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鐘粹宮，白沫念先給自己倒了杯水，又遞給桃子一杯，主仆兩個咕咚咕咚喝下一盞涼茶。

一抹嘴，桃子捂著胸口，心有余悸地說：“殿下，可嚇死奴婢了。”

白沫念何嘗不是一樣，不過經過這一遭，她心中更加堅定了一件事，那就是她姐姐白沫離的事情必有隱情，不然郭太后不會有這么大的反應。

“這次多虧了王爺。”白沫念同樣心有余悸，“這個郭太后明擺著心里有鬼，所以才非要致我們于死地。”

桃子問：“殿下，你說當初想刺殺你的人會不會是郭太后？”

聞言白沫念陷入沉思，“姐姐當初寵冠后宮，與后妃生嫌隙乃至結仇都有可能，可若是因為這個要對我下手，要么是小肚雞腸、睚眥必報，要么是她做了什么不能見人的事情，目前還不能確定郭太后是哪一種，咱們靜觀其變吧。”

這廂，岳陶之也從屬下口中得知了此事，笑道：“看來咱們這個攝政王還是個情種。”

“那下一步我們該怎么做？”邵峰問道。

郭太后完全不顧忌攝政王的存在，一門心思想將人弄死，這也太反常了。他背著手在房間里踱步，良久，放開口說：“不怕他用情，就怕他不用情。這里面有太多反常之處，咱們先靜觀其變。不過，命人暗中注意慈寧宮的動向，一旦有任何風吹草動，立即來報。”

“是。”邵峰領命退了出去。

摸了摸光潔的下巴，岳陶之呵呵笑，“事情越來越有趣了。”

夏日天亮的早，外頭的天色剛一發白，白沫念就起床命桃子收拾行禮。桃子疑惑不解：“殿下不是去上任？怎么還得帶著行禮？”

白沫念一邊疊著衣服，一邊解釋道：“鐘粹宮是給貢女們住的，如今我有了差事就不合適坐在這里了，尚儀局會給我們分新住處的。”

司樂司是尚儀局下的一個司，所以白沫念必須先去尚儀女官處領差事。

掌管尚儀局的女官姓安，是個高冷美人，她坐在桌前看了一眼白沫念，并沒有多加為難，說：“昨天石公公已經派人跟我說了你的事，既然是攝政王下的令，那我也沒什么可說的。”她將一摞文書交給白沫念：“這里是司樂司所有的文書，你先帶回去看看，有不懂的可以來問我。”

“是，多謝安尚儀。”

“秋水，你送她去司樂司，再跟她講講司樂司的情況，以及司樂的職責。”

一個圓臉的姑娘立即站了出來福了福，應道是：“是。”

一路上，秋水的小嘴嘰嘰喳喳說個不停，還沒走到司樂司，白沫念就了解的七七八八了。

“原本司樂有四人，下邊還有典樂四人，掌樂四人，女史兩人，只是人多開銷也大，前朝的那些官老爺們天天嚷嚷著后宮開銷大，要精簡人員，所以先砍了一半的人手，這還不算，過了沒多久有砍了一半人，慢慢地典樂、掌樂、女史都被撤了，只留一個司樂。這時候那些官老爺們又開口了，說女子做什么官，他們不敢動六尚的位置，就撿軟柿子捏，所以現在司樂只是個正八品。”

“那你現在是什么品秩?”白沫念問道。

“我啊。”秋水懊惱地說:“我們什么品秩都沒有。”

“尚儀是五品，下邊各司的女官是八品，這若是升官就是連升三級啊。”白沫念咂舌，這可真夠亂的。

“可不是。”秋水贊同地點點頭:“女官們也頭疼。”

換誰誰也頭疼啊，白沫念心中默默吐槽大魏先帝，耳根子軟就是這么不好，堂堂皇帝被大臣們牽著鼻子走，連個后宮都弄得一團糟。她大逆不道地想，這樣一個昏君，死得好死得妙，不僅解救了大燕的女子，也解救了大魏的女子，真是功德無量啊。

秋水繼續說:“先帝駕崩，宮中一年內不得有音樂聲，所以你的工作清閑的很。”她指了指桃子抱著的一摞文書，說:“這些都是近幾年的文書，你先慢慢熟悉熟悉，梳理梳理人脈。”

“好，我知道了，謝謝你。”白沫念沖她笑笑。

秋水是個話嘮，“以后咱們就是同僚了，不必這般客氣。有什么疑問，可以先來問我，安尚儀她忙，恐怕沒多少時間見你。”

“好。”白沫念笑瞇瞇地應下。

三人到了司樂司，秋水帶她轉了轉，這邊是樂師們排練樂曲的地方，那邊是舞女練舞的地方。

樂師們正在排練哀樂，悲傷又恢弘的樂聲從殿內傳出來，白沫念在殿外站了一會兒，說:“樂師們的水平很高。”

“那是，若是水平不高，也不會被留在宮中為先帝奏樂。”

先帝別的本事沒有，吃喝玩樂樣樣精通，宮中蓄養著不少供他玩樂的樂師舞女，還有什么馴獸的、玩雜耍的等等，只有你想不到的，沒有他找不來的。

等他一駕崩，高穆虞就借著為他積福的由頭放出去了一大批人，舞女只留了十幾個，若不是樂師們還得奏哀樂，恐怕現在也被遣散了一大半。估計等先帝葬入皇陵，這殿內的人也要被遣散了。

面對著一個空殼子一樣的司樂司，白沫念并沒有露出任何不滿和不忿，這樣更好，她能有更多的時間去調查姐姐的事情。

“多了。”秋水瞥到桃子身后的包袱，一拍腦門，“瞧我，差點忘了帶你們去住處。這里是辦公的地方住不得，住的地方在后宮。”

“這里已經出了后宮了?”桃子好奇地四處看看。

“是的，因為這些樂師們有男子不好進后宮，所以司樂司是唯一一個不在后宮的，不過離后宮挺近的，你日常上值很方便的。”

三人沿著長廊走了一段路，才走到一處偏僻的小院落門前，道:“這里就是你們以后的住處了。”

一進門，迎接她們的就是一棵枝繁葉茂的梨樹，樹上結著不少青色可愛的小果子，白沫念不由地贊道:“這棵梨樹長得真好。”

“可不是。”秋水引著她們往正房走，“這棵梨樹據說是前朝謀個被貶的后妃種的，已經有一百年的樹齡了。每年到了春天，就會開出一樹潔白的梨花，遠遠看去跟白云似的，不少宮女會跑過來撿一些花瓣回去做梨花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