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王科現在心里肯定對曾毅萬般惱怒,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一句話還沒說完,渾濁的眼淚就流了出來,竟然直接嚎啕大哭了起來。
“下官一時之過,竟然無意冒犯了縣尊大人您啊……。”
“下官每每思及此事,心中……難安……。”
曾毅看著跪在下面嚎啕大哭的王科,這眼淚他相信是真的,可這是為何而哭,那可就不知道了,估計更多的是今個受了此等委屈,所以才哭的。
“哎。”
曾毅長嘆了口氣,面上露出不忍之色,總算是從椅子上站了起來,繞過桌子,走到王科的跟前,親自晚上扶住了王科的雙臂:“王主薄快快請起,誰還沒個醉酒犯渾的時候?”
“本官又豈會真的計較那么多?王主薄不必想那么多。”
“只不過喝酒誤事,這倒是真的,以后還是要少飲酒的好。”
“明個王主薄你就還來衙門吧,該做什么做什么。”
曾毅這話聽著是已經心軟,饒了王主薄這次了,可最后一句話,也等于是確定了王主薄的地位,該做什么做什么。
雖然不過是簡單的幾個字,可卻代表了很重要的意思。
這意味著王主薄別在想著和以前那樣排擠莫縣丞了,老老實實的做他的主薄,管著他主薄該管的事情就成。
而主薄該管的事情,都是些瑣碎的雜事,而且肯定還是要受縣丞節制的,可以說,王主薄這次就算回來,也別想在縣里面有更高的地位了。
不過,這對于一心急著回來的王主薄而言,已經是在好不過的結果了,畢竟世上哪有那么好的事情,先把人給得罪了,然后認個錯就能當做事情沒發生過?
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更何況莫縣丞還早早的站在了曾毅這邊,可以說,莫縣丞此時才算是靠近曾毅的,而王科這個主薄,是被排擠在外面的了。
甚至讓他管著主薄該管的事情還是曾毅心軟同時看在知府的面子上才松口的。
“下官謝縣令大人大恩。”
王主薄連連道謝,一手擦著臉上的淚,總算是站了起來,只不過雙腿卻是有些僵硬,畢竟在地上跪了那么長時間了。
“行了,這事不也就這么接了,先回去吧。”
曾毅擺了擺手,示意王主薄回去,他心里有自己的盤算,所以有些事情,就算演戲,也要做出來的。
似乎是看出了曾毅眼里的不耐煩之色,王主薄連連躬身道謝,然后倒著后退了出去。
“一個小小的烏程縣,牽扯的案子可是不小。”
看著王科的背影,曾毅嘴里輕聲嘀咕著,原本想著到了這邊,肯定是要各種夾縫求生,可沒想到,還能遇到這種機遇。
就算是夾縫求生,可只要這案子給查出來了,到時候,可就又是大功一件的。
趁著嚴家僅剩下的這幾年里,多蹦跶幾下,給自己刷足了聲望,這絕對是一件不可多得的好事。
畢竟,嚴家倒臺之后,段時間內是在沒出過如同嚴家這般惡名如日中天的大臣了,到時候在想混些名望可就不容易了。
“行了,鬼鬼祟祟的藏那作甚?”
曾毅嘴角帶著一絲笑意,看了一眼屋子外面露出的腦袋:“還不滾進來。”
被自家少爺這么一說,曾宣嘿嘿笑著從外面露出了身子,一手撓頭,滿臉尷尬之色:“少爺,那王科可真是不要臉……。”
“行了,這事少爺我心里有數。”
曾毅擺了擺手,有些事情,不是表面那么簡單,而曾宣雖然忠心可不代表他不會說漏嘴,有些事情自己心里清楚就好了。
“讓你查的事情怎么樣了?”
曾毅看著曾宣,之前讓他去河邊看橋的,如今既然回來了,肯定是查看過了。
“河邊的確是有些碎石頭在,要是不知道的,還真以為曾經修過橋后來塌了呢,可小的潛到水里看了,水里根本就沒橋塌了后留下的石頭,而且,那水也不算深,看著根本不像能沖塌幾次橋的模樣。”
曾宣開口,說的倒是條理清晰,畢竟這事曾毅在之前也給他說的清楚了,到了那邊,他肯定是小心行事的,不能讓少爺失望不是,至于潛水,這只要是普通百姓家里的孩子,就沒有不會的。
說完這話,曾宣有些猶豫,不過還是開口道:“而且后來我還問別人了,那的橋怎么塌了,該怎么過河,那附近村子里的人說根本就沒見過橋,那河邊的石頭也不知道堆那多少年了。”
說完這話曾宣還有些擔心的,畢竟之前少爺是不讓他詢問這些的,怕打草驚蛇,可是他怕自家少爺被那縣丞給騙了,所以才問的,而且還是裝作過路客,應該不會有事的。
曾毅眼中閃過一絲詫異之色,隨意臉上浮出一絲笑意,甚至心里也感到了一陣舒暢:“不錯,做的不錯。”
這事原本打聽到這種程度,曾毅肯定也要在費事一番去扮作外鄉人詢問的,畢竟莫縣丞的話也不一定就能全信,而且這事情事關重大,不能出現差錯。
只不過,之前他怕曾宣辦差了,想著自己親自去的,沒想到,這小子竟然直接給問過了。
“這幾天,你回家一趟。”
曾毅瞇著眼睛,沉思了許久,方才睜眼道:“我給你一封家書,你給捎回去,在給你一封密信,這信,你在家中呆幾天后直接快馬加鞭趕去京城,交到張居正張師兄的手中,切記,直接交到他手中。”
“然后等了張師兄的回信在回來。”
這是曾毅想出的法子,他身邊直接失蹤一個人,容易讓人懷疑,有些事情,那些個奸佞貪官也是十分小心的。
所以,讓他先回家送信,這個法子可行。
而且,曾毅根本就不相信所謂驛站,他得罪了嚴家,雖說嚴家不至于盯他這么緊,可是這事還是小心點好,畢竟這是他初入官場后的大事,小心謹慎總是沒錯的。
“是,少爺您就放心吧,咱肯定辦好了。”
曾宣拍著胸脯,他自然能聽出這事肯定是大事,可正因此,他才不能辜負了少爺的期望,也正因為此,他才感覺自己也跟著少爺慢慢的成了做大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