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上就要到了十日之期，郭太后垂淚道：“皇兒先天不足，體弱多病，這才沒好上幾天又病了，恐怕暫時不能讓攝政王將他抱走了，等皇兒病好了再讓攝政王帶走吧。”

想到白沫念曾經說的話，高穆虞突然覺得裝模作樣的郭太后很可笑，她自以為得逞的計謀早就被人猜到了。

“皇上得的是什么病？”

“太醫說是熱傷風。”

“熱傷風？”高穆虞的額頭皺成了一個疙瘩，“難道慈寧宮里沒有冰嗎？內務府是怎么當差的？”

“有。”對上他冷冷的眼神，郭太后的眼光躲閃了一下，“有是有，只是哀家想著，他小小年紀怎么能用冰，所以就沒讓奶嬤嬤用冰。”

所以，熱過頭了？高穆虞心中冷笑，恐怕是當娘的不上心，下邊當差的也不上心吧。要么就是為了不讓他將小皇帝帶走而用的苦肉計。

不過是哪一種情況，小皇帝是帶不走了。

“既然如此，那就讓皇上先養好病再說。”高穆虞冰冷的目光掃了一眼跪在地下的太醫，說：“何奶娘伺候陛下不力，攆出宮去。陳太醫術不精，那就回家好好研習醫術吧。”

兩個小嘍啰雖然不是主謀，但他們也不無辜。

見他一次攆走自己兩個心腹，郭太后頓時急眼了，好在一旁的岳陶之用眼神示意她，她才按捺住，圓溜溜的眼珠子轉了轉計上心來，“哀家記得前些日子先帝派王爺前往大燕主持征選貢女，聽聞已經帶著貢女們回到大魏了，現在她們在何處？”

“啟稟太后，如今還在國喪期，無論是宮中還是民間一律禁止婚假宴樂，陛下尚年幼，是以這些貢女已經失去了價值，本王決定遣送她們回國。不獨她們，宮中已經年滿二十五歲的宮女女官也一并放出去，是為先帝祈福，也是陛下積福。”

原本還想用白沫念拿捏一下高穆虞的，沒想到他竟然想將人都放走，那怎么行？

“將人都放走了誰來當差？不如這樣吧，將年滿二十五歲的宮女女官放出宮去，讓這些貢女們填補進來，反正也是大燕欠我們的。對了，我聽說里邊還有個大燕的公主，做個宮女太委屈她了，就留在哀家身邊做個女官吧。”

“此事本王心中已有定奪，不勞太后操心了。如今國庫空虛，邊關糧草吃緊，還是節約著點為上。”

郭太后還待要說什么，就被岳陶之一個眼神制止了，她笑笑：“那就由王爺定奪吧。”

“岳督主，剛才為什么不讓我說話？”郭太后面帶寒霜。

“娘娘，攝政王對大燕二公主有意，又豈會讓她進宮做女官？此事還得從二公主處著手。”岳陶之老神在在。

“岳督主有主意？”郭太后目光灼灼。

岳陶之心中嗤笑，這女人真是命好，就這智商和城府，虧得肚子爭氣，否則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

說到這個，岳陶之心中疑惑更甚，以東廠的能力，不可能不知道太后懷孕的事情，可太后不僅懷孕了，還順利誕下了皇子，若說里頭沒有貓膩，他說什么也不會信的。不過，如今他們是一根繩上的螞蚱，就算太后殺人放火，他只會幫著掩蓋而不是拆穿。

“不勞娘娘操心，此事就由奴才去辦吧。”

“聽聞那大燕二公主來了長安，可哀家卻沒打聽出她的行蹤來，督主有辦法？”

“既然來了長安，無非是躲在哪個地方，咱們東廠干別的不行，打聽消息可是一等一的。”對東廠的業務能力他相當的自信。

臨走之前，岳陶之勸道：“娘娘，咱們都知道娘娘對陛下的一片慈母之心，可別人尤其是敵人，他們恨不得睜大眼睛去找娘娘的錯處，所以，還望娘娘行事的時候背著點人，免得被敵人曲解，污了娘娘的美名。”

郭太后并不是一個有耐心的人，所以在孩子哭鬧的時候，她少有有耐心的時候，所以慈寧宮里的人對于他的大呼小叫已經習以為常，在別人眼淚卻處處是破綻。

“行了，我知道了。”郭太后不耐煩地說。

等人都走了，郭太后獨自坐了一會兒，對大宮女圓月說：“將皇上抱來。”

“是。”

不多時，嚴奶娘抱著小皇帝進來了，“見過太后。”

“免了，將皇上抱來給哀家看看。”她伸著帶著尖銳的指甲套的右手讓奶娘將孩子交給她。

嚴奶娘猶豫了一下，站起來將小皇帝放在她的臂彎里，說：“皇上剛吃了奶，尿布也換了，好抱的很。”有一次小皇帝尿了郭太后一身，氣得她差點將手里的嬰兒扔了出去。

低頭看著臂彎里吃著手指的嬰兒，郭太后伸出手想撫摸一下嬰兒嬌嫩的肌膚，奈何指甲套太過鋒利，她的手稍稍一用力，白皙的小臉上立即滲出了一滴血珠。

“哇！”小嬰兒被弄疼了，忍不住掙扎了起來。

“娘娘······”嚴奶娘焦急地看著她懷著的嬰兒，恨不得立即將他搶過來。

“呵呵。”仿佛沒有聽見嚴奶娘的呼喚，郭太后仿佛在跟人說話，又像是喃喃自語：“這是我的兒子，我后半生的依靠。可是我不甘啊，我不甘啊。”

沒有人知道她因為什么而不甘，也沒人理解她作為世上最尊貴的女人有什么不甘的。

抱著小皇帝從正殿出來，明明是炎熱的夏天，嚴奶娘卻出了一身的冷汗。

回到小皇帝住的偏殿，她連忙吩咐另一位汪奶娘，“快弄些藥來，皇上受傷了。”

汪奶娘湊上來看了一眼，嗤笑一聲：“小孩子家都喜歡抓自己的臉，沒幾天就自己長好了，哪里需要上藥。”

沈嬤嬤湊上來看了一眼，見小皇帝臉上不像是自己抓的，反而像是某種尖銳的東西抓的，不過她并沒有說出自己的疑惑，而是說：“好在不嚴重，只出了一點兒血，過幾天自己能長好的，若是用了藥反而不好痊愈。”

嚴奶娘感激地說：“多謝沈嬤嬤。”在這里，除了新來的沈嬤嬤和吳嬤嬤，竟然沒有一個真心待皇上的，這讓她覺得心涼不已。

“都是為了皇上好。”沈嬤嬤笑笑，說：“我們雖然沒有生育過，但帶了不少孩子，若你有什么疑問，盡管來找我，我定知無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