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換人？”侯栗蹙了蹙眉。

“侯董您可沒說，那江阮是楊喬的得意弟子啊。”沈銳達似笑非笑地喝了口咖啡，看了侯栗一眼。

她瞟了旁邊神色呆滯的韓尓珍和眼觀鼻鼻觀心的解欣一眼，暗嘆了口氣。

還想瞞著沈銳達給江阮爭取個機會呢，不想還是泡湯了。

罷了罷了，是她沒這個機緣。

便輕輕繞過了這件事，談起了合作的具體事宜來。

孟源也靜默地坐在一旁，不置一詞。

2

“希望合作愉快。”侯栗笑著伸出手，沈銳達似乎也已經完全忘記了先前的不愉快，親切地和她握了手，接著回身和孟源禮貌地對視一笑，便離開了。

“如果沒有別的事，我就先……”孟源剛一開口，一個紅色的影子卻從他面前飛速閃過，扯住了他背后笑得正燦爛的解欣，他不由微微一頓，咽下了接下來的話。

“劉千雅，你這是做什么？”侯栗看清楚來人，眉峰蹙起，拔高了聲音呵斥。

千雅眼中全是怒氣，聽到侯栗的聲音手上的動作微頓，但很快就擠出了一絲笑容，放柔了聲音：“侯董，我有事要問一問解欣。”語氣卻是不容置疑。

解欣用力將她拉著自己袖子的手掰開，似笑非笑地看著她：“千雅，這種場合，可不是你一個公關部門的非正式員工該來的地方吧，我是為了你好，你可別意氣用事。”語氣輕輕柔柔地，話里的意思卻是再明顯不過的威脅意味。

千雅瞳孔微縮，繼而心中了然。

她就知道，一定是她搗的鬼。江阮這個傻妞，又白付了一片真心。

這樣想著，眼中怒氣更甚，揪住她的衣領，便要繼續開口。

侯栗意識到了什么，眼中的復雜一閃而過，走近了二人，低聲出來打圓場：“有什么事待會再說，現在還有外人在呢。”

劉千雅看了一眼不遠處的孟源，咬了咬唇。

若不是實在氣不過，她也不愿意在自己男神面前露出這么兇悍的模樣，可……

“千雅，雖然我們關系不錯，可這畢竟是在公司里，你做事可別這么莽撞了，還讓侯董來操心。”解欣神色不變，將她的手撥開，“雖說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但女孩子家，還是要溫順些好，你說是不是？”她俏皮地眨了眨眼睛。

近墨者黑……

她就是這樣詆毀江阮的吧……

千雅看著眼前這張人畜無害清純可愛的臉，只想啐一口唾沫上去。

“千雅。”一道熟悉的聲音卻剛好響了起來。

她回身看去，便見女孩子氣喘吁吁地跑了過來，臉上一派焦急。

她過來拉住她的手，將她護到身后，對著侯栗鞠了一躬：“侯董，不好意思，給您添麻煩了，這些事我們私下會處理好的。”

侯栗神色微松，對著抬起頭的江阮正要說些什么，卻怔住了：“……你哭了？”

解欣的視線也投了過去。

江阮眼眶有些紅，聞言擠出一絲笑容，搖了搖頭：“侯栗姐，我家里出了些急事，所以想請三天的假，回家一趟。”

3

江阮拉著行李箱急匆匆地趕到醫院的時候，母親姜芬正坐在床頭，神色戚戚地撫摸著躺在病床上的老人。

老人的身體本就瘦弱，穿上了寬松肥大的病號服，顯得整個人更加瘦骨嶙峋，加之臉上因為生病怎么也掩不住的疲態，給人一種病入膏肓的錯覺。

“姥姥……”她呢喃著，放下手中的行李箱，沖了過去。

“阮阮……”姜芬這才注意到女兒的到來，拭去眼淚，關切地問道：“……怎么這么快就來了，公司那邊沒有事嗎……”

江阮有些埋怨地看了母親一眼：“姥姥都病成這樣了，您怎么才告訴我……”

姜芬正要說清楚緣由，一個女人卻腳步匆匆地跑了進來，奔到病床前就是一陣猛嚎：“……媽呀，好好的您怎么就病倒了呢？“一邊嚎一邊抹起眼淚來。

姜芬一看到她，就沉下了臉，連帶著跟著她進來的動作畏畏縮縮的中年男人也沒得到什么好臉色。

江阮的臉色也好不到哪兒去。

這個地方可不是江南市的醫院，而是她母親的娘家，也就是舅舅舅母家陽都市的第一人民醫院。常年和姥姥同住的兒子媳婦，竟然還沒有她這個從北城趕回來的外甥女來的快，可真是……寒心。

“你可省些力氣吧，媽疼了一宿，剛剛才睡下。”姜芬不悅地瞪了她一眼，放低了聲音，語氣卻很嚴厲。

舅母楊萍抬起頭來，眼眶紅腫，眼里卻瞧不見一滴淚珠：“……大姐莫怪我們來得晚，實在是因為我們在外地出差趕不回來啊……”

“我們？”姜芬一改善解人意的性格，冷冷一笑：“你不是在家帶孩子嗎，什么時候找的活，也沒告訴我一聲？”

楊萍一噎，回身看了慢慢吞吞地往病床前移，神情中也不乏悲痛的丈夫一眼，一把把他拉過來，委委屈屈地道：“大姐，不信您可以問英哥，我們夫婦兩個這兩天真的都在外地，三個孩子都是自己想辦法吃的飯……”

姜芬看了一眼在這種大事上仍然一副妻管嚴模樣的弟弟，只覺得心口一陣陣地發冷，無力地擺了擺手，再也懶得同他們多費口舌。

一旁的江阮卻在聽到姜芬那句“疼了一宿”后，就再也聽不進他們的爭吵了。

母親在電話里和她說得很清楚了。

姥姥得的是胃癌，惡性的。

她把臉貼在老人粗糙的手背上蹭了蹭，眼淚忍不住地一滴滴往下掉：姥姥，您不會離開我的對不對……

“阮丫頭……”老人虛弱的聲音響起，略有些刺耳，可在此時江阮聽來，卻宛如天籟。

“姥姥，您醒了。”她擠出一絲笑容，聲音甜甜地。

病房內沉悶地氣氛也一瞬間被打破，姜芬紅著眼睛走上前去握住老人的另一只手，江阮的舅舅也不由上前一步，目光傷感。

“哭什么？我還沒死呢。”老人有些吃力地抬起手，江阮忙低下頭，仍由姥姥慢慢地撫摸著自己的頭，“女孩子家，眼淚都是金豆子，可不能隨便掉的。”

真實的病情姜芬并沒有告訴老人，只是說她得了胃病，需要住個十天半個月的院而已。

江阮抽了抽鼻子，擦干了眼淚：“對不起姥姥，我是剛從片場出來，還沒出戲呢。”

要是放在平常，老人聽到這樣的話，必定是要調笑外甥女幾句的，今天卻是明顯的中氣不足，點了點頭，又和女兒和兒子媳婦說了幾句不痛不癢的話，就沒了力氣，一轉眼，又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阮阮他媽。”江柏山正好跟著醫生進來，神情不大好看，沖著姜芬招了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