必是黃蓉,便滿心歡喜地收下。
同侄子的目的不同,歐陽鋒是為了《九陰真經》而來,自然不肯這么兩手空空地離開。他有意將話題往周伯通處引領,又故意以言語相激,令黃藥師自入圈套,把他領到老頑童被囚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