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已經查出來了，是郭洪在背后搞的鬼。”孫敬單膝跪地回道。

“郭洪？”高穆虞正在批閱奏章的手一頓，道：“郭洪就是個草包，恐怕想不出就勢順勢的計謀來。他最近可有與什么人來往密切？”

孫敬想了想手下呈上來的密報，說：“還真有這么一個人，就是青陽道長，不過他本來就是郭洪推薦給先帝的，所以與郭洪來往密切我們的人沒太注意。王爺是懷疑他是背后的主使？”

“青陽道長野心不小，先帝在位的時候就想插手朝廷大事，不過皇兄還沒糊涂到讓一個道士插手朝政的地步，所以他只能縮在道觀里老老實實地修煉仙丹。不過，現在情況不同了，他恐怕又要蠢蠢欲動了。命人看緊承恩公，有什么風吹草動立即來報。”

“是。”孫敬應聲退了下去。

又批閱了幾個重要的奏折，高穆虞命石榮將批閱后的奏折發下去，原本想回王府的，走出宣政殿偏殿，他腳步一頓，轉個了方向往后邊的紫宸殿走去。

小皇帝有王神醫的悉心治療，又有高穆虞安排的人的小心照料，如今已經好的差不多了，臉上也有了笑容，他進來的時候就看到幾個宮女太監將小皇帝圍在中間拿著撥浪鼓逗弄，旁邊，王神醫正將育兒經驗傳授給沈嬤嬤和吳嬤嬤。

見他進來，眾人齊齊行禮，他抬了抬手說：“你們該干什么干什么，本王找王神醫有些事情。”

見他神情肅穆，王宗易說：“那就去我住的地方吧。”

進了王宗易臨時的住所，分主客坐下，王宗易隨手給他倒了一杯茶，問道：“找我什么事，說吧。”

“那日在慈寧宮，王神醫好像與青陽道長認識，我想打聽打聽關于他的事情。先帝在時，我就怕人查過他的底細，可他的過往太過干凈了反而令人生疑。不過那時候先帝也不是很看重他，我也沒將他放在眼里，只是現在這個青陽道長借著郭洪的勢又開始蹦跶了。”

“所以你想打聽他的真實底細，好做防范？”

“是，還望王神醫能如實告知。”

“唉！”王宗易嘆息一聲，說：“此事還得從十幾年前說起。”

王宗易年輕的時候喜歡四處游歷，并結識了不少與他志同道合的朋友，涼州雷臺觀的知觀青云道長就是其中一位。

“青云道長出家前是以為郎中，出家后也沒有將醫術丟掉，每月舉辦一次義診，診金一文不收，還經常帶著徒弟們進山采藥，將草藥曬**制好免費贈給附近貧窮的村民。”

“青云道長慈悲為懷。”高穆虞贊道。

“可不是，他啊，心腸軟得一塌糊涂，我常常取笑他，不該做道士應該去做個和尚。不僅如此，他還收留了不少無家可歸的孤兒在道觀中，這些孤兒有的成人后下山自謀出路去了，有的就留在道觀中成了他的徒弟。青陽道長就是他眾多徒弟中的一個。”

“青陽道長是青云道長的徒弟？”高穆虞疑惑不解，這徒弟的道號怎么跟師父的倒好聽起來像是師兄弟。

看出他的疑惑，王宗易解釋道：“當初青陽道長的俗家名字叫張道容，所以青云道長賜他道號榮陽。之所以對他的事情這么清楚，是因為當年我路過雷臺觀的時候，他們道觀正有一件大事發生。”

王宗易悠悠地看望窗外，那是十幾年前的一個炎熱的午后，他跟在小道士身后走進雷臺觀的時候，恰好看到他的好友正準備用觀規懲罰他最器重的徒弟。

“師父師父。”當初的榮陽抱著青云道長的大腿哀求道：“徒兒已經答應夏老爺了，只要咱們幫他了他這么忙，今年咱們觀中就能過得寬裕一些，您看看師弟們一個個面黃肌瘦的，您也心疼心疼他們。”

青云道長一腳將他踹開，罵道：“我平日里教你們的道理都被狗吃了？為師不求你們為國為民，卻不能助紂為虐！那夏老爺壞事做盡，如今夜不能寐被惡鬼纏身那是他的報應，為師是不會幫他的！你若是想幫他盡管出幫，莫要扯著為師的大旗！”

“師父！人鬼殊途，惡鬼出來害人就應該被除了，這怎么是助紂為虐呢？師父，您幫幫徒兒吧，幫幫徒兒吧！徒兒已經將謝銀收了！”

青云道長被他氣個倒仰，“誰收的誰去處理！跟為師何干？還有！”他環視了一圈，對站在一旁的徒弟們說：“如果你們覺得道觀的日子清苦，大可以還俗下山謀生，為師絕不阻攔！”

“徒兒們從未有過這個想法。”

“徒兒愿意永遠侍奉在師父身旁。”

呼啦啦，他的徒弟們紛紛跪下表忠心。見大多數徒弟們并沒有被金錢蒙蔽了雙眼，青云道長心中的氣才稍稍順了一些，對榮陽說：“既然你覺得山下的日子好過，那就領了師門的懲罰養好傷下山去吧，我們師徒就此恩斷義絕，日后莫要在世人面前提起為師。”

“后來，我在雷臺觀住了幾天就急著趕路回家了。只是我剛回到家就接到涼州的好友寄來的信件，說雷臺觀遭遇大火，整個道觀被燒成一片廢墟，道士們無一幸免全在那場大火中身亡了。等我匆匆趕到雷臺觀的時候，官府出面將道士們收殮了，都燒成得面部全非認不出誰是誰，官府圖省事就將他們師徒葬在了一起。我原以為榮陽他也喪身火海，沒想到他竟然還活在人世，還成了白云觀的知觀。”他冷笑一聲：“當初他見到我的時候驚慌失措，我有理由猜測，當年雷臺觀的那場大火是他所為。”

有理由猜測卻沒有證據，高穆虞沒想到這個青陽道長身上有可能背負著師門幾十條人命，心中震驚不已，這般心狠手辣，也有臉擺出一副仙風道骨的模樣招搖撞騙。

“王爺。”王宗易突然跪了下來，唬得高穆虞立即伸手去扶他，“王神醫有話請講，不必如此。”

王宗易推開他的手，說：“老朽懇請王爺徹查當年雷臺觀失火一事，將惡人繩之以法。”

“王神醫快快請起，我一定不會讓惡人逍遙法外的。”高穆虞承諾道：“只是時隔多年，查起來恐怕要麻煩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