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玨？你們怎么會在這里？”

天狗老六顯然也沒有預料到會是姜玨，所以面上有些驚詫。

“我們...”姜玨剛說到一半，卻被老六一拽，緣是方才撐起的光屏，不到片刻已經被腐蝕出了一個大洞。

“這里不是說話的地方，你們且隨我來。”言閉，老六轉身便率先往凹陷得最深的一處胃壁走去，他一步一步，踏空而行，看起來飄逸至極。

“這是你熟人？看起來很厲害的樣子？他會不會幫我們對付窮奇？”馬如是和姜玨跟在后面。

天狗老六的底細，姜玨不太清楚，但可以肯定它不是窮奇魂魄狀態的對手，更遑論窮奇現在實力大增了。

但馬如是之所以能感覺它厲害，完全是因為它特殊的——能夠觸碰到任何看得見的東西的能力。

在旁人眼中，他一步步踩在虛空，飄逸而瀟灑，任性而自在，但其實就相當于普通人走在地面上一樣，如果知道了這一點，一切都變得順其自然了。

等到了凹陷的深處，姜玨便看到了前方一處白骨累積起來的平臺。這些白骨上還殘留著一些碎肉，應該是窮奇背著二人時私底下吞吃的食物，被老六一一撿了起來，在這兇獸的胃里搭建了一個臨時的落腳處。

“你說咱們是幸運還是不幸。”馬如是突然說到。

“怎么說...”

“如果窮奇吃咱們時嚼那么一口，咱們是不是也和他們一樣？”

“他不敢嚼的。”

“為什么？”

“因為怕你骨頭太硬，崩它一嘴牙。”

“老姜你.....“

二人陸續從夜魂勾上走下，踩在了骨堆之上，與其說是骨堆，還不如說如一張白骨搭就的小筏，周邊飄著各種各樣，大小不一的骷髏頭骨。

“黎老頭的事情，想必你應該知道了。”老六聲音低沉，而提及此事，姜玨心中也瞬間變得晦暗難明，他點了點頭：

“嗯。”

“因為紋貝越來越少，所以他的時間其實不多了。”

“我知道，但...”

“他最后要我帶幾句話給你。”

聽到這里，姜玨壓抑的心突然一掃陰霾，抬頭追問道：“什么話？”

“他說，他說他時間早就到了，之所以拖了這么久，是還有未完成的使命，如今送你走了一程，雖然不知道未來如何，他也能安心離去了，所以你不要內疚。”

“未完成的使命，就是為了送我一程么？”

老六沒有回答，但黎雄的這番話，確實透露了不少東西——例如，因為他背后極可能還有人；

姜玨很不喜歡這種感覺，雖然對方與黎雄有關，他的曾經是被韓元祿操控者，而未來好像又在被另一個人安排。

那人是誰呢？姜玨不知道，不過迄今看來，應該對他沒有什么惡意。因為在姜玨看來，凡是與黎雄有關的，大多沒壞不到哪里，當然，黎木除外。

如果那個人在安排，那是不是遇見窮奇也是他的手筆呢？這么安排，他究竟有什么目的？正在姜玨愣神的時候，老六又補充道：

“他說有很多事情他沒法回答你，所以他讓你往東走，你所有疑惑的，到了東荒極海的深處，興許能得到。”

“東荒極海？”一直在旁邊的馬如是聲調一變，似乎有些異常，如果姜玨沒記錯的話，之前提及東荒時，他都沒有如此失態。

“有什么不對的嗎？”

馬如是點了點頭，把姜玨拉到一邊，小聲到：“東荒極海，就是東荒的盡頭，你知道那是哪里嗎？”

“哪里？海外三山？度朔鬼山？”

馬如是點了點頭。

“這不更好嗎？”

“你是不是傻？平時你的機靈勁呢?”馬如是的語氣，滿是恨鐵不成鋼的意味，姜玨只得細細尋思，可仍不知自己究竟忽略了哪里。

“為什么青衣會昏迷？難道不是夜郎鬼的緣故么？可是卻要去到度朔山才能夠使她清醒；而如今黎雄也讓你去那里，難道你不覺得太巧了。”

“是有點巧。”姜玨點了點頭，但很快否定到：“但黎雄那老不死的是不會害我的。”

“你就這么相信他？一個來歷不明的老頭？”馬如是望了眼前面的天狗老六，壓著嗓子低聲到。

“什么來歷不明。”姜玨有點生氣：“他原本是儺殺門的人好嗎？”

“儺殺門？”馬如是一笑：“你了解儺殺門嗎？他只不過人間平凡巫卜，就算是能通靈達神，只不過些小把戲，可讓堂堂上古異獸天狗都能為之驅使，似乎有不簡單了。”

馬如是的話是有些道理，但姜玨不想去深思，因為他清楚，若不是黎雄的那塊護身骨，他怎么會看到夜里真正的清平；若不是黎雄的出現，他又怎么會誤打誤撞的闖出清平這個迷障。

所以即便是黎雄有意為之，他都相信黎雄是為了他好而已，更何況黎雄從頭至尾沒有想去刻意隱瞞，所以天狗老六都說，他是帶著使命來的。

正在這時候，天狗老六的聲音，打斷了他們的竊竊私語：“不好了。”

“怎么......”音還未落，姜玨就感覺到了一陣地動山搖，繼而發現原本應該在外面的黑色火焰，不知何時已經燒到了內里，而窮奇的胃壁正是在這火焰的燎燒下一陣陣的抖動著，看起來就像是在抽搐。

對，是抽搐，姜玨能夠肯定。

“情況好像有些不對勁。”

“你們也發現了？”天狗老六似乎早就看出了端倪：“這鮫人老婦，果然夠陰險。”

“怎么說？”

“窮奇早就看出了我跟在你們后面，因為不知虛實，所以不敢輕易出手，于是跟她們串通一氣，讓那小鮫人姑娘假冒你，來騙得老子現身，而窮奇就埋伏在旁邊，你說她們陰險不陰險。”

“這我早就猜到了，但跟眼前的事情又有什么關系。”馬如是將收在身后的夜魂勾又取了出來。

“你看那黑焰，肯定是鮫珠的緣故，原本我以為它只是想利用窮奇，這回看來，她不止是想利用窮奇，而是想把窮奇與獬豸煉化啊。”

“它們被煉化？那我們呢。”

“我們？我們如果不想辦法逃出去，只能留在這里與他們陪葬。”

聽到這里，馬如是立馬就急了：“那你還這么多廢話干嘛，想辦法出去啊？”

“出去？我要是有辦法，還會在這里遇見你們？”