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霽月看著蕭知秋有些尷尬的神色,卻是一點也并不尷尬,而又攜著她手蓮步輕啟。
“你不知道,他那個人,什么都喜歡放在心里,他若不想告訴你的事情,你就是逼他,他也半句不出口,連姑母也拿他沒有辦法,茵表妹年紀還幼小,因此姑母見我還能勸解他兩句,便常令我開導他,“仿佛想起往事感觸良多,齊霽月竟露出了絲微微失神的模樣,”幼時他看兵書,我便在他旁邊習畫,那樣的日子真是如白駒過隙?!?
蕭知秋越聽越是不知該說什么了,唯有微微含著一絲笑容聽她說完。而對于齊霽月的意思,心里自是也多了幾分無奈。柳易這樣傳說中的人物,加上這樣的一副好皮囊,想來沒有幾個女子能不對他傾心愛慕的,盡管她已表明自己對柳易并無愛意,可這話又有幾人相信。
她心里措著詞,盡管覺得尷尬,可齊霽月既然對她有所顧忌,她與柳易本來就沒什么,解釋一番也就是了。
“齊姑娘的意思我明白了。“聲音里自然是多了幾分無奈的,蕭知秋嘆了一聲,”我與柳世子只見過兩次面,一次在崔百城,我住在舅舅家,他與宋二公子都是范家的客人,第二面就是今天,若不是……有今天的事情,我與柳世子想必也不會有什么交集,而且也是直到今天,我才知道他的身份,在范家我們只知道宋二公子的身份。柳世子話也不多,所以我們并不算熟?!?
齊霽月聽著心里繃的一根弦終于放松下來,看著蕭知秋眼里沒有一點虛假的誠意,她反而覺得有些不好意思了,所幸她直到此刻也并沒有做出算失禮的地方。
拉起蕭知秋的手,眼神溫柔而又帶著一絲感激,無論如何,她算是松了一口氣,對蕭知秋自然是多了一些慚愧。如釋重負,眼里的神色也明艷起來,齊霽月道:“知秋妹妹,剛才是霽月多心了,知秋妹妹不要放在心上。”
蕭知秋微微一笑,沒有多解釋。
柳洛茵身為柳易的妹妹,對齊霽月又是認定了護著的,對蕭知秋起初算是也有一些敵意,因此聽到蕭知秋說與柳易并不熟,她倒是怔了一怔。
這蕭知秋,她可是差一點就成為哥哥的妻子,也就是她的嫂嫂了,難道她真的如她所說的那般,對哥哥這樣出眾的人一點情意都沒有嗎?所以才會對齊霽月沒有表現出一點敵意?
柳洛茵蹙起一對細細的柳眉,忽然覺得事情有些可笑,柳易與蕭知秋兩人竟然是從沒將對方的親事放在心上過,那換言之她們之前都猜錯了,還以為蕭知秋定是不甘心,會為了退婚的事而借今天鬧一場呢。
她歪著頭胡思亂想,這感情上的復雜,有時候她真是搞不明白,就像柳易對齊霽月的感情,她也看不懂。
沒有再試探的意思,齊霽月畢竟是熟讀百書的才女,骨子里也自有作為女子的嬌傲與矜持,若不是今日的事情攪得她心亂如麻,像她這樣落落大方的人,是絕不會隨意去猜忌別人的用心的。再領蕭知秋去換衣裳,三人便再沒說起柳易了,而是與蕭知秋姐妹相稱,談些閨閣之中的家常事。
蕭知秋保持風度與她交談,又暗嘆有齊霽月這樣美貌與才華兼備的女子,難怪柳易會與她退婚了,果然才真正是家世相當,才貌相配呢。
齊霽月將自己備著的四套衣裳給蕭知秋挑選,蕭知秋打量了一下,最后選了那并不顯眼的藕合色的。
齊霽月見了,奇道:“我還以為你會選這套呢。”
蕭知秋抬眼一笑,反問道:“為什么?”
柳洛茵在旁也笑道:“我也以為你會選牡丹的呢,你連穿這個桃紅色的都如此好看,想必粉色的更加顯得你出彩些,你是怕這套霽月姐姐喜歡,所以才選了這不顯眼的藕合色嗎?”心里倒也稀奇,仿佛對蕭知秋又多了一些認識。
蕭知秋不好意思地笑了,看著兩人,道:“嗯,其實我對那些亮色一些的衣裙并沒有多喜歡,今天這套,還是我那兩個丫環覺得好,才聽了她們的話去穿的,其實也別扭得很,反而這套藕合色的,雖然不顯眼,但是看起來倒是更適合我些?!?
齊霽月聽了有些一怔,蕭知秋的舉止談話里里外外都透著一種自有風范的氣質卻不缺平易近人的,這倒是令她有些奇怪,少有世家女子這般好脾氣的。
而柳洛茵歪著頭,她倒是沒想太多,只是看著蕭知秋的臉,忽然笑道:“我衣裳倒是多得數不清,可是這樣素的顏色我卻一點也不愛,祖母也說,年輕的姑娘不要穿素的顏色,亮色一些的更適合姑娘家活潑的年紀?!?
齊霽月聽了被她的話逗得一笑,柳洛茵年紀還小,鎮國公府又沒有庶女姨娘斗心思的,因此一直養在閨中心無城俯,性子單純又善良,說話難免想到什么說什么。
蕭知秋聽了這話也并不尷尬,進入里間去換衣裳,等她穿了出來,齊霽月與柳洛茵自是不吝稱贊。
三人進去時,正巧聽到曾老夫人在說話。
“當初那門婚事并不是我們靖遠侯府要高攀,這原本就是你們老鎮國公親口在眾人面前許下的,本也是說好了親事由我們來定,只是我們靖遠侯府沒落了,老鎮國公也不在了,這門親事,你們要退,我也沒意見?!?
“只是想當年,我們靖遠侯府那也是名門望族,若不是老鎮國公的……不說也罷!你們鎮國公府既退了親,我們自然也沒必要去自取其辱上門討公道,只是,難道這是我們的錯不成?今日的事,我這個老婆子身為知秋的祖母自是要過問一聲,若是今日的事傳了出去,影響到知秋的名聲可如何是好,好好的一個姑娘家,因為你們一句不合適就退婚,名聲本就受了影響,再被人擄了去,你們是想如何補救?”
聞言,蕭知秋的腳步便是一頓,而齊霽月臉上得體的笑容也微微變色。
進得房去,只見齊君蘭臉色微沉,臉上那永遠不失禮的笑容也不復存在,憑她的身份,自是從來不曾受過這等羞辱,雖然婚是她們退的,可齊君蘭從來沒有覺得自己有什么不對的,冷眼看向進來的蕭知秋,這樣一個家世身份的出身,如何能嫁進她們鎮國公府?就憑那當年的一個承諾,人都死了,誰還守著這已成灰的承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