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無論多么眷戀河川，總有墜落西山的時候。

夜像摩拳擦掌的賊子，已躡手躡腳來臨。

清寂了一天的貧民巷，陸續(xù)有人回轉(zhuǎn)家門。

這些可憐的升斗小民，因親眼目睹了天降元寶，黃粱一夢之后，失落感郁結(jié)于心。都翹首以盼，盼財神爺再次施恩。

此時失望而歸，都怨天恨地，咒罵連連。

罵的當(dāng)然是鎮(zhèn)元子了。

聽著人們的痛罵聲，一襲莫名的悲涼縈繞在龍?zhí)有念^。

有漏皆苦。

人間最苦。

酒色財氣纏冤孽。

生老病死不消停。

苦難無休的人間，在三界中好比是五味雜陳的肉餡，而天庭與地府恰似寡淡無味的白面餅皮。

噴噴香的肉夾饃。

人命點綴其間，兩頭受氣受盡折磨。

。。。

霉運當(dāng)頭的龍?zhí)影摰準(zhǔn)虏粩唷?

仿佛老天爺定位追蹤重點作踐。

當(dāng)時他坐在巷子里亂草堆前，想到唯一親密點的舊鄰居二大爺，從此查無此人。

想到自己將繼續(xù)孑然一身，孤寂終老。

心中不免酸楚。

于是生發(fā)出許多關(guān)于人生的感慨。

最終自我安慰：

命該如此，認(rèn)命吧，日子還是要過的。

正準(zhǔn)備起身回到破屋煮碗面糊果腹。

一群官兵雄糾糾地跑來，有人喊：

“在這里！”

龍?zhí)舆€沒來得及回神，皮肉之軀便遭來這一幫人的拳打腳踢。

這伙人打累了，歇喘的當(dāng)口，龍?zhí)友鳚M面，趴在泥地上，掙扎哀叫：

“你們……究竟為什么打我？”

眾官兵聽了，都面面相覷。

“哎呀，認(rèn)錯人了！聽這聲音不象是我們要抓的小偷！”

龍?zhí)雍眍^發(fā)苦，心頭更苦。

“你們把我錯當(dāng)作了小偷？”

“是的。搞錯了。”

“那個小偷，究竟偷了什么？”

“偷了牛阿二家的一捆柴禾。”

“還偷了什么？”

“就只一捆柴禾。”

“就只偷了一捆柴禾，你們就這么下死手打我！”

“你很痛嗎？”

“如果不是每天爬山鍛煉，我還有命么？”

“萬分抱歉。”

“抱歉！說一聲抱歉就完了？”

“那就說兩聲。抱歉抱歉。因搶劫財神爺爺利什的妖道沒有抓住，我們都窩著一肚子火呢。出手重了點，還望見諒。”

“屈打良民，還有王法嗎？”

“那你想怎樣？要不要回衙門喝一壺然后看郎中？”

“不必了！對軍爺們而言，這種事太家常便飯了。”

官兵們揚長而去。

血污中龍?zhí)悠D難地抬頭，烏腫的眼看到墻角一張海報：

“強(qiáng)者的天地，懦夫的福音……”

只道又是無聊的廣告，呸之以痰爬起身來。

還沒站直身子。

一團(tuán)黑影從空而降，將他撲倒在地，掐脖子咬咽喉百般踐踏。

龍?zhí)訋缀踔舷ⅲ疵敖械溃?

“錯了！錯了！我是男人！”

那黑影餓虎滅羊似的沒有停手的意思。

這時候他借助滿天星光看清了兇徒的長相。

披頭散發(fā)，青面獠牙。

遍體膿漿，七竅滲血。

鬼呀！

可不就是鬼！

那鬼尖聲嘶叫道：

“快死！快點死！讓我借尸還魂！”

龍?zhí)佑捎诳謶郑虐l(fā)出吃奶的潛力，終于摳開掐喉之爪。

“何方冤魂！俺與你前世無冤，今日無仇，為何要找上我？”

“誰叫你生來窩囊愚懦，不找你找誰？”

“俺一貫尊崇中庸之道，與人無欺，小惡不為；信佛揚善，不沾渾腥；抬腳怕傷螻蟻命，愛惜飛蛾不點燈。如果仁善也是過錯，這個老天爺也太瞎眼了吧！”

“自古道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我曾也是個善良人，自個兒惡病纏身命難保，卻憐憫路人手上生瘡，行善的結(jié)果是，被人欺負(fù)死于非命，七魄飄蕩，三魂流離，去無可去，依無所依！可憐我由于禮讓行人十年未過奈何橋。于是乎得出一個結(jié)論：善羊惡虎，弱肉強(qiáng)食，適者生存，物競天擇。老娘永遠(yuǎn)不要再做好人了！好鬼也不做了！所以你認(rèn)命吧。快點死快點死，大可放心，我會象愛惜自個兒一樣愛惜你這具鮮鮮嫩嫩的軀體！”

不讓龍?zhí)釉俣噘M唇舌，張開鬼嘴，露出尖牙，往他咽候咬落。

龍?zhí)又荒鼙犙鄣人馈?

