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南希是初五回的S市，這個新年，應該算是她過得最糟心的一個新年了，自從初一之后，她和顧昀琛就沒有聯系過，很奇怪，兩個人似乎并沒有吵架，言語上也沒有任何的別扭，但就像是有一種誰也說不出的默契，莫名的，誰都不去主動聯系誰。

回來的第二天，她終于鼓起勇氣去找他，因為有些話，想要和他說清楚。

她先是去了他的公司，林菲說他這幾天都沒來上班，她只好又到他家里來，可站在門口，卻怎么也不敢按門鈴。

約莫著站了能有十五分鐘，葉南希咬了咬牙，終于按下門上那個小小的按鈕，可是門鈴響了幾聲，里面沒有任何反應。

葉南希覺得有些心慌，難道不在家？可是他能去哪兒呢？又按了幾次還是沒人開門，她也只好離開。

剛走到公寓保安室，保安趴在窗邊和葉南希打招呼：“來找顧先生啊？”

葉南希禮貌地笑笑，“嗯，但是他不在。”

保安露出疑惑的表情：“不對啊，昨天晚上顧先生回來，一直沒走啊。”

葉南希一愣，瞪大了眼睛，聲音也抬高了不少：“您確定嗎？”

“當然確定啊，昨天晚上顧先生好像喝了酒，坐出租車回來的，顧先生不是普通的業主，我們執勤的時候都會特別留意，生怕有小偷什么的盯上顧先生家，他沒出來，我確定。”

葉南希皺了皺眉頭，抬手看了看手表，已經五點多了，一陣莫名的恐慌涌上心頭，扭頭就跑。

回到顧昀琛家門口，葉南希使勁敲門，“昀琛！顧昀琛！你給我開門！顧昀琛！”

里面還是沒反應，葉南希一拍腦袋，暗罵自己真是個笨蛋，明明知道密碼，剛剛按門鈴是不想直接進去，現在這種情況，還在這兒敲什么門。

“昀琛？”葉南希喊著他的名字，卻沒人回應，直到走到客廳，頓時被眼前的景象嚇得一身冷汗，滿地的酒瓶，顧昀琛背靠著沙發癱坐在地上。

葉南希沖到他身邊，幾天不見，他似乎消瘦了不少，憔悴了不少，胡子有些長，顯得整張臉有些邋遢，這樣的他，讓她有些心疼。

“昀琛？你醒醒！昀琛！”葉南希捧著顧昀琛的臉用力晃，終于，他的眼睛微微睜開，半瞇著，十分迷離。

“南希……”他的聲音有些沙啞，有些頹然。

葉南希皺著眉頭點點頭，“是我，你能不能站起來？我們去醫院好不好？”說著，葉南希抓住他的胳膊，想要把他拉起來，卻被對方一把拽回來，整個人跌近他的懷里。

顧昀琛把臉埋在她的頸窩里，像是受了委屈的孩子，葉南希身子有些僵硬，直到感受到一絲涼意，她猛然意識到，他……他居然哭了。

“昀琛……”印象中的顧昀琛有著目空一切的冷傲，他永遠都端正地高高在上，沒有什么沒能讓他低下頭來，而就是這樣一個人，此時此刻，在哭。

“南希……別走，別離開我……”

葉南希垂在身側的手緩緩擁住顧昀琛微微顫抖的身子，似是安慰般輕輕拍了拍，沉默了片刻。

“我不會離開你的，永遠都不會。”

顧昀琛放開葉南希，眼睛里猩紅一片，“你確定嗎？”

葉南希重重點頭，抿了抿嘴唇，說：“蘇木曾經對我來說很重要，他的突然離開給了我很大的打擊，我也的確曾經想要等他回來，但是現在，他回來了，卻讓我更加確定，我很愛你，不是因為等不到他將就著愛你，而是因為你是顧昀琛，是我第一次這么深愛著的人。”

聽到這兒，顧昀琛猛然抬起手禁錮住面前的人，狠狠地吻上去，帶著積壓了幾天的痛苦近乎瘋狂地吻上去。

“昀……昀琛……”濃濃的酒氣讓葉南希覺得有些慌亂。

可對方似乎根本沒有在意她的反應，反將她壓倒在地，更加急躁地狂吻著她的唇，然后轉移到脖子，他的胡渣蹭她著頸間的皮膚，有些癢，也有些痛。

溫暖的手掌從她的衣擺探入，順著她玲瓏有致的腰線緩緩上移，外衣不知何時已經被他褪去，單薄的白色襯衫被他撕扯得不成樣子，扣子也扯掉了幾顆……就真的失去意識了。

葉南希努力睜大眼睛，努力回憶以確定昨天發生的事情是真的。

“在想什么？”顧昀琛依舊沙啞的嗓音擾亂了葉南希的思緒，她這才發現，自己此刻居然是在他的懷里。

葉南希把被子往上扯了扯，然后轉身背對著顧昀琛。

“怎么了？害羞了？還是……后悔了？”說后半句的時候，顧昀琛的語氣明顯低沉了許多。

“對我，你不是一直都志在必得嗎？但這次，你是真的認為，我會離開你，為什么不信我？”葉南希問出口之后才發現，自己的聲音有些哽咽，其實昨天看到顧昀琛的時候，心疼占了大半，但剩下的一小半也實在是無法忽視，那就是失落，因為他的不信任。

