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升慌亂中，借著月光瞧見了這女子。女子看起來十三四歲的樣子，雖無傾城之姿色，倒也靈氣逼人，清麗無雙。

一雙微蹙的柳眉下烏黑的明眸透露著焦急，如水的月色下女子看起來格外白皙。

“啊——”陳升感覺體內一股熱氣直涌上身，在地上滾動間無意撞到了桌子。

“去里面看看。”外面傳來了侍衛的吆喝聲，剛剛陳升的聲音過大，將外面的侍衛都吸引過來了。

那女子一聽慌了，皺著的雙眉越發緊了，沉思片刻，立刻把陳升拖往桌子底下，陳升此刻熱得神魂具失，乖乖地被她拖走了。

由于桌子是幾張堆積在一起，靠近墻角的桌子底下很是黑暗，一般較難發現。

“噓——”那女子沖著陳升做了個手勢，將陳升推往靠近墻角的里側。陳升感覺到女子嬌嫩的肉體，更加心馳神往，咬咬牙使命克制自己。

“碰——”門被突然推開了，侍衛拿著燈照了照。

“我記得剛剛聲音是從這個方向傳來的，怎么這里沒什么異常？”拿著燭燈的侍衛摸著腦勺，一副莫名其妙的樣子。

“也許是我們找錯了？是別的房間也不一定？”他旁邊的魁梧大漢接話，朝房外看了兩眼。

那兩人見屋里沒什么動靜，就怕屋門關上，往別的地方巡邏去了。

陳升克制自己不發出聲，好不容易等侍衛走了，他爬出桌底，到處找水。

“你小聲點，他們有可能還回來的。”那女子在其身后，低聲提醒他。

女子的聲音仿佛解藥吸引著陳升，他轉身緊緊盯著女子，那女子被陳升的神情嚇得面露恐色，“你，你，干嘛？”

陳升使勁搖了搖頭，臥槽，自己在想什么？這可是個十三四歲的小妹妹，“我中毒了，你有沒有絲帶什么的，麻煩幫我把手捆起來好不好，我怕抓傷自己。”

眼前的小妹妹還小，陳升不想說得太明白，就糊弄了幾句，最主要的是他現在需要一個束縛好讓自己冷靜下來。

“絲帶？有的，是我以前綁頭發的發帶，行么？”女子一聽恍然大悟，立馬從袖子里翻出一條藍色的絲帶。

“可以可以，快，給我綁上。”陳升頭上冒出越來越多的熱汗，幸好這里的地板是石頭做的，寒氣逼人。

由于這里是煉丹的地方，若使用木質地板或者鋪上地毯，稍有不慎很容易著火。平時煉丹這里很熱，然而此時丹爐早已熄滅，又剛開春不久，寒冷程度可以想象。

“你叫什么名字啊？”陳升稍微平靜下后低聲詢問道。

“張婉顏。”女子稚聲應道。

“婉顏，好名字，好名字。”自來到這邊以后，他見到的女子名字不是什么婷，就是什么貞，什么娟之類，這個張婉顏的名字的確挺讓他喜歡的。

張婉顏嬌羞一笑，“公子過獎了，只因家父讀過些書，早年曾是秀才，后來又考入了國子監，見的多了，也就不落俗套。”

國子監今天已經成了全國重點文物保護單位，然而在明朝，這是最高學府和官府名。明成祖永樂元年(1403)﹐在北京設國子監﹐皆置祭酒﹑司業﹑監丞﹑典簿各一員。很多帝王會從國子監中選人來教育皇子們。

此女之父倒也知識淵博，是個文化人吶，陳升暗自感嘆。

“不過，姑娘，你這三更半夜的來這里干嘛？”陳升按捺不住內心的好奇。

“我父親心系朝廷，這些日子常常為了宦官亂政而擔憂。前些日子我父親得到密報，說是梁芳手下準備派道士修煉仙丹，以討得陛下歡心。”

“仙丹？這不是李孜省在煉的嗎？”陳升記得師父們在教學的時候曾經對朝廷局勢仔細分析過，這煉仙丹蒙混皇帝的當屬李孜省。

“以前這李孜省曾是梁芳手下的人，后來他脫離梁芳一派自創門派，煉丹藥討好陛下，然而他并不滿足，還開始搶原主梁芳的生意，煉那個藥。”張婉顏說道這不好意思地臉紅了，“據說梁芳對此很是憎恨，所以才大量抓取道士來煉仙丹，為的是把李孜省的老本行搶過來。”

“這批人是梁芳的手下？”陳升大驚，這個梁芳他在宮里曾經見過，當初他還曾帶著萬貴妃的命令來搜查孩童時的自己，整個后宮無不懼怕他的，他時常替萬貴妃去墮胎，可以說，這人完完全全是萬貴妃的手下，先前偷用朱見深私房錢的就是他。

“我父親不確定，擔心線報有誤，我不忍見父親煩愁就私自出來想來探個究竟。若是確認了這件事，興許可以利用此事，讓他們自相矛盾，若是他們兩敗俱傷，到時候就能為國除去兩個害蟲。”

說到這里，張婉顏義憤填膺，氣鼓鼓的小臉十分可愛，陳升不免心里佩服這個女子，身為女子在國家混亂之際能挺身而出，可謂巾幗。更何況她孝順父親，愛護國家，讓陳升這個男人也感到慚愧，更何況自己還是“太子”。

由于先前的動靜，外面加強了人手，在院內也開始了巡邏。

“你別擔心，我先前注意過了，這些人在子夜過后就會散去，他們會集聚到偏房小睡。你先休息會，那時我再喚你起來出去？”張婉顏看著向外張望的陳升，猜到了他在擔憂什么。

“你對這里很熟？”陳升疑惑地看著她。

“當然了，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我來之前在這里仔細觀察了一周，我這是第三天來了，前兩天我把西面和北面的房間查過了，沒發現什么能證明這里是梁芳底盤的證據，今天我來這里找找，這是最后一間了。你先睡吧，我再去找找。”張婉顏胸有成竹地回答他。

“喲，還是個行家啊！”陳升打趣地調笑她，然而內心深處還是對她刮目相看，此女不是空有一腔愛國情懷，而是機智的聰明人。會懂得如何行事，倒不會給人幫什么倒忙，比起女人的美貌，他更欣賞女人的智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