恰在這時，聽到耳畔犬吠之聲：

汪烏汪烏汪汪汪……

那惡鬼見到狗，象人見到惡鬼了一樣，叫一聲媽呀撲騰一下就逃走了。

孤魂野鬼最怕的是狗血，當(dāng)然更怕狗狗了。

。。。

龍?zhí)訏暝谀嗟厣希瑱M身疼痛難當(dāng)。

身體的痛楚還算不上什么，心靈的創(chuàng)傷更加痛不堪言。

是那鬼頭的幾句尖酸話令他心如刀割。

善良被人視為軟弱固然是因為世態(tài)顛覆、人心不古所致，仁者成魚肉受惡者刀殂竟公認(rèn)為理所應(yīng)當(dāng)，著實令人感嘆世風(fēng)日下天道不公啊。

血泊中他艱難地抬起頭來。

墻角密密疊疊的文榜、告示，狗皮膏藥廣告、還有小孩的奮筆涂鴉占據(jù)了他的視線。

猶其那張好似奇效神藥廣告的字報最為醒目：

強(qiáng)者的天地，

懦夫的福音……

。。。

汪汪汪……

夜風(fēng)吹，狗在叫。

龍?zhí)訏暝穑⒆悴蛔。嵋性趤y草堆中。

他的救命恩人，一條由于夜色太黑看不清毛色的什么狗，正躬腰吐舌，汪汪汪連聲吠叫。

多可愛的忠義犬。

“來，狗狗過來。”

龍?zhí)雍芟朊奉^以示感恩。

突然感覺恩人的眼神很兇殘。

心里咯噔一下已經(jīng)遲了。

餓狗以狼的氣勢撲來，停吠狂咬。

啊——

龍?zhí)右宦晳K叫暈死過去……

。。。

迷糊中——

幾條黑影在上空晃動。

聽到幾個很陌生的聲音在談笑：

“神君，你的哮天犬好象在咬人。”

“看來它是餓了。”

“好象把人咬死了。”

“若咬不死人還配作哮天犬嗎？”

“人命關(guān)天哦！”

“一個乞丐而已。”

“要不要趕開它留個全尸？”

“既然已經(jīng)死了，就讓它吃個飽吧。可憐的小畜生。”

“你的神犬一直很乖，為什么今天突然咬人？”

“被咬之人定有該死之處。”

“有人來了。”

“咱們閃。呢呢呢狗狗快回。”

。。。

龍?zhí)釉俅螔暝鹕怼?

迷懵中眼前一亮。

見一個五大三粗的赤膊醉漢，挺著彌勒大肚，一手掌燈籠，一手提酒壺，一步三搖地走來。

口中邊打飽嗝邊哼小曲。

龍?zhí)右娝背@邊走，慌忙掙扎起身躲避。

自古道：女子難養(yǎng)，酒鬼難纏。

躲得起，惹不得。

何況這個壯漢橫眉大眼，一身肌肉疙瘩帶紋身。

定非善類。

眼看著醉漢從他身前走過，有丈許遠(yuǎn)了。

龍?zhí)铀闪艘豢跉狻?

正準(zhǔn)備歪倒歇坐。

那醉漢突然轉(zhuǎn)身，吸動鼻子嗅了幾嗅。

龍?zhí)右参鼊颖亲有崃诵帷?

一股難聞的臭味襲入肺腑，令人作嘔，令人發(fā)暈。

狗屎啊！

天下怎么會有這么奇臭的狗屎！

循著屎氣低頭、抬腳一看。

踩狗屎了！

如此晦氣！

見醉漢怒目而視，龍?zhí)又缓妹銖?qiáng)訕笑道：

“踩狗屎了。是俺。不是你。”

醉漢跨步走近，掄起酒壺怒砸在他太陽穴上。

酒壺粉碎，酒水拌著鮮血從他腦殼上泉涌而流。

龍?zhí)釉谶@突如其來的襲擊下原地轉(zhuǎn)了幾個圈圈，居然堅持著沒有摔倒。

“你……為什么打我？”

“因為你踩了狗屎，惡心到我了！”

不由分說，一頓暴揍。

揍得龍?zhí)悠吒[生煙，終于忍無可忍，攥緊拳頭自衛(wèi)。

“你還敢還手！”

劈劈啪啪……

“老子打得你找不著北！”

