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只在江中又行了兩日,這天時近中午,終于到了京都了。
蕭家派了人來接,眾人下了船。
蕭知秋向四周望了望,京都也是好山好水,只是這時節(jié),都顯得蕭索起來。
范家三姐妹都沒來過京都,看著碼頭也熱鬧得很,自是處處覺著新奇又有趣。
范谷敏看著做工的將些貨物搬下船來,一邊與京都店鋪里來迎接的管事說著些話,末了他便過來交待道:“知秋,幾位妹妹,你們先去蕭府見過姑父,大哥這里還需跟掌事的回店鋪清點貨物,就只能明日再去蕭府拜見姑父了!”
蕭知秋見他一臉容光得意,便是明了,笑道:“表哥有事要忙,便去忙吧,我與府里人說一聲便是了。”
而范采清看了看那些管事的候在一邊,又知范谷敏的心思并不在生意上,并不放心,勸說道:“大哥何不與我們一起去蕭府?在外也諸多不便的。”心里也只怕他因一人在外,越發(fā)不受拘束,若是惹了事出來,豈不令人擔心?
只是范谷敏正是心思飄飄呢,哪里愿意在蕭府住下受拘束,況且蕭府里也只有姑父是個親人,其他的又不是他的正經表哥弟,進了府去只怕還要遭人白眼呢,倒不自在,因此早就想好了要以顧生意為由,要在外頭住,笑道:“看大妹這話說的,咱們范家在京都有生意,也有兩處院子,大哥不比你們,住在蕭府那是多有不便的!何況還要顧著生意呢,到底是要來查看問題的,如何好住在蕭府,那些管事的要回話也多有不便!”說罷,擺擺手,再不多說,徑回管事那邊去說話。
范采清見了,嘆了口氣,也知是勸不住了,也只好任由著他。
范采情與范采倩倒是高興得很,見了范采清這模樣,范采情便笑道:“哎呀姐姐,大哥都多大的人了,你還怕他不會照顧自己呀!況且我看他那樣子,就是十個人來勸,也是勸不了的!你呀,就省了那份操勞的心吧!”
范采清聽了,禁不住笑了起來,道:“二妹總是這般想得開,罷了,各人有各人的福,大哥開心,就由他去吧。”
幾人說說笑笑,那邊范府給蕭家人的手禮也都收拾出來了,韋婆子知會了蕭知秋一聲,眾人便坐上馬車去蕭家了。
兩刻鐘后,馬車便到了蕭家門口,眾人下了車,只見門外一個十七八歲身著綠衣的婢女正在等待。
那是吳氏身邊的大丫環(huán)繁花。
韋媽媽見了心思有些微妙,若是換了從前的心態(tài),吳氏這般待蕭知秋,她也并不覺不妥,只是這段時日相處下來,她對蕭知秋卻是也有幾分敬意的,從小沒了娘,吳氏又是姨娘升上去的,性子也刻薄,對蕭知秋礙著之前的婚事態(tài)度也是不冷不淡,自然更說不上會用心去教導蕭知秋。
可蕭知秋不僅不爭不鬧,還年年在兩地奔波,按道理說來,受到的教養(yǎng)自然不如是府中的這些個姑娘,可卻恰恰相反,府里的幾個姑娘性子都有些狹隘,反倒不如蕭知秋的儀采風度。
今日是范府的姑娘們第一次來到京都,也是第一次來蕭家,按情理說來,吳氏怕落人閑話,更該盡禮去招待范家人才是,誰知吳氏竟是只派了一個身邊的丫環(huán)來迎接,連個府中的姑娘都不肯出面,也真是有些尷尬了。
范采清見了那丫環(huán)著裝的人,并不曾有任何情緒外露,只是看著蕭知秋,輕輕挽上她的手,笑著示意并不打緊。
蕭知秋與她微微一笑,望著繁花嘴角露出了一點無奈苦笑之色。
而范采情見了,倒是唇角勾了勾,柳眉往上揚,心中冷笑一聲,倒出乎意料不曾出聲譏笑。
待得隨著眾人上了臺階,趁著那繁花還未來得及行禮,范采情卻忽然回了頭,對韋婆子等蕭府的下人笑道:“這位定是蕭府的三姑娘罷,容貌真是出眾,瞧這風采,定是蕭府姑娘之首了。只是我們遠道而來,第一次來姑父家做客,你們何必這么多禮呢!”
蕭知秋等聽了這話,微微一怔,然后忍不住都抿著嘴笑了,就是范采清為人厚道,此刻也覺得范采情這話實在是問得好。
以已之道,還之彼身,既然吳氏能夠這般對她們無禮,她們又哪里能夠不以尚往來呢?
韋媽媽聽了自是一征,神色難堪又窘迫,似也沒料到這位范二姑娘竟然這般毫不留情地就將話說了出來,譏諷蕭家失禮,又為難地看著繁花,不知該怎么向范家姑娘說明解釋。
范采情卻是沒理會她的臉色,燦料地嫣然一笑,轉而用毫不掩飾的目光打量起了繁花來,然后笑道:“蕭三姑娘是吧?看你長得這么漂亮出眾,想必你母親也是這樣一個美人吧?人家說,有其母必有其女嘛,你的美貌一定是遺傳到了你母親的了!”
繁花聽了面色大變,夫人今日令她出來接待范家姑娘,可不是要鬧出笑話來的!可沒想到她還沒說話呢,這位連名姓都還沒道出名來的范家姑娘便給了她這么大一個難堪!
說她是三姑娘,還說她是遺傳了夫人的美貌,她不過是夫人身邊的一個丫環(huán)!天哪,這話讓夫人知道了,豈有不隔應的,到時又豈能再重用她?何況三姑娘性子最是要強,最緊張在意的也是自己的容貌,可這位表姑娘卻還故意將她錯認成是三姑娘,還說自己的容貌風采定是蕭府姑娘之首,回頭三姑娘若是知道了,可不將自己記恨上了?
繁花想著便是臉色一白,看著笑臉如花的范采情,她定是故意的!
不情不愿地屈腰隨意地福了個禮,繁花方才忍著氣又快又惱地說道:”奴婢見過姑娘與幾位表姑娘了,奴婢不過是夫人身邊的一個丫環(huán),并不敢當表姑娘如此連聲繆贊!因三姑娘偶感不適,不便拖著病體出來迎接遠道而來的客人,因此夫人才遣了奴婢出來,而姑娘們現(xiàn)在也已經在夫人院里等著幾位姑娘了,還請幾位姑娘隨奴婢來。”說罷,便是憤憤地立起用眼神瞪了一眼范采情,轉身引路。
“慢著,”蕭知秋面色看不出來什么,只是上前了一步,看著繁花說道:“范家是我的外家,又是蕭府的姻親,初來蕭府,自當是要先去見過祖母,再來拜見父親母親。”
那繁花聽了一怔,轉眼看著蕭知秋,然后笑了,道:“姑娘莫不是離府久了,忘了老夫人吃齋念佛,平常都不許人去打擾,只有初一十五才能去請安的嗎?”眉眼帶著挑畔的笑,語氣也甚是譏諷。
聽了這話,任是蕭知秋平時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性子,也漸漸將面色沉冷了下來,而道:“你這丫環(huán)當?shù)靡蔡环Q職了,事情分輕重,如何能一概而論?范家是我的外家,當年母親和父親的婚事是祖父親自定下來的,如今范家的姑娘初來蕭府,豈能不去拜見祖母?若是父親知道了,也定是要怪罪母親的,你說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