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沙河
- 江湖浪子游
- 茫茫十年
- 3812字
- 2017-09-03 15:50:57
是夜,剛剛下過雪的路面雖然不是很滑,但卻很容易將衣服弄臟。大多數(shù)人都不喜歡在這樣的路面上行走,但有的人并不在此列。
遠處并肩而來的兩青年正是慕千傷和蘭如心。蘭如心的眉頭越皺越緊了,慕千傷似乎是很開心一樣在雪中踩下一個又一個腳印好似孩童一般。
蘭如心皺眉說道:“你知道,我很討厭弄臟自己的。”
“但在這個江湖有誰能讓自己不臟的?”慕千傷的話似乎別有深意。
“說的好!在這個江湖有誰是不臟的。”一個嘶啞的聲音從前方傳來。
“沙河!”蘭如心看向前方的男子說出了他的名字,隨后他的一只手握住了劍柄說道:“你來的太早了。”
沙河穿著一身嶄新的紅袍,他的頭發(fā)梳的很整齊,他雖然長相平平,但卻有一種異常吸引人的邪氣。他隨意的將手中的劍扛在肩上,劍是紅色的,也分不清是原本就是紅色還是殺了太多人將它染紅的。
沙河輕笑一聲:“蘭如心我不是來找你的,我來此的目的只有一個,慕千傷。”
慕千傷看著眼前不過二十四五的紅袍青年有些驚訝:“等我的?”
沙河提起了手中的劍用另一只手在劍鞘上緩緩撫摸并說道:“傳聞江湖中最可怕的東西有七樣,被人稱為江湖七絕。”
“這七絕分別是天玄老人的生死棋、慕容驚的龍?zhí)鞓尅⒛角目靹Α⑼醺毁F的金算盤、苗駝子的毒、輕舞云的美以及飛云樓的殺手。”
“天下劍客唯有你慕千傷的快劍是獨入這七絕之中,身為一名劍客自然而然是想見識一下這傳說中的快劍到底有多快。”
聽了沙河的話,慕千傷笑了,笑的很開心。
“你說的既是對的也是錯的。”
沙河饒有興趣的看著慕千傷說道:“此話怎解?”
慕千傷神色一正說道:“飛云樓的殺手不可怕,可怕的是他們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決心。”
“輕舞云的美不可怕,可怕的是她一個女人還是一個絕頂美人卻能在這江湖中生存的下去的本事。”
“苗駝子的毒不可怕,可怕的是他那無聲無息的下毒手法,往往你中了毒還不知道自己已經著了他的道。”
“王富貴的金算盤不可怕,可怕的是他有錢,他的錢多的足可以買下這個江湖。”
“慕容驚的龍?zhí)鞓尣豢膳拢膳碌氖撬凝執(zhí)鞎瑒萘Ρ椴冀鱾€角落。”
“天玄老人的生死棋不可怕,可怕的是他已經不再下棋了。”
沙河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色后問道:“這最后一句天玄老人不再下棋了,是什么意思?
慕千傷笑了笑:“如果你有機會見到他自然會知曉這句話是什么意思。”
任誰都知道天玄老人隱居絕棋谷,谷外的十王走馬陣至今無人可破,想要見天玄老人的人還沒見到他便困死于絕棋谷之外,慕千傷你這話不是讓我主動去尋死嗎?
沙河心中雖有所不滿,可他的臉上還是不露任何聲色的問道:“那你呢,你還沒有說你自己。”
慕千傷又笑了,笑的很清澈:“我啊,不過是個鄉(xiāng)野的教書先生罷了。既不在這江湖又有什么可怕的呢?”
慕千傷的話讓沙河也笑了:“既然你是個教書先生,那你還帶著它干什么?”他指的是慕千傷手上的那把劍。
“其實我也不想要它,但奈何它離不開我,我也丟不掉它。”慕千傷的話很無奈,但沙河總覺得這話另有深意。
“既然你還帶著它就請出劍吧。”
慕千傷搖了搖頭:“近些年它已經不怎么出鞘了,我也不愿讓它出鞘。”
“哈哈哈!你該不會是想說你的劍出鞘就要見血吧?這種老套的話,我耳朵都聽出繭了。”沙河突覺這慕千傷也不過是浪得虛名之輩,一個連劍都不敢出鞘的劍客,算什么劍客。
慕千傷深思了一會后說道:“并不是。”
“那是什么?”沙河質問慕千傷,慕千傷卻不答話了。
“哼,什么快劍不過徒有虛名。今日給你兩個選擇,要么拔出你手中的劍。”
慕千傷問道:“第二個呢?”
