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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盈月將缺

  • 大秦第一卿
  • 亮已無計01
  • 2276字
  • 2018-07-25 00:57:40

第五十九章

早朝后,眾臣退去,呂不韋獨自走在前面,步伐睥睨。

一群黨羽緊緊跟在呂不韋的身后,有幾人交頭接耳幾句,也不知談了談些什么,只是面有急色,旋即匆匆到了呂不韋身旁,作附耳言語狀。

甘羅遙遙看著此景,身旁宮奴見他有些怔忡,便是小心翼翼地提醒道:“甘卿,大王還在等你?!?

甘羅回過神來:“額……走吧?!?

王宮曲折漫漫,甘羅也數不清到底經過了多少亭臺樓閣、廊橋屋宇,直至見到片片黃葉紛飛,一群奴婢低著腰在偌大的花園里清掃不停,甘羅方才暗暗嘆氣,總算到了。

一潭湖水碧波盈盈,偶有幾尾魚兒躍起,翻出白色的浪花。

湖中水榭涼亭,落葉如錦,為這深秋平添一股肅殺之氣。

嬴政坐在里面,正等著甘羅的到來。

甘羅趨步近前,坐在了嬴政對面。

“拜見大王?!备柿_伏拜。

嬴政平手示意:“此乃后殿,甘卿無需多禮。”

“多謝大王?!?

甘羅正身,見涼亭內的宮奴皆已屏退,只余自己和嬴政二人。

嬴政很年輕,若非親眼見到,甘羅實在想不到一個十五歲的少年,卻是有著一雙黯然深邃的眼睛,似有太多苦慮縈懷于心,終揮之不去。

“甘卿跟隨呂...仲父半年了吧?!辟柕健?

嬴政本想直呼呂不韋其名,卻是遲疑片刻,轉而稱仲父二字。

甘羅回道:“四月有余?!?

嬴政頓了片刻,隨后將石桌上的酒樽舉起:“飲?!?

甘羅也把面前的酒樽舉起,同嬴政相飲而盡。

“卿連日上朝,卻未見與眾臣相議,只站立一旁,不知所為何故?”

“臣初入朝局,政事不通,故而未敢輕言。”

嬴政微轉身軀,望向那漫天黃葉,似也被深秋時節的清冷所感染。

“卿之所言,實令寡人失望也。”

甘羅再拜:“臣有罪?!?

嬴政兀自發笑,眼角流露出一抹苦澀。

“朝局昏暗,卿萬不可效你祖父避而卻之,卿可懂得?”

甘羅情知嬴政話中之意,卻也不敢妄言,只是伏地奏告:“臣誓效忠大王?!?

亭中靜寂良久,連魚兒打水的叮咚聲也清晰入耳,婉轉悠揚。

甘羅伏身不起,嬴政也沒有讓他平身,兩人各自想著什么,仍是無言。

一股無形的氣勢壓迫著甘羅,甘羅不敢抬頭,只能靜靜地等待嬴政開口。

秋風颯起,一片黃葉搖搖而至,拂過嬴政的臉龐。

嬴政忽地一笑,似乎想通了什么,眉宇中又生出一股傲然的王氣。

“你很聰明?!?

亭中只有二人,嬴政說的,當然是甘羅。

甘羅未起,仍是伏拜之姿:“臣得大王器重,必效以肱骨。”

“起來罷?!辟f道。

“謝大王。”

兩人四目相對,甘羅能從嬴政的灼灼目光中看到一副宏偉的畫卷。

畫卷里,一個偉岸的身影,正以七國為鋒,山海為鍔,開創著嶄新的世界。

“藍田大營已整軍東進,蒙將軍也選了十萬人馬調往函谷關,戰事將起,甘卿,你可愿隨軍征戰,為大秦建立一番功業?”

