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公寓的赫連安精神有些恍惚。

剛才她做了什么？她好像推開了唐景睿……她有些懊惱自己的沖動，但又因為想起了那些可怕的事情而膽戰心驚。

其實她今天能夠坦然的面對唐景睿，就已經是決定嘗試將兩人的關系升華一下。就像剛才他突如其來的吻，她雖然意外，卻也沒有特別排斥，可是當他的手移到她后背時，她一個激靈，下意識的就跑了。

因為她想起了那些事，那些時光里不堪的回憶。

“小安安！”徐媛大叫著打開房門，“怎么樣，你們到哪一步了？”她壞笑著說，卻絲毫沒有發現赫連安的異常。

見赫連安沒有回答，就攬著她的肩膀，帶著她往里走去，“沒事，你不想說可以以后告訴我！但是我一定要做伴娘哦！”

她眼中笑意慢慢，似乎特別期待著那一天的到來。

赫連安見了這般跳脫的徐媛，心情再不好，臉也冷不下來了，“瞎說什么呢！”

徐媛貧嘴了一番，就回歸了整題，“呀，你趕緊上線，都快九點了。剛才海門他們野外開紅，我們的人又英勇的過去死了兩波人。在打流光戰的那幾個人也是，聽說送了好幾次人頭，海門的人囂張的很，還在天下上公開罵人。”

徐媛此刻的樣子一本正經，倒是少見她如此認真的說話，赫連安都有些不習慣了。

“什么時候的事？”她登上了游戲，問。

“就剛才，七點半左右吧。有一場流光爭奪戰，爭奪戰之后野外開紅又來了一波，在中原和江南都有，然后我們勢力的幾個人去了誓水之濱掛紅，大概被他們的哪個小號撞見了，就立馬又一次陣亡了。哎……真是可憐。”

徐媛還在感嘆，赫連安的游戲界面已經全部顯示了出來，而正如她所說的，此刻的天下，熱鬧非凡。

【天下】安小晴：墨臨狗，就只會作秀，不是要開紅嗎？來啊，丹坪寨等著你們！

【天下】北鎮撫司大喵：叫什么叫，我看你們才是狗！你們一個小勢力，攀上了海門就開始作福作威了？真是不自量力！比賽輸了就是輸了！不如大膽點承認！

“怎么回事？”赫連安有些時間沒上了，不清楚到底是個什么狀況，側頭問著徐媛。

【天下】巧克力：就是。某些不自量力的勢力別出來丟人現眼的了。

【天下】安小晴：別以為我不知道那個小賤人去了你們勢力！她把我們勢力的事都抖得一干二凈了吧？呵呵，怕是千里送你們勢力主了吧！怎么樣，滋味好嗎？

徐媛看著又新跳出來的兩個天下，神色一僵，“就是……你看到的這樣……”

“嗯？”她不解。

“哎呀，就是毒罌粟那幫人你還記得吧，你最早的勢力。他們也參加的這次爭霸賽，今天下午正好是八強，他們被刷下來了。然后……”

“然后就開始造謠我的事情了？”

徐媛點點頭，算是承認了。這時屏幕上出現了新一輪的天下。

【天下】止末：私人生活，無需匯報。好自為之。

【天下】巧克力：老大威武。

【天下】唐、小艾：威武威武！

短短的剎那，赫連安感覺自己從被人詆毀到身后站滿了人。而止末短短的十二個字，就將對手懟的無影無蹤，再也沒有再天下叫囂。

然而口水戰結束了，不代表真正的真正的結束了，所有的暗殺、開紅都還在不可預見的地方發生著。但是此時的她感覺充滿了力量，因為身后有支持著她的人，相信著她的墨臨。

徐媛一見游戲里打起了口水戰，既興奮又氣憤的跑回了自己房間，上線、對罵，一氣呵成。倒是把赫連安扔在了書房，不聞不問起來。

不過，赫連安并不在意這一點，因為剛才的天下提醒了她今天上線的主要目的——為墨臨制定新一輪的計劃。

而就在剛才，止末的一個天下已經說明了他此刻在線。

她點開了好友列表，里面躺著很多灰色的名字，而止末的名字毫無意外是亮起的，她查看了一下他的位置，幽州。

正打算問他有沒有空聽一下她下午寫好的計劃，她需要有人同她一起商量。

鍵盤上海沒敲幾個字，止末那邊的消息就已經傳了過來。

止末：抱歉最近比較忙，忘了上線了。巧克力已經跟我說了，墨臨最近情況不太好，從戰場到野外都被海門壓了一籌，好在八強比賽是晉級了，但也因此得罪了毒罌粟。

止末：毒罌粟已經站在了海門那邊。聽小艾說你最早是毒罌粟勢力的，對海門也很了解，有什么想法嗎？

止末一連發過來了兩段話，而末了的詢問也正是她想要說的事情，于是一拍即合，她發送消息過去。

夜雪：我下午抽空給墨臨寫了點計劃，你有空聽一下嗎？

他答應了。然而赫連安并不想在YY 說，她下意識的想要一個安靜的環境來解釋她的這些想法，于是她提議用微信語音。

止末答應了，陪她微信上聊。

然而才發了沒幾條語音，赫連安就意識到語音并不方便，當她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止末就借機提議用微信電話。

