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 有狐綏綏入世為卿
- 月見非黑
- 2098字
- 2022-06-25 17:53:55
4
然而她是佛教徒。
這夢多少含有叛教意味,作為懲罰,果不其然醒來時,她已不記得天使長什么模樣了。
只拼命鑿夢,拼湊出天使是個男的,長發,還穿著古風劇的長袍。
怪不得是夢,果真不中不洋,不倫不類的。
蘇宜不甘心的一睜眼,便去摸額頭,以為天黑了,壓得額頭沉得慌,扒拉下來一瞧,原是覆了一條溫熱的帕子。
“昨夜發了高燒,現在好些吧?”
少年走近床頭,把水盆擱在幾架上,抽走她手中的濕帕,重新將它浸入水中,擰干,貼覆在額頭上。
“謝謝,好些了。”蘇宜道了聲謝,有些發懶,不愿意動。
“我這…睡了多久?”
“有幾日了。”
少年說完便走了。一刻也沒有久留。
蘇宜也不去留他,閉上眼準備繼續睡,突然一個激靈,察覺到什么,只是衣裳下的自己不便去細想。
出了房間,沈半夏來到后院柴房里,點起油燈,升火準備做飯。
早上的米飯,在爐灶里早已冷卻。他又加了點水進去,添了炭塊干柴,點火,蓋上木蓋,加熱悶飯。
外頭靜得毫無東西,山里晚上尤其如此。
干柴烈火燒得噼啪作響,不知怎么,沈半夏盯著盯著,臉上也仿佛被焦著似的滾燙。
她竟然謝他。
她謝他什么?
她應該察覺到了吧…那身衣裳。
但那又怎么了?他還算半個醫者。況且,他們也并非坦誠相見。他蒙了眼的,在長嬰,她不能算吃虧。只要各自心里清楚,他也無須她負責。
對待一個陌生女子,還要他如何?
不知過了多久,蘇宜耳邊只聽得窸窸窣窣的腳步聲傳來。
門吱呀一聲,她扭轉頭來看,只見剛才那少年,手上端著個碗和一雙筷子。
他把吃食擱在床頭的幾架上,居高臨下對蘇宜道:“起來吃點東西吧。”
沒有像是施與,只是很平常的口吻。
“放著吧。”蘇宜閉目養神,沒有動彈。
沈半夏見她總是不動,嘴上說謝他,眼睛竟都閉了。看似客氣,卻又傲慢無禮的模樣。難道與人說話時,不應該看著人講么?
“里頭放了毒的,你愛吃不吃。”
聞言,蘇宜立馬睜開眼道:“我不是這意思。我們素未謀面,我無財帛,其貌不揚,你無故謀我性命做什么?”
“你這話,是在替我解釋,還是在替你自己解釋?”少年道。
蘇宜砸吧嘴,感到喉頭干巴巴的。
“我只是…動彈不得啊。”
“你不試試,便知道動彈不得?”
看看又過了三四日的光景,好歹熬到腰傷痊愈,高燒退沒。眾望所歸,蘇宜能夠站在走廊上筆直的遠眺。
夕陽將落,山中樹木顯得寂寥極了,孤零零的垂下頭,不言不語。
她走進閣間來時,只聽屋里人道:“傷已經痊愈,是時候可以走了。”
蘇宜呃了一聲,很希望此時沒有自己,那就不必面對這么尷尬的處境。
懶惰是有癮的,這些天來混吃等死,她已經產生依賴,有點上頭了。
開始逐漸適應穿越后的生活,并不想就此走了,深怕日子又要動蕩不安。
與半夏面對面坐了,蘇宜半開玩笑道:“我走了,你又要一個人了。”
“我早已習慣如此,有你在這,我反而不適應。”半夏頭也不抬,沾了沾墨道。
“不適應?”蘇宜環顧了四周古樸的擺設,只勉強一笑。“其實我也不適應。”
末了她又小心翼翼的問他:“半夏,恕我唐突。你一直獨身在此,不會感到無聊寂寞嗎?我呆在此,才沒幾日,整個人都仿佛萎靡了不少耶…”
“這不是你該操心的事,我自有消遣。況且,我也不是獨居于此。”半夏道。
“你不是獨居嗎?那我這么些天,也沒見到有別的什么人來往啊。”
“你說沒有就沒有,我不與你爭辯。”半夏冷冷的瞧她一眼,起身走了。
蘇宜迷惑了,呆坐著琢磨。
起初她以為這話只是獨居年輕女子用來欺騙陌生人的障眼法。忽又思及,半夏是一個少年,她萬不可能對他如何如何。
反而自己,在陌生的地盤呼呼大睡,完全不知該有防人之心。
該罰、該罰!
可是她不想走啊,她又能走去哪里?天下之大,原來真的無處容身。
到底能有什么借口,可以名正言順的賴在這里不走呢?
蘇宜垂頭喪氣的回到房中,落日很快西斜,夜幕一整個沉下來,她的心也跟著越沉越深。
夜半掌燈時分,她思來想去,決定要去跟半夏坦白!
地板被狂奔的腳步踩得嘎吱作響,深夜本不該擾人,但鬧出點動靜來也好,好叫半夏做點準備。
來到門口,蘇宜敲了敲緊閉的門,小聲喊道:“半夏,我要跟你說說心里話,你開開門好嗎?”
里頭沒動靜。
蘇宜曾聽人說過,寵物養久了,脾性也會隨主人。哪里知道這門也是如此,像極了它的主人,無言又緊閉,就是發出聲音來,也仿佛悶聲不吭一樣。
白天還好好的,這會兒怎么就不應了?
難道以為自己是來者不善?蘇宜越想越有可能,不由解釋道:“半夏,你不要誤會!我當然不是向你表達什么煽情之類的言語,但也事關重大,不當面說不清楚的!你就開個門唄,我不進去,就站在門口說也行啊!”
又等了一會兒,里頭還是沒動靜。
難道睡著了?蘇宜心想,自己一頭熱的跑來,本想請他收留自己,只顧著不要夜長夢多,其他的也不曾細想。
既然半夏睡了,那便算了。其實就是明天再說也無妨礙,不必急于一時。
退意正要萌生,忽然憑空一道凌厲的呵斥,劈面喊道:“你是何人!三更半夜,為何出現在此?”
來不及回應,電光火石間,蘇宜周身仿佛已被麻著什么東西一樣,臉都僵了。
原來走廊盡頭,迎面正撞見一個婦人。三白眼,刻薄唇,顴骨突出。是麻衣神相里標準的克夫面相。
“說!你是何人!?”
那婦人疾風一般手腳,快如閃電的功夫,便扼住蘇宜的手腕。
那一瞬,蘇宜只覺得整個靈魂都仿佛被捏碎了,受到重創一般。她痛得弓起了腰,大聲喊叫:“啊——嘶!”
“住手!不可傷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