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快步跟上朱麗葉,然后保持兩三米的距離跟在后面。
眼看要跑到江邊了,把我嚇得不輕,不由得加快速度準備隨時把她拉住。
好在她慢慢放慢了腳步,在離江邊半米左右的位置停了下來。
她坐了下來,雙手抱著膝蓋,哽咽著,身體微微抖動,看著江面發呆。
我怕刺激她,就在她右邊一米開外坐下,讓她先靜靜。
過了一會,她往我這看了一眼,我尷尬地笑笑,她沒什么反應,頭又扭回去了,然后開始抓地面上的青草往江里扔。
現在天氣雖然不算冷,但野外特別是江邊風大,吹了一會讓人有些抖索。
朱麗葉剛才哭了一會,又吹了風,雙眼紅紅的,鼻孔漸漸有鼻水往下走。
還好我帶了一包紙巾,馬上掏出來走過去遞給她。
她一把抓過去,轉身背對著我,抽出紙巾搞鼓了一陣,那聲音聽得我有點想笑。
完事后,她轉回來,面朝著江面,猛地深吸了一口氣,長長地吐出來。
我把自己外套脫下,蓋給她,靠著她坐了下來。
朱麗葉沒什么反應,還是呆呆地看著江面。
但說實在,這風吹得我好難受啊,你快點心情好起來,咱們早點回去吃窯雞啊,親。
“你怎么跟過來了?”朱麗葉突然說。
“我本來要喊你們回去吃番薯窯雞的,誰知道還沒出聲你就跑了。”
“你聽到了?”朱麗葉問。
“額,一兩句吧。”我輕聲說。
沉默了一會,朱麗葉把外套脫下遞給我說:“回去吧。”
我們站起來的時候,她差點摔倒,我忙扶住。
“哎喲,好麻……”她拍著兩條小腿說道。
等她感覺可以了,我們沿著江邊往舅舅家走。
江邊的草皮軟軟的,踩著很舒服,但不怎么平穩,朱麗葉走得歪歪斜斜的,我常去抓她手臂。
抓穩了,她就把我手拍掉,說:“可難看了,不許抓。”
“要不這樣?”我把手伸到她另一邊肩膀,輕輕摟住。
本來我是想調皮一下,準備被她揍的,但她沒有抵制,反而我一個緊張,瞬間身體僵硬;她好像也是。于是兩人停在原地沒動,場面一頓尷尬。
過了一會,朱麗葉動了,輕輕地給了我一肘子:“還走不走了?”
“走,走,走啊。哈哈哈哈。”我笑著把手收回去。
朱麗葉則好像掙脫的小兔子,往前面跑出去了。
我反應過來,馬上追上,免得她不小心又踩到哪個土坑摔了。
追上朱麗葉后,我鼓起勇氣說:“我最近看到一首詩,覺得很美,念給你聽聽唄?”
“哦,是嗎?好啊。”
我清清嗓子,醞釀一下情緒,念道:“
我打江南走過
那等在季節里的
容顏如蓮花的開落
東風不來
三月的柳絮不飛
你的心
如小小的寂寞的城
恰若
青石的街道向晚
跫音不響
三月的春帷不揭
你的心
是小小的窗扉緊掩”
念完后,我得意地看著她,想得到她的贊美,卻見她一副憋笑的表情,然后蹦出一句:“詩不錯,但你念詩時的表情有點傻。”
好呀,這丫頭嘲笑我。我伸手去輕捏了一下她手臂,她馬上就打回來,那可用力了。
我伸手推她,她也推我,兩人相互推來推去,沒多久就回到院子外了。
曉君看到我們兩推來推去的,臉上掠過一絲詫異,但很快恢復如初,也不提剛才的事了,只招呼快進去趁熱吃東西。
我們吃東西的時候,曉君老在觀察朱麗葉的神情,朱麗葉則在避免和她對視,不過比較平靜。
大概曉君也放心了吧,又待了幾分鐘就和我們告別了。
我們吃完東西,又玩了一會,我也告辭回家了。
朱麗葉把我送到村口,讓我開車慢點,注意安全。
回到家后,我天天和朱麗葉聊QQ,有時分享一些故事,更多的是發表情互懟。
春節前我們去了兩趟鎮上,因為村里實在沒啥玩的。鎮上有很多小吃,朱麗葉很喜歡,她也喜歡電玩城。
我還把她忽悠到溜冰場,炫了一把自己的技術,另外借教溜冰的理由牽著她的小手溜了好久。
除夕夜將近零點時我給她發“新春快樂”,她回了我一張自拍,把自己包得毛茸茸的,套在頭上的帽子還有兩只“兔耳朵”,雙手作揖,配文“恭喜發財”。
我把圖片給我媽看,我媽盯著看了好幾秒鐘,悠悠說道:“真漂亮,肯定不是你女朋友。”
這,真是我的親媽……
我把手機搶回來,和朱麗葉又聊了好久,最后我問她有什么新年愿望,她說:“先保密,你呢?”