啪啪啪……

。。。

經(jīng)過天上、人間、地獄三界蠻徒輪番欺辱，龍?zhí)託馔掠谓z，命懸一線。

他尸躺于地，連抬起頭來的氣力都沒有。

他僵直的眼神死死盯著墻角的大字廣告。

“強(qiáng)者的天地，懦夫的福音。鑒于世風(fēng)日下，萬惡爭流，邪氣鋪天蓋地，正義難得伸張，兇徒猖狂日盛，善者無力自保，鬼泣神驚，天怒人怨，萬壽山五莊觀鎮(zhèn)元大仙悲天憫人，熱心于緣化，特向三界招收徒子徒生，資質(zhì)不限，人品不限，龍族優(yōu)先。”

龍?zhí)影撊肽繜o視，面如死灰，瞳如死魚。

。。。

天放亮的時候，龍?zhí)优阑匚堇铮唵蔚靥幚砹艘幌卤轶w鱗傷。

有女子在門外喊：

“阿潛——”

聲音清脆甜美。

聽到這聲音，阿潛竟忘了身上的痛，蹣跚到門邊，迎侯道：

“胡美美，你們又要柴禾了嗎？”

門開處，一位嬌柔美艷的少女玉立在門口。

少女胡美美道：

“不錯。昨天不見你送柴禾來，特意登門造訪。”

龍?zhí)拥溃?

“俺這就給你們送去。”

說完一瘸一瘸地走到墻角，費力地挑起柴禾。

“你沒事吧？”

胡美美面顯關(guān)切。

“沒事沒事。”

“真的沒事？”

“真的沒事。”

胡美美盯著他的一顛一跛，關(guān)切之情溢于言表：

“阿潛，不要送了，快放下來。我們的柴禾還夠燒兩天呢。你怎么弄成了這樣？”

龍?zhí)訄詮?qiáng)挺住回道：

“我真的沒事。”

路人甲朝龍?zhí)有Φ溃?

“阿潛，又逛窯子去呀？”

路人乙也笑道：

“你這一身傷還去逛窯子！當(dāng)心身體哦。”

胡美美啐罵道：

“撕你們的嘴！”

路人丙在墻角哭道：

“該死的臭妖道，那么多的金元寶被他卷跑，只需一塊，我就不必辛苦搬磚，也可以去若仙樓開開眼界。”

。。。

若仙樓是一家青樓。

這家青樓非常敬業(yè)，高掛著賣身不賣藝的招牌。

住著六位嬌娘，燕瘦環(huán)肥。

胡美美是六姊妹里最小的一個。

她們四方招攬英雄。

可惜的是一直門可羅雀，生意蕭條。

造成她們快要餓死的原因是歪風(fēng)濁世。

原來三界互沖，人心背向，當(dāng)?shù)厝说氖群枚嫁D(zhuǎn)移變遷。

他們變得愛財如命，錢就是爹。

慳吝成性，半粒綠豆用刀分，一粒芝麻須過秤。

都以貪財為樂。

昨日接財神的鬧劇可見一斑。

所以色之一事倒都淡薄了。

不是淡薄，是完全舍棄了。

加上傳言有老漢在若仙樓上一命嗚呼尸骨無存。

加上傳言有后生白白胖胖地進(jìn)若仙樓，皮包骨頭扶墻而出。

人人惜命，誰都不愿意拿生命開玩笑哦。

竟致若仙樓打出免費廣告也無人問津。

。。。

龍?zhí)訉⒉窈谭胚M(jìn)柴房，這么一點奔波幾乎耗盡了他的殘力。

本來會虛脫倒地，但當(dāng)他看到胡美美甜甜的笑臉時，又堅強(qiáng)地挺起腰板。

胡美美柔聲說道：

“謝謝你阿潛。”

“不必謝。有事你說話。粗活笨活都由我來代勞好了。”

“那怎么好意思。平時你送來柴禾，堅決分文不取只要兩個饅頭，我們已經(jīng)感到很過意不去了。”

龍?zhí)勇勓悦婕t耳赤。

想起那天他說出不收柴錢只要兩個大饅頭的時候——

胡美美的五個姐姐全都誤會了。

一個個驚喜難支，爭先恐后。

回想起來那場面實在尷尬啊。

胡美美見他如此靦腆，噗嗤一笑。

“男子漢大丈夫，怎么扭扭捏捏的。”

“我……一想起你的姐妹們的言談舉動就……”

“她們就那樣，習(xí)慣就好了。”

龍?zhí)余У馗用婕t轉(zhuǎn)紫，慌忙道：

“習(xí)慣不了。”

胡美美道：

“避開她們就行了。”

龍?zhí)訕O不舍地準(zhǔn)備離開：

“我走了。”

胡美美急忙喊住道：

“你等等，我有話要說。”

龍?zhí)颖阃Ｏ聛恚^一直低著，像個認(rèn)錯的孩子。

沉默半晌，胡美美突然說道：

“人人都說我們是狐貍精，你沒聽說嗎？”

龍?zhí)踊氐溃?

