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越撕了一張紙，筆尖在紙上停留時間太久，最后只寫下了三個字：對不起。

唐越把紙推給蘇檸西時，蘇檸西差一點再次把紙推回去，手都按住了紙張的邊緣，最后反應過來，把紙張拿到了自己面前，掃了眼紙上的字，字體蒼勁有力。

蘇檸西想：明明是我的問題，你道什么歉。

蘇檸西把紙壓在了試卷下邊，專心做題。

在下課鈴響的時候，蘇檸西四篇閱讀理解還差最后兩道題，她又花了幾分鐘把四篇閱讀理解做完之后，抽出最下邊的紙還給了唐越，說：“應該是我道歉?！?

蘇檸西說完不等唐越反應，徑直出了教室。

唐越盯著對字前邊那個小黑點看了半天，最后把紙揉成了一團，起身扔進了教室后邊的垃圾桶里。

蘇檸西在去廁所的路上，回想起剛才上課時不禮貌的行為，拿出手機沖微信里一個聊天框怒發了好幾個小熊揍人的表情。

對面會的很快，回了好幾個黑人問號臉，以及一句：你怎么突然轉學了？

木寧：家里原因。

此時A市附中高一文1班，慕容蓓放下手機，用手肘碰了碰身旁的女生。

夏末正在畫畫，被她一碰直接在畫紙上拉出一條黑線，怒氣沖沖的說：“干嘛？”

慕容蓓把手機放到她面前，說：“蘇檸西干嘛突然想揍我？”

夏末沒好氣的說：“你當年做那種事？偶爾想起來確定令人挺想打你的吧。”

慕容蓓訕訕的不敢答話了，埋頭繼續扣手機。

慕容蓓就是當年蘇檸西同桌的前女友，后來初三開學突然跟個狗腿子似的纏著蘇檸西，各種道歉和獻殷勤，說到底當年兩人的惡作劇都是小打小鬧。憑借慕容蓓一人不要臉的攻勢，成功打散了二人之前水火不容的氛圍，和蘇檸西處成了朋友。

在經過樓梯口時，蘇檸西被一個上樓的人撞了一下，手中手機差點飛出去。手肘撞到了欄桿，發出“咚”的一聲。

“我靠，沒事吧同學。”林梓墨低著頭邁著大步上樓，也沒注意樓梯口有人，扶著走廊的欄桿才穩住身體。回頭看見被他同樣撞到欄桿處的人，才認出來是蘇檸西。

“檸哥??！想什么呢這么出神？我這么大個人你都沒看見？撞到沒？”林梓墨反咬一口。

蘇檸西屈起手臂看了眼手肘的位置有些紅，手機揣回兜里，看了眼他沒說話。

林梓墨站直了身子，有些緊張：“不會吧，真撞到啦？”

蘇檸西抿了抿唇，說：“問你個事？”

“啥事啊，我檸哥問我，我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绷骤髂f完還中二的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蘇檸西表情有些一眼難盡，口中那句“林星瑤和唐越在一起了嗎？”在說出口時變成了：“你們三個關系很好嗎？”

“我們三個？哪個我們？”

“你、林星瑤和唐越。”

“哦哦，那當然啦！”林梓墨轉了個身，屈起胳膊背靠在欄桿上，歪著頭看著林梓墨說：“我和林星瑤在娘胎里就認識了，后來幼兒園又認識了阿越，我們三個從小到大一直一個班呢，這緣分也是沒誰了，哦不對，瑤瑤初中不和我們一個班。這么說吧，迄今為止，我們三個的人生中十分之九的時間都有對方在參與，你說關系好不好？”

蘇檸西點了點頭，青梅竹馬。

“怎么啦？問這干嘛呀？”

“隨便問問。”說完蘇檸西沖他擺了擺手回班級了。

在路上蘇檸西又給夏末發了微信：我同桌馬上要有女朋友了。

末尾加了一個小狗挎臉的表情。

到班級剛坐下就要打了上課鈴，蘇檸西感覺給口袋里的手機一直在震動，她拿出來掃了一眼，夏末已經發過來十條以上的信息，慕容蓓也發了好幾條，蘇檸西沒看，把手機調成靜音塞回了書包里。

蘇檸西發現桌子上多了好幾份試卷，她四處轉頭往別的同學的桌子上看了看，怎么似乎只有她桌子上有卷子呢。

唐越說：“這是上學期各科的期末卷?！?

蘇檸西轉頭看了看唐越，少年黑黑的瞳孔正望著她，蘇檸西點了點頭說：“謝謝。”

“沒關系。”唐越說。

晚上放學時蘇檸西把那幾張卷子裝進了書包，和程嘉澤他們一起去校門口。

離得很遠，程嘉澤一眼認出了在斜靠在一棵大樹上的男生，沖他招手，：“嶼哥。”

林星瑤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看見一個穿著一身黑，戴著黑色鴨舌帽的男生邁著大步沖他們走過來。

千嶼的視線懶懶的掃過來，站直了身子朝他們走去。

蘇檸西叫了一聲：“哥。”

千嶼答了一聲，沖著其余三個人點了點頭算打過招呼。

之后千嶼抬手摸了摸蘇檸西的額頭，說了句：“沒發燒。”接過蘇檸西的書包拎在手里，另一只手搭在蘇檸西的肩上，帶著人往自己的車的方向走。

林星瑤看著程嘉澤從后邊摟住千嶼的肩膀，千嶼比程嘉澤高不少，但是配合的彎了彎身子。

林梓墨說：“我靠！嶼哥好帥?！?

