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玄自那天以后就開始打聽蓮生的身份來歷。

她在大周的經歷幾乎可以說是透明的，左右兩邊的書畫鋪和醫館幾乎都可以說出她的每日行蹤。

明玄挑了一件白色的道袍，看著樸素，可其中暗里的花紋卻能示其華貴。他好好把自己捯飭了一番，出門坐著馬車，在梨苑書局停了下來，這里就是蓮生的地盤了。

他覺得自己是來拜訪前輩的，自然應該恭敬些，可從不打扮的人出門打扮，又還備了些修仙者能用到的靈石做禮，總讓人覺得怪異。

他一進門，何尋和李霽夫婦就迎了上來，彼此以修仙者的身份打了招呼。

“敢問蓮生前輩可在？”明玄客氣地問起。

“在，不過這個時間她是不見外人的…”李霽答到。

“那我就在這里等著。”

“那公子這邊來坐。”何尋引他去待客區，這是招待貴客用的，還配了上好的龍井。

何李夫婦對蓮生會愿意見他也是不抱希望的，之前也不是沒有道友慕名而來，可蓮生就沒有接見過。

他們也很慶幸能有這么個幾乎當她的伙計。這并不是說在一個金丹手下打雜就有什么用，因為人家修行是不會讓別人看見的。尤其是蓮生，根本就不是修仙者，連指導幾句都不行。

真正讓他們慶幸的是，蓮生付給他們的月錢是修行能用到的靈石！這可是很難買到的。常人買，沒有渠道，可以說是天價，道士買，也不便宜。

他們自然是誠心做事，哪怕是耽誤里面修行，有這些靈石也完全劃得來。

卻說此時又進來一位公子。看打扮是個窮酸書生，一身白袍極為干凈卻也極為寒酸。他袖里似乎是放了錢袋，有些緊張的樣子。

何尋上前：“請問這位郎君要買些什么書？”

他往里看著。

“那郎君自己看看吧。我們書局的書齊全，各類都有，哪怕是些珍貴的孤本也能找到。”何尋還是很盡責的。

“哦？那不知可有張奕先生的幾本著作？”那人試探著問。張奕是前朝的一位，也是有名學者，有一些傳世著作，評價很高，可因戰亂不少都失傳了。

“嗯……我可以幫公子去問問。”何尋想了想，決定去問他的老板蓮生。她曾和他們說過，她可以默出任何書來，哪怕是已經失傳了的。

他小心翼翼地進到里屋，敲了蓮生的門。

一會兒，門開了，幾本書自己飛到了他手上。他很是欣喜，想到那個華服公子，又不禁多嘴：

“仙姑…可要見見那位明公子…”

“他？哦，承恩公的世子？”她想了想，好像是個見過的。

“不見，大周有多少勛貴？都見我不累死？”

她有些冷漠有些懶洋洋的聲音讓人覺得她好像根本不愿意在這個時間待著，何尋這樣覺得。

“這位公子，就是這些了。”

他難以置信，接過來一番，細細品味一番，果然是張丞相的大作！他欣喜不已。可隨后想到這樣的珍本，價格……

“掌柜的，這幾本書的價…”他不好意思地問著。

一邊的明玄看見他覺得眼熟，似乎是哪里見過。又看他像是真正的讀書人，雖窮困但看著頗有正氣，想著也許可以幫幫他。

“這些珍本自然價值不菲，不過看在公子的誠意上，可以讓公子先賒欠著。先交五兩的定金，報個名字，寫個字據，出具一下能證明身份的文書便可。”何尋已經為他考慮安排好了。

“如此甚好，小生許林，如今正是準備今年的春闈，這是路引。”許林很興奮，他沒想過還能遇到這樣的好事。

“呦，看來還是位舉人公子啊，小的也是有幸見著您。我們東家那是真正得道的仙姑，是她定了這些規矩，以便讓這書能真正找到適合的主人。”何尋補充兩句。

許林心下了然，原來是有實力的修仙者，也不懼他有什么歪心思，常人斷是不敢得罪的。

寫好字據，付了定金許林高興地那些書走了。

他不斷想自己真的是太走運了，竟一時沒注意路。

走到街角處，一輛馬車忽然沖過來，雖然他還算反應快，及時躲避，可還是被蹭倒了。

馬車停下來，一個焦急的女聲傳來：“公……不不，公子，我們好像……撞到人了。”

“別急，先下去看看。”這又是一個溫柔的聲音，雖是有些刻意掩飾，還是聽得出來是個閨秀的聲音。

“可是……門就要關了…”

不等她說完，一個女子小心地下車走向他。

她雖然也穿著男裝，可一般人都能看出來，這不過只是為了行路便利，她們這種也不會真的上大街，多半只是到一些專接女客的鋪子逛逛。

她也知道自己瞞不住，而是向著許林甜甜一笑：“公子，得罪了，車夫急了些，公子可要緊？”

許林早已站起來，整理好衣衫，感覺身上有酸痛的地方，但也應該沒有多大問題。

他看見這姑娘，自然是覺得不好意思：

“該說抱歉的是小生才是，竟是弱書生態，教小姐笑話。”

他姿態很低，看她白皙的膚色和圓潤的氣色，婀娜的身姿和文雅的氣質，她定然是大家閨秀，一身庶民裝也遮不住的秀美。

“既然如此，那我就走了。”她似乎是想惡作劇一般，故意不客套，看他后不后悔這樣客氣。

“小姐慢走，小生不送了。”許林沒多想，就拱手站立著。

她也很滿意他的姿態，很高興地上了車。

許林看著遠去的馬車，如此……能給她一個好印象吧……希望他們還有緣分。

“公主，你不該如此。”車夫冷冷地說。

“哦，下次會注意的。”她滿不在乎地說。看來當初想選個女修當馬夫和侍衛是對的。她們一向自視甚高，不會管在付銀子的范圍之外的事，更不屑于人間的這些兒女情長。

何尋已經跟明玄說了她不愿見他，可明玄很堅持。

很快到了傍晚，蓮生要出門吃茶了。

“前輩！”明玄看見她，走過來行禮。

“嗯。”她輕哼一聲沒有停下腳步。

“前輩…”

“你有什么事。”蓮生見他跟著，不耐煩。

明玄見她這樣，覺得自己唐突了，懊惱自己惹了她不悅。

“我……我是想替子常向前輩道歉…”他這才發現他只是想來找她，根本沒想有什么事，只能胡亂找了個借口。他昨天在前輩面前印象應該不錯，可今天……

哎，失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