顧昀琛從背后將她擁緊，她甚至能感受到他的呼吸。

“在很長很長一段時光，你的生命里，只有他，沒有我，現在他又出現了，我怕你會動搖，更怕你動搖了，我卻不忍心不成全你。”

他低沉沙啞的聲音隨著氣息吐在她的后頸，語氣有些落寞，卻讓她的心為之一顫。

伸手附上他環在她腰間的手，葉南希咬了咬嘴唇，說：“可是以后更長更長的全部時光，我的生命里，都只有你。”

葉南希發覺身后的顧昀琛有些發愣，繼續說：“那天晚上你看到我和蘇木在一起了，所以你怕了，你會在意，說明你一定沒有聽到我給蘇木的答復。”

沉默片刻，葉南希將那晚說給蘇木的話一字不漏地又說了一遍。她能夠感覺到，在她說完這句話之后，身后的人的力量又大了些，像是要把她嵌在身體里一樣。她稍微用力掙了掙，卻被對方強行扳過身子，面對面總在懷里。

“別再動了，讓我抱一會兒。”

葉南希的耳朵緊緊貼著他，隱隱約約能聽到他平穩有力的心跳聲。

“南希，我想結婚了。”

“和誰？”這兩個字并沒有過腦子，就那么說了出來，當葉南希反應過來自己問了這樣一個問題的時候，恨不得拎著自己的衣領把自己扔出去。

葉南希愣了幾秒鐘，想抬頭去看看他的表情，剛一動，就被他的手輕輕按住腦袋，輕輕捏了捏她的耳朵，吻了吻她的額頭，低聲說：“對著別人的時候，我從來沒有過這種想法。”

兩個人就這樣安靜相擁了許久，顧昀琛說：“昨晚……我看到你身上那兩個胎記了。”

葉南希抬頭看他，臉頰有些泛紅。

“可能，我上輩子確實欠了你些什么吧。”

上輩子的事，沒人知道，但這輩子，未來，余生，都已經確定。

再一次見到蘇木是在半個月之后。

顧昀琛周末假公濟私不去上班，和葉南希兩個人賴在床上不肯起來，直到她的手機在一邊響起來。

葉南希拿起手機，看到上面的名字，遲疑了一會兒。

“接吧。”顧昀琛淡淡地說道，葉南希回頭看他，卻發現他并沒有睜眼。

“蘇木。”

“南希，我們談談。”

葉南希沉默了幾秒鐘，說：“好。”

“你在哪兒，我去找你。”

“不用了，我在昀琛家里，下午一點鐘，我們在人民廣場見。”

電話那端半天沒有說話，過了有一會兒，蘇木嗯了一聲，沒再多說什么就掛了電話。

把手機放在一邊，顧昀琛把葉南希拉進懷里抱住，讓她的頭緊貼著他的胸口。

“我會處理好，你相信我。”葉南希生怕他不開心。

“傻瓜。”

人民廣場。

葉南希到的時候，蘇木已經站在那里了，遠遠看著他，他還是和以前一樣，高高帥帥，陽光溫暖，可是，又好像有什么和以前不一樣了。

葉南希走過去，蘇木怔怔地望著她。

“那邊有家咖啡店，我們去那兒坐坐吧。”

蘇木沒有說話，點點頭。

“兩杯熱拿鐵。”蘇木并沒有詢問葉南希的意見，坐下后直接點單。

服務生走了之后，蘇木抿了抿嘴唇，說：“那天看到你喝的是熱拿鐵，這幾年，你的習慣沒有改。”

葉南希笑了笑，說：“是啊，有時候我確實挺死心眼的，認準什么就是什么。”

蘇木笑了笑，笑容卻有些僵硬，“你和他住在一起了？”

“嗯。”

“你很愛他？”

“是。”葉南希回答得異常堅定，蘇木聽到她的回答不由得眉頭一皺。

“那天晚上，我喝多了，這件事，我想在我清醒的時候解決，你拒絕了我兩次，今天過后，我絕不再糾纏。”

葉南希沉默著，這時服務生送來兩人的熱拿鐵，她輕抿了一口，說：“蘇木哥哥，記得小時候，我總是喜歡粘著你，我們坐在陽臺上聊天，我看著你越來越高，越來越帥，我總是想快點長大，快點追上你的腳步，有時候我就在想，你好像高高的掛在天上的太陽，而我，就像一朵向日葵，你走到哪兒，我就轉向哪兒，可是，向日葵怎么可能追得上太陽呢，等夜晚來了，太陽落山，向日葵就找不到方向了，就像我，我一直追著你，卻一直都趕不上你，等有一天你一聲不吭離開我，我就束手無策了。”說到這兒，葉南希笑了笑，繼續說：“我說的是不是很雞湯？”

“那他呢？他不是更高高在上嗎？”

“不，對于別人來說他是這樣，但對我來說，他不是太陽，他更像陽光，只會一直給我溫暖，卻從沒讓我仰望過，在我需要的時候，他總是在我身邊，讓我伸手就能觸碰到他。”

聽到這兒，蘇木笑了，笑容有些苦澀，終究，他還是失去她了，完整的，徹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