我想了想,覺得不好意思跟她說,就編道:“學業進步”。咳,真是一點創意都沒有。
春節幾天,白天到處跑親戚,晚上有時有些聚會,和朱麗葉的時間不大對得上,每天聊天時間短了不少。
過了正月十五,我感覺情況好像有點不對,朱麗葉回信息好慢而且簡潔了好多。
我心里有點慌,就問老楊給點意見。老楊讓我想想是不是最近冷落人家了,人家不開心了,得哄。
于是我就試著哄了幾天,但沒什么變化,這下心里有點沒底了。我撥她電話,她沒接,QQ上跟我說“在忙一些事情”。
朱麗葉不是那種愛耍脾氣的女生,她說有事處理肯定是有事,所以我暫時也沒繼續多問。
又過了些天,開學了。
開學前一天晚上大家分享了寒假經歷,老馬收獲最大,去打兵乓球時認識了一個女生,聊了半個月就確定情侶關系了。
蜻蜓閃爍其辭,套得出他和金老師有接觸,但不肯透露進度。
老黑更黑了,老朱更胖了,老楊更浪了(出去長途旅行了)。
我就說在家干農活,還給他們帶了點土特產,他們沒有問我和朱麗葉的事。
開學那天早上在校道上碰到小宛、悠悠和丸子。
丸子的穿著更加浮夸了;悠悠春節看來吃了不少;小宛頭發留長了,目測在學校要求的標準邊緣試探中。
我跑上去拍了拍她,她照舊假裝要踢我。
“嘖嘖嘖,頭發留長了,臉色紅潤,人逢喜事精神爽呀。”我挑眉笑道。
丸子摟著小宛說:“那是。”
小宛推了推她說:“瞎說。”
這時班長推著自行車經過,大聲喊道:“嘿,小宛、小灰。”他看向小宛時那笑容不是一般的燦爛,而且他平時打招呼不會這么熱情啊,有點不對勁。
我看向小宛,笑靨如花啊,這兩個人,呵呵。
丸子說:“懂了吧?”
我說:“懂了。你和你那位這寒假又分了幾次?”
“切,要你管?你這樣會沒有女朋友的。”丸子嗔道,拉著小宛和悠悠走開了。
開學第一天早上照例是開校會,訓話,然后去領課本,發課本,有時間再講講試卷。
最后一個課間我去了一趟朱麗葉班,我一早給她QQ發信息說中午一起吃飯的,但她沒回信息。
我讓坐窗邊的同學幫忙喊一聲,卻看到是艾麗絲站了起來,而她的同桌并不是朱麗葉。
艾麗絲出來時,手里拿著一本書,書名是《近現代詩詞全集》,全新的。
“朱麗葉說,如果你過來就把這個給你。她跟她媽去美國了。”
艾麗絲說完就轉身回教室里了,似乎不愿多說。
我隨手翻了翻,一張紙條滑落下來,我撿起一看,兩行清秀的字寫著:
我達達的馬蹄是美麗的錯誤
我不是歸人,是個過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