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了解錦八爺?shù)脑挘蜁詾樗莻€直爽的人。
要笑便笑,要哭便哭。
誰都會覺得這個年過花甲的老人家縱然是一身的活力,即使面對再多的艱難困苦也能笑著度過。
可是真正了解他的人卻知道他不是這樣。
有的時候阿冷會佩服古人發(fā)明出了“表里不一”這個詞,只因這世界上再也沒有一個詞比這個詞更適合形容錦八爺。
錦八爺在笑的時候有可能心里已將你罵了千遍萬遍。
可是他在哭的時候,又可能忽然施展殺手,置你于死地。
無論誰見到這樣一個風(fēng)燭殘年的老人嗚嗚哭泣,都不會忍心下手。
此刻錦八爺正瞧著向小云,似笑非笑。
向小云也看著他,一動不動。
他仿佛想要看出錦八爺笑容中的含義。
錦八爺盯著他,也仿佛要將他看穿。
這一股無名的壓力突然席卷了整個屋子,籠罩在四周的是一種無形之氣。
阿冷已覺得有些透不過氣來。
她平生經(jīng)歷了大大小小的戰(zhàn)斗,無一不是流血死人,可是再激烈的戰(zhàn)斗,也沒有此刻這種不動如靜般令人窒息。
良久,錦八爺突然大笑道:“好好好,我果然沒有看錯你!”
他笑著走下來,拍了拍向小云的肩膀。
向小云道:“前輩大名,我已久仰,只不過此番前來卻是迫不得已。”
錦八爺笑著道:“哦?”
向小云道:“只因我若不來,她便要一死了之,她說完不成你的任務(wù),亦是一死。正好我也是個心地善良的人,見不得一點血光。”
錦八爺瞧了一眼阿冷,緩緩道:“不錯,我若不如此,只怕沒有幾個人會給我賣命。”
向小云道:“可惜,可惜。”
錦八爺?shù)溃骸翱上裁矗俊?
向小云道:“可惜我是個江湖浪子,過慣了無憂無慮的生活,若教我聽從于前輩的號令,倒不如先砍了我雙手雙足。”
錦八爺強顏歡笑道:“哈哈,你我萍水相逢,我為何要斬你雙手雙足?”
向小云冷然道:“這只因你的那個侍從沒有完不成你的任務(wù),所以現(xiàn)在已是個‘死人’。”
他指的那個人,當(dāng)然就是阿南。
錦八爺臉現(xiàn)詫異道:“那日在冷香小筑,你果真瞧見我二人了。看來閣下的眼力,可當(dāng)真是非同小可。”
向小云道:“若非如此,只怕我已在江湖上死了不知多少次了。”
錦八爺正色道:“可是我對你和對他們不一樣。”
向小云道:“哦?”
錦八爺?shù)溃骸澳阃瓿扇蝿?wù)也好,完不成任務(wù)也好,我都不會怪罪于你。”
向小云道:“為何?”
錦八爺?shù)溃骸爸灰蛭蚁嘈拍憬^不會完不成任務(wù)。”
向小云笑道:“前輩自信的很,你怎知我一定會為你效力?”
錦八爺悠悠道:“你一定會的。明天密宗大會,聚集了天底下許多的武林豪杰,到那時秘密揭開,你定會助我一臂之力。”
向小云看著他自信的眼睛,現(xiàn)在的他仿佛已不再是那個孤寡老人,他突然變得神采奕奕,好像年輕了十幾歲,然后聽他大笑著道:“況且阿冷也是個不錯的女孩子,你們一定會相處得很好。”
說完這句話,他的人已飄然出屋。
燭火,燈光。
向小云這才看清了這間屋子。
四周貼滿了喜慶的紅紙,紅燭在桌子上閃閃發(fā)光。一張軟綿綿的大床早已被鋪的甚是軟和。
重要的是,桌子上有酒。
只要有酒,就是好地方。
向小云拿起酒杯,咕嘟咕嘟的喝了起來。
阿冷站在旁邊,忽然道:“你可知八爺最后那句話的意思?”
向小云不是傻瓜,可是有時候男人裝個傻瓜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他只有不停的灌酒,好讓自己喝醉。
因為喝醉了以后的事情,就不用負(fù)責(zé)任了。
可是喝酒這件事情卻很奇怪,有的人一直想喝醉,卻始終都喝不醉,有些人偏偏不想喝醉,卻幾杯就倒了。
阿冷已站在了向小云的身后,輕聲的道:“我已是你的女人,今夜……今夜無論你要做什么,我都毫無怨言。”
向小云只能尷尬道:“我不能。”
阿冷道:“你是嫌棄我?”
她的眼里已有了淚水。
向小云不去看她,只因她最見不得女人流淚,尤其是美麗的女人。
阿冷道:“那你為何……”
向小云打斷她的話:“我心里有了別人。”
阿冷眼淚已緩緩流下,凄然道:“是那個允兒姑娘?”
向小云不答,只因在他心中,只有一個女人,也唯有那個女人——秦嵐
阿冷嘆了口氣,緩緩坐在床邊,道:“你可知道我雖從小孤苦無依,直到被錦八爺收入門下,有多少男人喜歡過我?”
向小云驚訝,他沒想到這個看似冷冰冰的女孩竟開始向他透露自己的心事。
阿冷接著道:“可是我守著女人的貞操,我對他們一眼都不去瞧。有一天晚上,錦八爺最寵信的弟子阿南到了我的房間……”
向小云嘆道:“阿冷姑娘,不要說了。”
阿冷抽泣道:“我說,我一定要說。阿南到我的閨房,要對我實施不軌,我武功雖然不如他,但心中卻誓死不從。于是我拔出了長劍,便要自殺。”
向小云雖知她現(xiàn)在已平安,但對當(dāng)時的情景想來,還是出了一陣?yán)浜埂?
阿冷道:“就在這時候,八爺進(jìn)了屋子打落我的長劍,阿南見是錦八爺,也不敢再有逾越行為,可是八爺非但沒有責(zé)備他,反而一句重話都沒有說過。從那時起,我便決定勤練武功,終有一天我會成為八爺最得力的助手,到那時阿南便已再也沒有利用價值。”
向小云道:“如今你已做到了。”
阿冷道:“只恨我沒有親手殺了阿南。”
向小云瞧著她悲愴的眼神,嘆了口氣道:“都是無家的浪子,我又何苦去欺辱你。”
他自斟自飲了一杯,道:“如果錦八爺問起這事,我一人承擔(dān)。”
阿冷憤然道:“你當(dāng)真寧愿違抗錦八爺?shù)拿睿膊辉概鑫摇!?
她的面容已因憤怒變的潮紅,如此看來,竟反而比冷若冰說的時候更增幾分嬌媚。
向小云道:“姑娘,太晚了,早些歇息。”
他的人已竄出了屋子。
阿冷一個人坐在床上,眼淚止不住的流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