“只要標(biāo)致的，人們都指作狐貍精。”

胡美美道：

“我們的確就是狐貍精。我名叫狐美人，而不是胡美美。”

龍?zhí)雍翢o反應(yīng)。

胡美美驚訝問道：

“你在聽沒？”

龍?zhí)拥溃?

“聽著呢。”

胡美美道：

“聽到了你也不吃個驚。以為我開玩笑嗎？”

見龍?zhí)硬怀雎暎銣惤徊秸f道：

“我接近你是想勾引你，時機(jī)一到，吸你的元氣，喝你的血。”

龍?zhí)泳従徧痤^來，眼神里是赤忱的光亮，竟無絲毫驚恐之色。

胡美美反倒吃驚了，問道：

“你不怕？”

龍?zhí)犹Р揭撸巧駪B(tài)似乎是說你真無聊。

胡美美卻不許他走，喊聲：

“你站住！”

咬著嘴唇說道：

“我鼓足多大的勇氣來告訴你。你怎么還當(dāng)我開玩笑？”

龍?zhí)映烈髌蹋K于低聲說道：

“我知道。”

胡美美不淡定了，詫然說道：

“你知道還與我保持交往？”

龍?zhí)拥溃?

“忘了告訴你，我也是個異類。”

這時候樓頭有笑聲傳來：

“美美！莫吃獨食哦，帶小帥鍋上樓一起嗨喲。”

聽到這聲音，龍?zhí)雍淖佣阖堖渌频呢藏捕印?

狐美人望著他窩囊的背影，忍不住噗嗤一笑。

。。。

幽暗的陋室里，龍?zhí)硬∨P在塌。

高燒百度，滿嘴胡話。

人生大起大落，一個龍?zhí)颖毁H作凡人，入生老病死之縲紲，嘗苦辣酸甜之百味，這已經(jīng)承受不起。

剛才身經(jīng)百揍百虐，鐵人也熬不住呀！

迷迷糊糊中，一個矮瘦的老頭給他伺湯喂藥。

矮老頭憐憫于色，連聲嘆息：

“老漢活了這么大年紀(jì)，第一次見到你這么可憐的人呀！睡一覺就沒事了，可憐的孩子。”

龍?zhí)訁s胡話連篇，咒罵不絕：

“妖道！枉作神仙！牛鼻子，人參果噎死你。”

矮老頭聽他罵得搞笑，忍不住問道：

“小伙子，你在罵誰呀？”

“鎮(zhèn)元子！”

“鎮(zhèn)元子？”

矮老頭頗感吃驚。

“是萬壽山的鎮(zhèn)元大仙嗎？”

“大仙個屁！大鬼差不多！”

“他怎么得罪你了？”

龍?zhí)悠D難坐起，傾訴道：

“他心狠手辣，逼我為徒我不從，便變化出路人野鬼甚至二郎神哮天犬來欺虐我！”

“是嗎？你沒看錯？”

“我耳不聾眼不瞎怎會看錯！”

“可是，據(jù)我所知，鎮(zhèn)元大仙雖然有點死要面子，還算得上是個正人君子。”

“道貌安然心胸狹窄的偽君子！”

“公子也許誤會他了。”

“我先前也不敢信。可是每次受虐倒地，看到的都是他的招徒廣告。”

“這也不能斷定……”

“怎么不能斷定？他故意想讓我叫天不應(yīng)走投無路好去拜他為師。”

“你肯定冤枉他了。”

“不會！”

“如果猜得不錯，這一切都是若仙樓的狐妖在作祟。”

“你別胡說八道。”

“從盤絲洞里冒出來的這伙妖精，正經(jīng)歷生死浩劫。”

“那又怎樣？”

“歷劫群狐面臨絕命危機(jī)，光靠喝人血顯然不夠……”

“窮人必定是賊？你這什么邏輯？”

“別急，聽我講完。只有蟠桃和人參果能延其生命再活千年……”

“你廢話連篇！”

“蟠桃遠(yuǎn)在天庭不可得，只有人參果才是她們的救命稻草……”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可是五莊觀防衛(wèi)森嚴(yán)，憑她們的法力，要偷人參果萬不可能……”

“你究竟想說什么？”

“所以她們慫恿引導(dǎo)你拜師五莊觀，利用你伺機(jī)竊獲人參果……”

“你別瞎說了！走開我不用你服侍。”

“你老實可欺，被這幫賤人折磨成這樣……”

“放屁！你口口聲聲袒護(hù)著妖道，莫非原是他變化而來的！”

“我……”

“你是什么東西！竟敢狗嘴噴屎，毀我三觀，誣我女神！去你的——”

矮老頭來不及說“我是土地公公呀”就被龍?zhí)语w來的一腳踢歸本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