甘羅并不感到意外,甚至可以說早已料到嬴政會做出這個決定。

嬴政需要甘羅具備足夠的威信,方能真正有資格和呂不韋分庭抗禮。

而甘羅同樣需要足夠的威信,才能夠擺脫被呂不韋支配的處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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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宮外,玄牡二駟、金車大輅迎風挺立,駕馬的車夫平視宮門,手里握著一攥韁繩,正在等候他的主人。

呂不韋出來了,輦駕外圍的衛兵自覺分開一條道路,某個仆從也早已匍匐于地,將自己的身軀當做臺階,供呂不韋踏上這本該屬于天子的車馬規儀。

“他去見大王了?!眳尾豁f向車內的另一個人說到。

“這...并不奇怪?!绷诺穆曇絷幊辽硢。桓标庩柮婢邔⑺拿嫒荼M皆掩去。

呂不韋當然不覺得奇怪,他縱橫朝野多年,又豈能猜不到嬴政的打算,只不過,他最近顧慮愈深,竟漸漸有了一種不安的感覺,這感覺前所未有,就如盈月將虧不可逆轉,盛極一時的掌控力,也終究慢慢衰敗,讓他無時無刻不余悸在心。

“他和蒙家的兩個少主走得越來越近了?!眳尾豁f說到。

僚似不以為然,回道:“以君侯的謀略,當不至于怕了三個少年人?!?

“本侯收到齊國傳來的密報,甘茂得知他被拜為上卿,已多次向齊王請辭,欲歸秦國?!眳尾豁f眸色如冰,眼神中卻又有些不自信的晃動,“本侯自不會怕三個乳臭未干的小子,然則甘茂若回,以他在軍中的威信,定可助甘羅之勢一日千里。若再加上蒙驁,本侯在軍中恐將無力也?!?

僚聽懂了呂不韋的顧慮,便也沉吟片刻,方才開口:“蒙驁和甘茂……確實有些棘手,不知君侯作何打算?”

呂不韋思忖良久,似在考慮一個極其重大的決定。

兵卒的步伐鏗鏘有力,甲胄長戈發出一陣陣清脆的金屬聲,或許是這聲音太大了,以至于和呂不韋咫尺之隔的繚,也無法聽到呂不韋最后說了一句什么。

繚只能看見,呂不韋的唇角微微動了動,那口型似乎是在訴說一個‘殺’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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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時,甘府的后院里,甘羅和趙霏一左一右睡在躺椅上,搖搖晃晃地,享受著最新采摘的秋果。

“你什么時候還錢?”趙霏手里拿著一顆梨兒,小口小口地咬著,“不要以為拿這些東西糊弄我,就可以不還了!”

甘羅吃得粗魯些,不一會兒,便是一顆果核吐向天空,劃出一道長長的弧線。

“這梨可是大王賞的,怎么能說是糊弄?”甘羅吐槽道。

趙霏白了甘羅一眼:“哼,你當我傻呀?還錢!”

甘羅嘿嘿笑了笑,正想著如何搭話,便見一奴仆走了過來。

“大人,門外有人求見。”

“是誰?”

“此人自稱齊國上將軍的信使,說有書信要親自交與大人?!?

甘羅猛地愣了片刻,心中暗呼:“爺爺的書信?!”

未幾,甘羅在正堂見到了求見之人。

這人風塵仆仆,自是連日趕路而來,其一身衣著打扮又不似齊地風土,想來是刻意換過,以免引起別人注意。

甘羅接過書信,隨命仆從好生招待,自己則啟信觀之。

帛書上的字很陌生,寫下此信的人甘羅也從未見過,但即便如此,甘羅仍能從字里行間中,感受到千里之外那份刻骨銘心的思念。

“羅兒吾孫,吾雖處齊地,常思入懷,不甚涕零。今聞汝功就而至上卿,吾心大喜。昔離家國遠去,實非吾愿,然十余載山水相隔,更如參商,吾之罪也……”

不知為何,甘羅的眼角竟垂下淚水,似是這具身體沉睡的記憶被喚醒,遙遙相思那遠在他方的親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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