她有些猶豫，“不會打擾到你嗎？”

她說這話的時候那副蠢萌的樣子，另一頭的止末幾乎可以完全腦補出來，他半晌沒有說話，將赫連安弄急了。

就聽見她有些不耐煩的說，“好吧，那就開電話吧。”

電話來的很快，屏幕上熟悉的深色界面和頭像，以及那個叨擾不停的鈴聲，讓唐景睿皺了皺眉。他對接電話有些遲疑，畢竟在決策者的世界里每一通電話不是好事就是壞事，而大部分情況下，都是壞事。

所以下意識的，他不想接，可是回過神想起來是赫連安打來的時，他迅速的接了起來。

“喂，聽得見嗎？”那頭的女聲有些膽怯的說著。

不知道為什么，這一通電話似乎有著非同尋常的意義和突破，雖然實際上與YY大同小異，可是當他真的接通，而她真的耐心的在電話那頭開始講解她的計劃時。

一切都變了。

是啊，牛奶放久了都會變質，兩個朝夕相處的人，步步深入對方的生活，這樣的關系真的不會變質嗎？

會的。而現在變化的方向唐景睿已經深深的感受到了，這通電話比起YY 的感受要更加的私密，也是更加信任的表現。

“……你覺得我這個想法能實現嗎？”赫連安戴著藍牙耳機，在書房里左右走動思索，手里則拿著開著文件的平板。

唐景睿聽見了她這一段胸有成竹的想法和計劃，突然間明白了自己錯過了一些東西。也豁然開朗起來，明白了為什么唐艾米對赫連安的評價很高。

因為電話對面的這個女子，她是個游戲白癡、不注重單一方向，但是她卻是個操控者，是一個把控全局的決策者。說到底，他們是一類人。

電話那頭的赫連安問了個問題后，就沒有再說話。長久的靜默讓赫連安有些不明所以，“你還在嗎？”

然而她的問題并沒有得到回應，耳邊依舊只有呲呲的若不可聞的環境聲。她想不明白了。

難道是她的想法不夠成熟？所以止末不知道該怎么開口跟她說？

可是當她剛準備再次發問的時候，對面的聲音忽然響了起來，“剛才在處理些事情。”

“沒關系。”她腳下繼續開始踱步。

“你剛才說什么？”他聲音低低的，但是嗓音很溫和，很舒服，赫連安戴著耳機能夠感受到他的話仿佛就在耳邊響起，讓她一瞬有些心慌意亂。

大概是沉浸在心事里太過入迷，又或者是沒注意看路，她忽然一下子就磕在了一旁的桌角邊，驟然跌倒在了地上。還好有地毯，手腳觸及的地方不至于太過冰涼，可是這一摔，也確實摔得不輕。

一瞬間的酸疼從磕碰處傳來，又加上猛然跌至地面時，手肘和腳踝出現了擦傷，讓她頓時倒吸了一口氣，“嘶”。

這些聲響很明顯瞞不過耳機另一邊的止末，他立馬意識到了她出了什么問題。但是由于兩個人隔著電話，也不好直說，于是他只能開口關切詢問，“摔了？”

“嗯”赫連安還吃痛著，聲音嗚咽在耳邊，并不清晰，卻聽得他很是擔心。

“嚴重嗎？你先下線吧，墨臨的事，我來處理。”

“啊？”止末忽然間的關心讓赫連安沒有來的懵了。

他這是在關心她？好吧，勢力主關心群眾應該的。換個角度說，老板關心下屬似乎也是合情合理的，至少在某些層面，她就是止末的下屬，在幫他處理著墨臨的一些事務。

但是他這些話在現在這個時刻說出來，那個語調和語氣，總覺得太過溫柔，也太讓人容易陷情了。就是那種兩人間似乎曖昧不止的感覺，而這個感覺在這一時，得到了最大的激發。

然而，也就在這一刻，赫連安忽然意識到到底是什么在阻礙自己看不清內心了，是什么在為她與唐景睿之間的關系設下迷障。

是止末。

一直以來，都是止末的存在讓她對唐景睿的示意，不敢回應。

剛才吃完飯，她鼓起勇氣，想要試一試，嘗試一個新的開篇。她覺得那樣也挺好的，可是當她回到這個虛擬世界，這一方山海之間，她的靈魂，她的夢想，她的追求，忽然之間得到了釋放。

而止末就是將她心底最深的那種執念，釋放出來的人。

因為他信任她，愿意將事情交給她，而同時他也會與她并肩，幫她抵擋一路上的惡意和所有不美好。他就像一盞指路明燈，在指引她前行啊。

止末的聲音適時的響起，“你還好嗎？”一瞬間，將赫連安的思緒拉回。

所以，她還沒搞清楚自己與止末的關系，就已然嘗試了新的開篇，這樣真的好嗎？也正因為如此，所以她才總覺得與唐景睿之間隔著一層霧。

他看不透她，她也望不見他的心思。而這層霧，是止末的存在。

止末，他到底于她，是什么樣的一個存在呢？隊友、朋友、勢力主？又或者是更多別的關系……她不知道，這一下子，她竟想不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