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此刻，只剩兩個人迎風而立，一高一低，十分鮮明。

林風長袖一甩，從高空落下來，他抬腳踩碎那座煉丹爐，自語道：“福陵山已不復存在，你自然也便沒有繼續存在的意義。”

然后他抬頭看了看唐生所在的方向：“世界那么大，我們注定無處可逃，未來會怎么樣，究竟值不值得，只有自己知道。”

“走了。”

兩人邁步走向遙遠而未可知的西方。

玉虛子從天上飛落下來，看著滿目狼藉的南陵地界，幾百年的心血付之東流，換做誰都無法承受。他身上的氣息越來越亂，也越來越凌厲：“區區煉氣境的小鬼也敢在我面前放肆！”

玉虛子抬手一揮，整個南陵地界都被一股狂暴壓抑的氣息所籠罩：“一并留下來吧！”

符光炸起，從四面八方匯聚而來，形成一道道絢爛的光幕，將林風困在當中。

“天怒！”

玉虛子捏印，九霄神雷從天而降，紛落在各處，形成莫大囚籠。

林風首當其沖，被圍得嚴嚴實實的。然而，他并沒有被雷霆阻擋下腳步，反而更加堅定不移的向前走去。

“等等我！”

唐生頭戴紫金缽盂快速從山坳里沖了出來，身后還有一個猙獰可怖的身影在狂奔。

“找死。”

玉虛子凌空而立，怒發須張。

林風看了一眼四周，回頭望向唐生，沒好氣道：“我還以為你早就被那半人半尸的怪物啃得骨頭都沒有了。”

唐生悻悻一笑：“就算你們都死了，我也不會死去。”

“哦。”林風轉身，然后微微一皺眉。“但愿如此吧。”

然后他看了看天際，眼神里閃過最堅毅的光芒。

然后兩人一前一后就這么向山外走去，再也沒有看身后的世界一眼。

“可惡！”玉虛子在半空中咆哮了起來，他堂堂合道境界，竟然被兩個小輩給無視了，如何能咽下這口氣。

“萬象神引！”

玉虛子捏印，催動法訣，漫天雷光輻射而出，恍若雷神降世般，各種雷道神通信手拈來，雷電之力充斥滿整個南陵地界。

“死吧！”

虛空里盡是玉虛子瘋狂之語，他心中那種不安的感覺越加強烈，最后竟然瞬間令他毛骨悚然。

這種感覺他憑生只在下凡那年經歷過。

然而接下來發生的事情，就顯得更加詭異和不可置信：也不知道為何，那原本驚世駭俗，足以移山填海的大神通，竟然在這個時候全部失效了！

他所有的攻擊跟從不存在似的，落在林風兩人身上竟然沒有一點效果。

“這不可能！”

玉虛子開始變得焦躁不安起來：“這絕對不可能！”

“這世上沒有人能無視我的攻擊，誰都不能！”

“這一定是巧合！”

“對，絕對是巧合！”

玉虛子須發皆張，勁風鼓動起長袍，他從天而降，瞬間來到林風的身后，一掌下去。

嗤！

等待他的是一種落空感，他能感覺到自己的手掌如無物般直接穿過林風的身體，最后整個人都穿透過去。

這回他終于覺得哪里不對勁了，原來這才是那股不安的源頭：“這是什么神通？”

玉虛子眼神錯愕，隨后又是一陣茫然：“這世上怎會有如此可怕的能力，這絕對不可能！”

林風卻沒有理會他，只是和唐生對視一笑，搖了搖頭，繼續抬腳走向山外。

唐生倒提著紫金缽盂，一臉笑意，不緊不慢地跟在后面：“你什么時候發現的。”

林風看向天外，腳下的路原本堆積滿了白骨，而今地上密密麻麻的散落的都是舊時的城垣，哪里還有什么尸骨殘骸，就連那狂暴恐怖雷光都如夢幻泡影般近乎消失不見。

“一個近乎大乘圣境的符咒師還需要憑借什么時空法陣才能登入天界仙庭？”林風嘆息一聲。“這不是可笑至極嗎？”

“身已亡而不自知，依舊活在當年的夢里，這也是他們的悲哀。”

“可是，我依舊想不通……”唐生停下腳步，微微閉上眼。“為什么我一閉眼，當年的事還歷歷在目。這滿山滿地的血，很多事……不能忘記它曾經發生過。”

林風凝望頭頂的天空：“走吧。”

“只有踏上他們曾走過的路，還能體會到他們都經歷過什么。”

“那些走過的路，遇到的人，經歷過的事，都將逐一顯現。”

“也終將成為你心目中的那個人，知曉當年之事……終將知道，為什么做錯事的可以不被懲罰，還能高高在上；為什么無辜的被無情踐踏，而無人憐憫？”

“我不知道。”唐生低下了頭。

“在他們看來，萬眾蒼生的命運都可以計算和控制的，只要能夠精心布置好沿途的每道風景、每個事物，計算好它們出現的時間、發生的過程，就掌控天地間所有生靈的生老病死、悲歡聚散，把一切都集中在一群人的手里，這還是當初的那個世界嗎？”林風揮一揮手，將身上的塵埃都撥了下來。“你全都知道，卻不敢說出來，只能屈辱的踏上西行的隊伍。”

“因為你害怕，一旦有人戳穿這荒誕的規則，神權定將不復存在，你也將再也回不到那個人的身邊。”

“我說的對嗎，天蓬元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