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多的事情發生過,會令人難忘,小時候的生活更是那樣。在我五歲的時候,奶奶病了,于是天天熬藥喝,以致于我從小到大后,在偶爾時節,或者是說在特定的時候,頭腦里總是能徐徐縈繞出一股藥味,經過口鼻咽腔,微熏過來,又從中散去。那一股似夾雜著遠古歲月里及盡人生憂傷愁苦真真切切的味道,我是真的聞得到和體會到的,我也很納悶啊!
少了些奶奶的看管和梳頭,天天出去也能多玩耍些,或開心快樂,或惹事生非,但回家后還是很聽媽媽的話,所以小時候我是個好孩子。
而有棱角的個性在歲月中還是要慢慢的顯露的。
有時奶奶的兩只手會一邊一個拉著我和堂姐出去串門,記得村里的路很多不是平的,草簇土塊隨處可見,而三人行走時我必須要在前面。為了脫開奶奶的手不受束縛,平坦的路我不走,故意踩在高低不平坎坷凹凸的路面上,奶奶被我拉扯著,不得已也走在上面,后面的堂姐也是深一腳淺一腳的跟著,卻誰也掙不脫那根手指頭,且時不時的就把我拽到一邊了。
大姨家的大表姐問我,如果系褲帶,是要挽成死結還是活結?讓我猜。她大我三歲,也是剛學會一門新式武器,于是拿出來在我面前顯擺。因為不懂得什么意思,沉吟半天,便猜要死結,心想系的結實吧。大表姐高興的有了展示才華的機會,假裝遷斥我:“死結解不開,要挽就挽成活結,懂了嗎?”于是解開她腰上的那根粗布條褲帶,綁在我腰上分別給講解示范,懂了!但我的做事原理是:做不好,肯定能做壞,除非不做。所以從心里來說,根本不含唬。真要遇到解不開的時候,拿出剪刀當及就剪斷了。雖然在那么小的年齡或許還不勝任那么決絕的行為,但我清楚的記得,自打記事起,那種做事的意念已然在性格里生成,所以有那樣的言行是必然的。不可能因為這些心力交瘁而去浪費時間。
就這樣我倆在村頭交界處玩著,我說:姐,下雨了,她說哪有???我說有的,她說沒有。就好像赤道一樣分開兩邊,我往她站的這邊跨一步,果然不下的,再往我站的這邊跨回來,下著。她驚奇的也和我一樣試探著,往南伸,是我們村的方向,不下雨;往北是她們村的方向,抬頭望天,正細雨蒙蒙潲在臉上,這一邊陽光普照。天下還有這奇事兒?
正當我倆欣喜若狂鉆水簾洞似的出來進去玩著,忽然看見幾頭黑色的毛驢從東北邊走過來,以為是又一奇遇狼來了,兩人嚇得趕緊跑了。其實我們那里是沒有狼的,不知怎么潛意識里就認為是狼。
還是找堂姐玩兒吧,比較實惠可靠。她帶著我經常上她家房頂上去曬煮熟的黃蘿卜條和生的白蘿卜干,然后坐下來撿已晾干的吃;再曬腌制出來的酸蔓菁,干了就是紅腌菜。我倆的褲兜里常常都是裝的鼓鼓的,邊走邊吃,因為酸,有時還淌點口水。
有一天,和父母三人在家里躺著,聽他倆閑聊。母親夸獎大伯家也就是堂姐家的大蒜收成好個頭大,我家地里長出來的很小。說者無心,聽者有意。我忽然想起了和堂姐在她家房頂上吃蘿卜干時,看見過大伯家的大蒜頭的確白白嫩嫩個頭大,也晾在了房頂上。于是悄悄下了地,出了門,來到后院大伯家,我人小,不推門進家,走在院里他們是看不見我的。而且有親情關系,我也走的很從容自在,很坦然,于是進了院,直接踏上土房梯,上了房頂,看見一排排的大蒜擺在哪里,我挑了兩條編好的蒜鏈,正準備下房,忽然刮起了一陣大風,聽到大伯家幾口人都出來在院里收拾東西,怕風的刮的怕雨潲的,聽見大伯安排堂姐都往家里拿。我怕看見,急忙平躺在房頂上,靜候動靜。不知道他們怎么會疏忽了房頂上的東西,一會兒都回家了。聽的沒動靜后,我翻身起來,往后瞭了瞭其他人家,心想沒人會在意一個小孩子做什么的。于是拿著大蒜,下了房頂,這回沒敢走院里,直接從外墻跳下去回到前院我們家。
進門后,把白白的嫩嫩的兩大辮子大蒜往炕沿上一放,父母驚奇的問道,哪來的?我驕傲的說,偷大伯家的!說實話那是我人生中第一次偷別人的東西,也是唯一的一次。父親笑了,不相信,他以為大伯給的。母親說,你大伯家的大蒜還用偷?直接要就會給的,如果是偷外人的,讓別人知道,那會打你的,以后再不能!由此我便牢記在心,再沒做過此事。母親讓我給大伯家送回去,父親說沒必要,不是外人,沒事的。既然拿回來了,就吃吧,只是告誡我從此再不能那樣做。
我聽的有點不舒服了,于是告他們說,那天我還幫著堂姐偷咱家的東西呢!他們問什么了?我說雞蛋。
遙遠的童年一晃而過了,不細算都不知道已是多少年了。當年的小女孩們基本上成了奶奶級的人物了。再看看步履蹣跚的老人們,愈發珍惜歲月的可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