林星瑤：“帥死了?！?

唐越：“嗯?！?

之后三個人互相對視了一眼，唐越騎著他的自行車走了。

林梓墨說：“越哥也好帥。滿滿的少年氣啊?！?

林星瑤：“也帥的要死?！?

林梓墨：“我呢？我呢？”

林星瑤看了看林梓墨說：“丑不死人?！?

林星瑤坐上自家車走了。留林梓墨一個人在風中凌亂。

蘇檸西在車里掏出手機，點開了夏末發來的一堆消息。總結了一下大意是說像慕容蓓那樣腦子有問題的人并不常見，讓蘇檸西別太擔心。

晚上蘇映端著一杯牛奶敲門進蘇檸西房間時，見蘇檸西濕著頭發坐在書桌前做卷子。

“怎么不吹頭發?！碧K映把牛奶放在了書桌上。

“等會再吹?！闭谧鲆坏李}，筆尖沒停。

“新學校還適應嗎？”

“還可以?！碧K檸西放下筆。

“等一會，爸爸就要走了?！?

蘇檸西沉默了一會，起身抱了抱蘇映，聲音悶悶的說：“注意安全?！?

蘇映揉了揉她的頭，輕聲說：“知道啦，爸爸會得?！?

蘇映在退出房門時囑咐道：“記得吹頭發?！?

程奶奶，程爺爺，包括程父程母都站到門口。程奶奶拉著千嶼的手囑咐個不停。

蘇映看了眼蘇檸西的房間，之后坐進了越野車里，說：“媽，再不走要來不及了?！?

程奶奶這才不舍得松開了千嶼的手：“你們兩個一定給要注意安全，記得報平安?！?

蘇映隔著車窗望了眼蘇檸西房間的位置，擺了擺手，說：“知道了，走了啊?！?

程嘉澤也跟著看了看蘇檸西的房間，窗戶緊閉，什么也看不見“姑父，我去把蘇檸西叫出來吧?！?

“不用。”

“好吧，姑父再見，嶼哥再見?！?

等越野車的身影消失，程嘉澤抬頭看了眼蘇檸西的房間，窗戶依舊緊閉，窗簾有些晃動。

蘇檸西發了一會呆才重新坐到書桌前，一時間房間里靜得只有鐘表的滴答聲和筆尖劃過紙張的聲音。

鐘表指針走向十一時，蘇檸西放下了筆，喝光了牛奶，洗了杯子刷了牙，躺在床上蓋好被子準備關燈睡覺時，手機震動了起來。

蘇檸西起身拿起手機時手機還在震，唐越的頭像在屏幕上一直彈出來。

蘇檸西等手機不震之后才點開消息，唐越發了好幾份試卷答案，最后是一條文字：試卷的答案。

木寧：謝。

T：晚安。

蘇檸西瞪著這兩個字，這應該只是一鐘禮貌的道別吧，蘇檸西想起來夏末的話，覺得她說的很對，自己有點驚弓之鳥了。

蘇檸西指尖落在鍵盤上很久沒動，最后還是打了晚安發過去。

之后爬起來對完答案才重新躺會床上。黑夜里蘇檸西翻了個身，很久沒睡著，重新睜開眼望著黑漆漆的天花板，默默做了個決定。

第二天蘇檸西和程嘉澤直接被天叔送到了校門口。蘇檸西剛下車就看見唐越騎著自行車過來，離得近了蘇檸西看見少年車把上掛著一個牛皮紙袋。

“早啊，越哥?！?

唐越剎在了二人身邊，看著蘇檸西說：“早。”

蘇檸西和他對視一眼之后收了視線望向別處，說：“早?！?

唐越把車把上的袋子取下來，對程嘉澤說：“能幫我推下車嗎？我吃個早飯。”

程嘉澤欣然接過了唐越的山地車，說：“越哥？你沒吃早飯啊?！?

“嗯，起晚了?！?

進校門之后，程嘉澤看了眼唐越鼓鼓的袋子說：“越哥，車我直接給你騎車棚去吧，你和阿檸直接去教室?！?

“好，謝謝?！?

“咱倆說啥謝，再說我饞你這車很久了。”程嘉澤騎著車一溜風走了。

蘇檸西落了唐越半步的距離。唐越頓了頓，突然停了腳步，蘇檸西上前一步，說：“怎么了？”

唐越看著和他并肩的蘇檸西說：“沒事。”

蘇檸西邁步開始走之后，唐越才跟上，始終保持著和蘇檸西并肩的步伐。

少年吃飯的動作很安靜，蘇檸西只能偶爾聽見袋子細細簌簌的聲音。

高一教學樓離校門口最遠，高三離校門口最近，在走到高三樓時，蘇檸西有些受不了兩人之間安靜的氛圍，找了個借口說：“我要去趟超市。”

蘇檸西停了腳步，看著唐越，那句“拜拜”即將說出口時。唐越開口說：“行，我帶你去?！?

唐越說完從袋子拿出一杯豆漿喝了一口，率先朝超市的方向邁出了步子。

蘇檸西咽下了口中的話，追了上去說：“不是，我不是這個意思，我知道超市在哪，不用麻煩你了。”

唐越喝完一整杯豆漿才停下腳步，說：“有衛生紙嗎？”

蘇檸西從書包里抽出兩張遞給他。

唐越擦完手的紙連同袋子一起扔進了旁邊的垃圾桶里，說：“沒事，我吃撐了正好消消食?！?

蘇檸西扯了一個非常難看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