此話一出讓沙河越發(fā)看不起這慕千傷了,他的口氣也凌厲了許多:“我要你的那把劍!”
慕千傷看著手中的劍笑了:“我說過;我丟不掉它,它離不開我。”
沙河瞇著眼睛對慕千傷說道:“你知道我說的是什么,我要的是斬冥!”
慕千傷笑著打量著沙河,雖然是在笑,沙河卻覺得慕千傷的笑容沒有任何想笑的意思。雖然接觸不久,但沙河可以肯定眼前這個愛笑的男人是極少露出這種沒任何笑意的笑容的。
“你要斬冥?”慕千傷說話的語速很慢,配上那沒有笑意的笑容讓沙河不由的打了個寒顫。
沙河握住緊了手中的劍,讓那一絲不適感消散了許多后說道:“五年前,慕千傷憑著一手快劍,三年不曾一敗。有傳言道,千年前慕家先祖慕心魂破碎虛空前曾留下一把花費其畢生心血所鑄的神劍。劍名斬冥,此劍可破天意之門窺無上劍道,以劍之力破虛空而去。”
“而劍就在你慕千傷的手中,所以你慕千傷才能從一個無名小卒變成絕頂高手。后來這把劍被趙猴兒給偷了出來,輾轉江湖長達三年,卻無一人能將其拔出。最后這把劍由慕容驚交還于你;你便帶著它退隱江湖了。”
“我今日來此就是為了看看這把劍是不是真如傳言中一樣拔不出來,又是否真的藏著什么無窮的奧妙。”
慕千傷沒有答話,他笑的有些開心,可那笑容卻讓沙河遍體生寒。
“沙河!你還想活著參加斗劍大會,現(xiàn)在就走!”說話的是一直在一旁看著這一切,沒有說話的蘭如心。
他本是不愿參和慕千傷的事,也不在乎沙河這條性命,他自己也很想看慕千傷出手。但此時沙河點中了慕千傷的逆鱗,等到慕千傷發(fā)作事情就不好收場了。
“蘭如心這又關你什么事?五年前斗劍大會我敗給藺無名,才沒和你交上手,你當真以為我會怕了你不成?傳聞中蘭如心是慕千傷為數(shù)不多的好友,看你這娘們樣子莫非你和慕千傷有一腿不成?哈哈哈,一個娘們一個被滅門的廢人確實是很適合的一對。”
蘭如心沒有答話,因為他手中的劍已經出鞘直指沙河。人都有逆鱗,蘭如心的逆鱗就是任何人說他是個女人的人都該死。
蘭如心手中的劍呈現(xiàn)一種晶瑩透體的白色,好像是用冰雪做的一樣,這把劍比常人用的劍要短上那么一寸七分。若是一個少年孩童來使這把劍無疑是一把趁手的兵器,可讓蘭如心這樣的成年人握在手中未免顯的像是一把玩具。
可沙河卻不敢小覷蘭如心手中的劍,劍上的殺氣直沖云霄,就如同他的主人一樣。
人未至劍先至,白色的短劍只指沙河的胸口。沙河見狀一笑,凌空騰起一腳踩在了蘭如心手中的白劍上,手中的長劍直刺蘭如心的頭顱。
蘭如心面色不改變刺為挑,一個踏步運氣于左掌直擊沙河的腳底。沙河一個鷂子翻身躲開了蘭如心的一掌,跟著身匐地面,雙手握住長劍如蛇一般滑行著直刺蘭如心的后背。
蘭如心連忙側身閃躲并用手中的短劍去招架沙河的攻擊,沙河一時間占了上風,手中的劍舞出一團劍影攻的蘭如心只能招架閃避。沙河一路攻,蘭如心一路退。他二人在雪地上留下的痕跡就如河流一般,這正是沙河的成名劍法血河劍。
血河劍一旦劍起便如河流一般連綿不絕不見力竭之時,此劍法以氣御身借勢而行專攻敵方下盤。與此劍對決者如行走在湍流的河水當中,一個失誤就會失足落入水中被河水吞沒。
“千山雪劍,浪得虛名。”
沙河此時甚至有余力說出話來嘲諷蘭如心。蘭如心冷著臉并不答話,也不知他是說不出話來,還是根本不想回答。
就在蘭如心即將被逼到一顆樹前再無路可退路之時,他手中的短劍居然挑開了沙河的劍。蘭如心趁勢一跳直插沙河的背脊,沙河連忙側身滾去躲開了這一劍。
“怎么可能!”
