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得他這般說,蘇闌凝的眼淚更是如決堤般地從眼眶中涌了出來,她帶著哭腔地開口道:“我記得附近有家醫館,走,我帶你去!”
忽然,一抹鮮血便自君無歡嘴角流出。
他蒼然一笑,道:“凝兒,不要管我了,你快些離開,此刻跟著我并不安全。”
聞言,蘇闌凝卻是哭得更兇了。
她伸出手,想要為君無歡擦掉嘴角的鮮血,只是手卻顫抖得厲害,怎么也擦不干凈,反而擦得他嘴邊都是血了。
她哭著說道:“我不走,就算死我也要賴著你!附近那家醫館是有名的江神醫開的,他一定能治好你的,走,我帶你去!”
說罷,她便努力地扶起君無歡,攙著他一步一步地向著街頭的醫館走去。
待兩人終于艱難地到達了醫館,見醫館已經關了門,蘇闌凝便扶著君無歡坐在了醫館門口的臺階上,而后前去叩門求醫。
門敲開后,只見開門之人正是那聲名遠播的江神醫,蘇闌凝急忙說道:“江神醫,我夫君他傷得很重,求求您快救救他!”
江神醫行醫多年,經驗豐富,只細細打量了面前的君無歡一眼,便無奈地搖了搖頭,道:“這位公子的傷實在太重,恕老夫無力回天,還請姑娘另尋高人吧。”
“無力回天?不可能!江神醫,我知道你的醫術是這全天下數一數二的了,眼下你若是再不肯救我夫君,還有誰能救?求求你救救我夫君吧!”
江神醫搖頭輕嘆了一聲,道:“老夫向來不救將死之人,和閻王搶人誰搶得過?屆時若人死在我這里,豈不白白污了我這一世英名!姑娘請回吧。”
說罷,那江神醫便關上了門,任憑蘇闌凝怎么敲門也不肯再開。
蘇闌凝硬是不肯放棄這最后的一絲希望,她狠了狠心,在門前一跪,邊叩頭邊哭喊道:“江神醫,求求你救我夫君一命吧!你身為醫者,怎可見死不救?江神醫,求你開開門,救救我夫君吧……”
她這一跪,讓一旁的君無歡猶如萬箭穿心。
這個向來倔強又高傲的小女人,即便是在自己這個君王面前都不屑于跪拜行禮,如今竟是為了自己,這般毫不猶豫地,向一個不相干的人下跪叩頭……
思及此,君無歡費力地開口道:“凝兒,起來,你求他也沒用的,我早已,不懼生死了……”
聞言,蘇闌凝轉頭看向他,哭著說道:“你不懼生死?可我怕!我怕你死!”
就在這時,雨凌雨軒帶著十來名暗衛現身,跪地行禮道:“屬下救駕來遲,罪該萬死!”
君無歡勾了勾唇角,道:“當真該死。”
雨凌正要說些什么,卻見蘇闌凝猛地站起身,慌慌張張地說道:“雨凌,快,快備馬車,去漠塵宮!”
雨凌見形勢危急,未再多想,應了聲“是”便以最快的速度在附近一家客棧找了輛馬車,君無歡、蘇闌凝、雨凌、雨軒四人便匆匆地趕往了漠塵宮。
到達漠塵宮時,君無歡已經因為失血過多暈了過去,蘇闌凝連忙找花淺離將洛芷玉喚了過來。
洛芷玉過來后,為君無歡診了診脈,又查看了一番他身上的各處傷口,不禁眉頭緊皺,道:“這幾處劍傷的傷口都很深,尤其是胸部與腹部這直接刺入的兩劍,傷到了內臟,這樣,你們留下一名男子助我為這位公子清理傷口,其他的人先到外面等候。”
雨凌留在了屋內幫助洛芷玉為君無歡清理傷口,蘇闌凝與花淺離等人便去了隔壁的廂房等候。
在凳子上坐了一會兒,蘇闌凝便再也坐不住地去了屋外。
站在長廊中,抬頭仰望蒼穹,望著那點點繁星,坐立不安的蘇闌凝終于能強迫自己靜下來了幾分。
之前,她一直覺得自己和君無歡完全是兩個世界的人,畢竟兩人之間曾發生過那么多的不愉快——
她的父親通敵叛國,間接害死了他的父母,更是直接造成了奕風國十座城池內的生靈涂炭,害死了那么多無辜的百姓。
而他,將她蘇府滿門抄斬,陪伴她長大的娘親,丫鬟,以及蘇府所有與那件事無關的人,死得又豈不無辜?
他是高高在上的一國之君,而自己,是在一年前早就該死在斷頭臺上的罪臣之女,他們之間,怎能奢求談“愛”這個字?
是以,她一直覺得,他們之間隔著的不只是個人的小愛小恨,更隔著無法忽視、無法泯滅的國仇家恨。
可,就在他那般義無反顧地擋在她身前,拼命地廝殺著,豁出去自己的性命也只為保全她,為她擋下了一劍又一劍的時候……
那一刻,壓在她心里的這一切,瞬間,土崩瓦解。
當時,她只覺得那些什么國仇什么家恨,什么曾經的誤會和不信任,都不重要了,只要他可以沒事,只要他可以好好的。
君無歡,縱然全天下的人都反對我們在一起,這次,只要你再告訴我一次你不懼任何人的反對,就算墮入地獄,我亦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