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鼠大戰后，炊事班的生活還在繼續著。

晚飯時，邵野學會了起火，那種喜悅讓他格外自信。

“戰友戰友，親如兄弟……”

退伍老兵圍坐在飯桌前，含著眼淚唱著，一頓本該開心的飯局，就這樣在哭聲中結束。

翌日，老兵走的時候，邵野沒有去送，因為他怕自己的眼淚會流下來。

“邵野，怎么沒去送你班長？坐在門口冥想什么……”

魏建勛捧著一包糖果，走到邵野的身旁。

邵野看著眼前慈眉善目的老班長，苦笑一聲，呆呆的望著藍天白云。

魏建勛經歷過無數次這樣的場面，知道他這是在思念他的班長。

“別惆悵了，我的小老弟。從今天開始，你是老兵了，要給新兵做好榜樣。”

“老班長，我明年走的時候，你會送我嗎？”

“會的，我不會像你一樣不敢面對現實。起火，開工。”

老兵退伍后，雖然邵野干得更加賣力了，但變得沉默寡言了。

魏建勛看在眼里，記在心上。為了讓這個特種車駕駛維修兵收心，他有了一個完美的改造計劃。

“邵野，我國即將進入新世紀，部隊也將面臨體制改革，連長交給我一個艱巨的任務，我覺得你比較適合。”

“老班長，我才疏學淺，怎么能堪次大任。”

“只要你敢想，就能做到，你們是跨世紀的兵，也是我軍首批兵役改制的示范，任重而道遠啊。”

“老班長，您說吧，我保證完成任務。”

“明天會有一批豬崽，運到我們連隊，我決定由你擔當飼養員。”

“啊……豬……班長，這個我可不行。”

“你剛才答應我的，不許反悔啊！”

“哎……班長？你這不是忽悠我嗎？”

邵野看著漸行漸遠地老班長，一跺腳，硬著頭皮走回宿舍。

…………

18歲的哼哼，不情愿地被驅趕上了軍用卡車。盡管又一次搬家，但幸好身邊有子孫的陪伴，她也就半推半就了。

經過兩天的顛沛流離，哼哼從炮兵團來到了陌生的軍營。下車時，它含著眼淚望著來時的路，心里祈禱著可以多享受些日子，再去天國。

邵野作為第二十七批推選出來的飼養員，傻傻地站在原地，等待師部派送的豬崽。

當哼哼被分配到邵野的身邊時，已經臨近傍晚。五百多頭大豬和小豬被分配下去，動物的凄慘叫聲和士兵的歡呼聲形成了鮮明對比。

哼哼吃力的睜開雙眼，失神的望著眼前的邵野。此時的邵野，在哼哼的眼中與眾不同，確切的說是讓它捉摸不透。

因為邵野的眼睛又大又黑，時而射出火一般的光輝；時而散發出熟思和探尋的樣子；時而流露出可怕的仇恨表情。

邵野的神情變化之快，讓初到新家的哼哼既好奇、又害怕，但它無法改變命運，只好忍氣吞聲。

邵野分到了五頭豬，一大四小。他沒有趕豬的經驗，但是很快就抱起蜷縮在哼哼身旁的豆豆（分豬的飼養員告訴的名字），徑直向炊事班走去。

哼哼望著邵野，抱著小孫子走了，擔憂的跟在其后，其他三只小豬也緊追不舍。

邵野回頭望望，臉上掛著得意的笑。

…………

魏建勛走到邵野身旁，將兩桶泔水遞給邵野，千叮嚀萬囑咐：

“邵野，你把飼料和泔水摻和在一起喂豬，這樣豬長得快，還有別讓哼哼吃太多，它老了，沒有幾年活頭了……”

“班長，你跟那豬蠻熟的啊？”

“還行吧，我是看著它長大的，所有動物都一樣，你對它好，它也會對你好。”

“我知道了，班長……”

邵野挑著兩桶泔水，小心翼翼地走向豬舍。

“嚕嚕嚕，開飯嘍！”邵野左手拿著勺子，敲打著泔水桶，吆喝著只有豬能聽懂的聲音。

這時，魏老班長和舒向榮將四袋飼料也扛了過來。

“向榮，邵野，你倆先倒兩袋飼料，把槽子填滿。”

“班長，豬看到飼料都沒胃口了。”

“你們先倒，我再倒泔水，明天我買點乳豬料。”

“班長，豆豆吃啥啊？”

“向榮，你把早上上市買的鮮奶取來，給它喝。”

三個人相互配合，忙得不亦樂乎。

邵野看著三只小豬，吃完飼料以后，像個孩子一樣似乎嗆著了，還把吃的東西吐出來。

“班長，豬是不是吃不習慣，怎么吐了？”

“不好，這是轉圈途中天氣變化，豬不適應環境，感冒了。邵野你把我床下的棉被拿來，先給豬蓋上，晚上我陪豬睡一夜。”

“班長……”

“快去吧！這豬現在是寶貝。”

…………

星空下的軍營，靜悄悄的。透過月光，依稀可以看見，一高一矮兩個身影，披著大衣，徘徊在豬圈的周圍。

邵野用手指輕輕觸摸魏老班長的額頭，關心的說著：

“班長，您去睡吧！今天我看著……”

“你回去吧，我比你有經驗，豬有情況，你不知道怎么處理，明天等獸醫來了就好了。”

“那我陪著您，也好有個幫手。”

“那好吧！”

炊事班內的六名炊事員，看著靠門那一上一下，兩個空曠的床鋪，心中都想著同樣的問題。“難道魏老班長和邵野陪豬睡覺去了？”

秦川坐在床上睡也不是，不睡也不是，搖頭晃腦，輾轉反側。

睡在上鋪的嚴志，一躍而起，趴在床上往下看。

“川，你要睡不著，咱倆也去陪老魏。”

“好啊！正合我意，走……”

潘剛聽著二人一唱一和地說著，也動了心，正要下床，被薛家仁攔住。

“小潘，你別去了！明天我們四個做飯。豬崽重要，全連還等著我們吃飯那！”

“班長，我就是上趟廁所，我還回來啊！”

“屋子里不是有嗎？那外面撒尿有月亮看那？”

“快點睡吧！明天要早起那！”

康定國帶著師檢查組，巡視各連隊哨兵后，看見豬圈方向燈火通明，人頭攢動，于是尋蹤而至。

“干嘛那！不睡覺？圍著豬圈看啥那？”

“邵野……老魏……你倆怎么在豬圈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