蘭如心得勢不饒人,連連向沙河揮劍而去。蘭如心沒有使出任何凌厲的招式,如同初學者一樣簡簡單單的揮砍、劈刺。僅是這樣卻讓沙河越發(fā)的難以抵擋,沙河發(fā)現(xiàn)蘭如心的劍雖不快,但卻無法抵擋,那是因為自己的劍慢了。
形式一下子發(fā)生了逆轉,沙河此時岌岌可危蘭如心大占上風。蘭如心的劍招越來越慢了,每一劍刺出都要幾個呼吸間才収的回來,但就這么一劍卻讓沙河勉力招架后跌退幾步。
此時的蘭如心劍招中如同帶著山岳之威,任何人在這山岳前都要止步不前,沙河這條河見了也要繞道。
在旁人看起來在尋常不過的一劍突然插入了沙河的胸膛,綻放出美麗的血色,沙河手中的劍才抬起了不過半尺。劍很冷不似尋常鐵器那樣的冷,而是如同寒冰一樣刺骨。沙河的眼中露出了明悟之色,但為時已晚。
他很想抬起手中的劍逼退蘭如心,可此時他覺得自己的手都被凍住了一樣很難抬起。他只能起身忍著傷痛連連后退,避免被這白劍刺個對穿。另一方面,他在體中暗自運氣來驅散這股寒氣。
他一路退,蘭如心一路刺,終于還是將沙河釘在了一顆樹上。蘭如心稍一用力,沙河便發(fā)出痛苦的低吟,他的整個身軀都仿佛被凍結一般,再也無力反抗了。
沙河口吐血沫的說道:“原來如此,千山雪劍。原來是這個雪字,可惜沒有見識到你的雪連天。可惜...可惜。”說罷沙河腦袋一垂,手中的劍也掉在了地上。
見此蘭如心一把抽出短劍,甩了甩劍身上的鮮血,隨手掏出一塊白色的絹布將劍上的血跡擦干后,將絹布丟在沙河那沒有動靜的身體上,做完這一切蘭如心才轉身離開。
但就在他轉身的那一瞬間卻又猛的回頭以極快的一劍削掉了沙河的腦袋。沙河不知何時摸到懷中的右手無力的落下,幾根銀針也隨之掉在這白皚的雪地之中。銀針通體發(fā)黑,明顯是萃了劇毒。
蘭如心并不理會銀針和沙河的無頭尸體,只是皺著眉頭看著手中劍上的鮮血,似乎是很討厭自己的劍又被弄臟了。就在這時一塊灰色的絹布丟了過來,蘭如心順手接住。
“其實他不用死。”慕千傷嘆了口氣。
“那些事你放的下?”蘭如心似乎很是糾結要不要用這灰色的絹布擦拭短劍。
“有些事在我離開的時候就該放下。”慕千傷很惆悵。
“即使你不殺他,我也要殺他。”看了看短劍上的血跡后,迫不得已的還是用了這塊灰色的絹布擦拭新染的鮮血。
慕千傷他苦笑一聲后說道:“江湖永遠是那個江湖,卻又不是這個江湖,能看清這一點的又有幾個呢?”說罷慕千傷抬起步子向前走去,他的背影很是蕭索。
蘭如心也不接話,隨手將這塊灰色的絹布丟在了沙河的無頭尸體上,手中的短劍入鞘后便跟了上去。
雪不知何時又下了起來,掩蓋了這里發(fā)生的一切。唯一掩蓋不了的,只有那具無頭的尸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