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都尉大人！都尉大人！”

護兵一臉緊張地跑進軍帳中，向著熟睡的甘羅大聲喊道。

甘羅被吵醒，猛地翻身起來，問到：“何事驚慌？”

護兵抱拳稟道：“魏軍劫營！”

“交戰何處？兵力多少？”甘羅跳下床來，一邊說著，一邊取下盔甲穿在身上。

“魏軍不知從哪里調來一批騎兵，估計有一千人左右，直奔輜重營來的。”

“輜重營？！”甘羅神色一稟，暗呼不妙，隨迅速沖出帳外，朝輜重營方向奔去。

幾個護兵緊趕慢趕，算是趕上了甘羅坐騎的速度，那是一匹鬃發如雪的駿馬，矯健的身姿在黑夜中如同一個白色的幻影。

輜重營離的并不遠，位于中軍的左后方，甘羅拍馬疾馳，不過一眨眼的功夫，便可以聽到輜重營那邊傳來的交戰聲音。

甘羅的營帳在中軍各帳里面，算是離輜重營較近的，此時朝轅門那邊望去，一團人影來勢洶洶，在輜重營的外圍殺得血光四濺。

輜重營一幫秦兵正和魏軍騎兵廝殺，無奈騎兵兇猛，輜重營的那些兵哪能擋得住？甘羅咬了咬牙，又朝身后望去，見本部的三千銳甲即刻就到，心頭當即安穩大半。

“殺...!”甘羅拔出佩劍斜指天空，發出一聲怒吼。

幾個護兵聽得這聲音如此動人心魄，斗志昂揚，不由得暗暗驚嘆，一個十二歲的少年，竟也有這般充滿殺氣的怒吼。

他們久經沙場，皆是蒙驁麾下虎衛營悍卒，先前奉了大將軍令，心不甘情不愿地來給甘羅當護兵，當時只道甘羅年幼黃口，不過一時運氣好些受了大王恩典，竟于軍中擔任都尉，現在看來，卻還不由得不佩服幾分。

待幾個護兵驚訝之余，甘羅已拍馬沖去，眾人反應過來，便也向著轅門外沖殺過去。

魏騎驍勇，一眼望去盡是縱橫來去，長戟不斷地刺穿輜重營官兵的身體，或是砍下他們的頭顱，即便在輜重營官兵的頑強抵抗下，這群魏國騎兵卻如入無人之境，勇猛異常。

看樣子，這一千魏國騎兵應是精銳中的精銳，否則，也不敢靠著這么點人來劫營，甘羅暗暗說道。

未幾，甘羅本部三千銳甲趕到，在轅門之外半里遠，秦銳甲便結陣前行，無數長戈并成霍霍刀鋒，隨著眾兵士的怒喝，極有節奏地會揮舞著，縱然夜色濃重，也絲毫掩蓋不住這霍霍刀鋒的冷艷光芒。

“都尉大人，你且退后！”兩個護兵沖到甘羅身邊，替甘羅擋開了幾只冷箭。

冷箭雖被擋開，但也擦著甘羅的耳畔掠過，將他的一撮頭發吹斷，那一瞬間，冰涼的箭羽與黑夜融為一體，像是一條毒蛇與自己擦身而過。

死亡，從未如此之近！

甘羅深呼吸幾口，又是咽了幾口唾沫，方才漸漸鎮定下來。此刻見銳甲之陣漸成，心中略一合計，便也拍馬回撤，退出交戰之地。

秦銳甲之陣，在戰場上是令敵人聞風喪膽的存在，長戈所組成的陣，在行進中就像是絞肉機一樣，無往不利，一旦敵人落入陣中，便會被這霍霍刀鋒絞成肉泥。

突遇強阻，魏騎嘗試幾次殺進轅門，卻都是失敗了，一百多個騎兵連人帶馬，都被絞成無數尸塊，亂七糟八地散落在轅門外面。

魏騎中的將領見秦銳甲不斷趕來，結成的陣也越來越多，心知攻守更易，恐怕沒有機會正面攻進輜重營腹地，便也改變了進攻方式。

黑夜和平原，充分發揮了輕騎的優勢，轉眼之間，魏軍這一千輕騎且戰且走，雖不強攻，但總是圍繞著輜重營四周陰魂不散。

銳甲雖所向披靡，但奈何速度遠不比輕騎，只能干望著魏國騎兵來去如風，怎么也刺不到他們。

眾營將領心中焦急，隔空喊話，一陣緊張的商議之后，大家定好幾次，準備分兵斷魏騎后路，然后逐漸形成包圍圈把這一千魏騎困死在里面。

這些魏軍騎兵先前勇猛激進，但此刻卻似乎是被援軍蜂擁趕來的速度給震懾住了，諾達的包圍圈逐漸成型，一旦合攏，這一千騎兵便是插翅難飛。

當此緊要之際，魏軍之中也不知是哪個領頭的喊了聲撤退，魏軍騎兵便撥轉馬頭，主動從輜重營四周撤走，然后朝著即將合攏的口子沖出去，很快地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中。

魏軍已退，輜重營的將領官兵清點器物，見糧草軍械無甚損失，便是長舒一口氣。

就在大家以為擊退敵人之時，箭樓上的一個秦兵突然看到了什么可怕的東西，臉色猛沉了下來，驚恐地喊到：“魏、魏軍殺出城來了！”

“糟糕！”甘羅眉心一緊，方知中了敵人圈套。

輕騎劫營，再如何厲害，不過也只一千人馬，輜重營緊跟中軍之后，只要各營救援及時，就算魏軍再多十倍人馬，想必也難劫營得逞。

但此刻各營為保輜重不失，皆蜂擁趕來，中軍大帳的拱衛便少了大半。

不過多時，中軍正前方已開始混戰，漆黑夜色之下，喊殺聲、兵器抨擊之聲振聾發聵，更是驚得眾人心膽欲裂。

是聲東擊西之計么？！甘羅暗暗忖道，他策馬不停，身體也隨著馬兒的每一次躍起落下不斷抖動，讓他察覺不到自己竟已經開始不寒而栗。

盧延城兩萬守軍，白日交戰方還堅守不出，殊死抵抗，突然在夜里來這樣一波快攻，實在讓人始料未及。

兩萬對上十五萬，多么懸殊的差距，但是甘羅清楚一點，若此戰中軍主將有失，再懸殊的差距也無法贏下這場戰爭。

士兵們全力奔跑，身上的盔甲嘩啦啦地響個不停，甘羅馬快，迅速地趕到中軍腹地，見虎衛營把中軍大帳已圍得水泄不通，隨時準備迎接沖殺進來的魏兵。

甘羅轉眼看去，只見前方半里處兩軍廝殺正酣，而盧延城那邊，仍不斷地有魏兵沖向這邊。

“他們還真敢出來送死？！”

一聲虎喝傳到甘羅耳邊，這聲音殺性滿滿，似早已按奈不住身上爆滿的力量，想找個地方宣泄。

甘羅一扭頭，便是見到蒙恬摩拳擦掌，目露兇光地看著前方。

蒙恬此戰身為虎衛營統領，若戰事十分順利，他是不可能與敵軍有正面交鋒的機會，值此眾人心急之時，他卻似有幾分求之不得，早就想殺入魏軍陣中痛快痛快了。

“敵軍來勢洶洶，看樣子應該是傾巢而出，欲要殊死一搏，少將軍不可大意！”甘羅向他提醒到。

蒙恬輕哼一聲，道：“上卿大人，你初入軍中，不知我虎衛營的厲害，看我進去沖殺幾十個來回，把他們殺的片甲不留給你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